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拾年如一 作者:蓝宝 文案 安如以为时祎会是良人。情到浓时,她甚至觉得这辈子应是非君不嫁了。 只是,她从来都觉得爱情是地位均等的。他既然不把自己当成生命至尊,她又何苦对他死心塌地。 这是天之骄女在情路上一不留神被某男绊倒,然后站起来把他一脚踹飞的故事。 读文提示: 1.PG家长指引。 2.剧情需要,此文双C,结局HE. 3.如需剧透,这边请:《踩界》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如,时祎(yī) ┃ 配角:安家,时家,施家…… ┃ 其它: ================== ☆、001   安如经常被自家奶奶教导,有些事情,永远都应该“决不要”。而安如一直都觉得,奶奶的话都应该奉作金句,尽管她经常觉得奶奶食古不化。因此,她决不要未经许可就打开父母的房门;决不要虐待小猫小狗;决不要在新加坡吃口香糖……      可惜,她的领悟能力不足,只懂得这么浅显的“决不要”。当然,很多事情,她都需要亲身尝试过,才会相信这些事情确确实实是“决不要”的。      遇见时祎,应该也属于“决不要”的范畴之内吧。这深刻的道理,她敢打赌,奶奶也不会预料到,更何况是自己呢?      从会所里出来,晚风里渗着盛夏的热气,一个劲地往安如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碰撞,强烈的温差使她不自觉抽了口气。夜幕已经被璀璨霓虹染成五颜六色,她刚走到自己车子旁边,一把陌生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醉驾不好吧?”      这个男人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安如想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她喝了酒,不应该开车。拉开车门的动作不自觉顿住,她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短袖衬衣的男人,正倚在路边的围栏上抽烟,微弱的火光和缕缕的烟雾藏匿在周遭的霓虹灯光之中。      他的短发被夜风吹起,在橙黄路灯的映照下,他的轮廓越发清俊。安如看着他那星目剑眉,只觉得他英气逼人。      时祎半垂着眼,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刚才在会所里发生的小插曲,他看得一清二楚。起初,他只觉得这个年轻女子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她究竟是谁。直到那名大汉称她为安小姐,他才记起,这是施晴的表姐,安如。      很明显,安如并没有认出他来。他将香烟抿熄,朝她走去,“你忘了我?我们在G市的米加宾馆见过面。”      经他的提醒,安如终于把他认出来。对于自己,他只用“见过面”来形容,她觉得不禁微微发怔。鉴于她的普通话不但不标准,而且还很喜感,所以她只对他说粤语:“我想起来了。”      时祎似乎笑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但霎间又恢复了原来的那副表情。他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将酒后驾驶的危害详细地跟她讲了一遍。看她并不答话,他还能一脸平静地问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安如一直没有搭腔,她鲜少有这般的耐心能静静地等一个半陌生的男人把如此无趣的话给说完。事实上,她并没有听懂多少。他的语速虽是不紧不慢,但他说的是普通话,因而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末了,她还是投降,无奈地敷衍道:"我打车可以了吧?"      头顶没有一片清明的夜空,时祎亦能察觉到她脸上不耐的表情。他眼中微微带着笑意,从语气中却听不出情绪:"太晚了,我陪你吧。"      那声音低沉悦耳,恰似夜幕下的幽蓝,引人迷醉。其实,这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何晚之有?安如刹那失神,竟不懂如何拒绝。更何况,刚才在会所里的时候,那罐啤酒她不过喝了两口,现在半分醉意也没有。      他们并肩站在路口等了几分钟,也没有等到出租车。安如漫天神游,在心里狠狠地埋怨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而他仰头看着周遭的灯光璀璨,看上去一幅怡然自乐的样子。一辆双层巴士停站。时祎回头,问:“乘公共汽车可以吗?”      “啊?”安如一脸错愕,随后把视线移到那方。乘客们井然有序地下了车,原本拥挤的车厢都变得空旷起来。她想了想,带着时祎往双层巴士的后面走,“当然可以,上车吧。”      她把带他到顶层去找位置坐。香港越夜越是美丽,放眼窗外,到处也在流光溢彩。时祎看了许久,终于收回视线。他发现的车厢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于是问她:“现在在哪里?”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却又舒心。听到他的声音,她懒懒看了下窗外的环境,答了个地方名。时祎应了声,背靠在椅背上,再度把视线放在窗外。      巴士驶到了终站,安如还没有下车的意思。他忍不住问:“你住哪里?”      安如瞥了她一眼,好笑地问:“你觉得哪条巴士线路会经过我家的吗?”      时祎才发现自己被耍了,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安如坐在他前方的位置上,转过身,手肘撑着椅背的顶端,笑着说:“你住那家酒店?我的酒醒得差不多了,送你回去完全是没有问题。”      前来乘坐末班巴士的人并不多,为了方便,他们大部分选择了下层的位置。这空荡荡的上层车厢里,依然只有他们两人。      他的表情依旧隐忍,抬头看了安如一眼,没有说话。她也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心中猜测他是否在生气。安如平日也不似这般贪玩,只是今晚她不经意地在这几近陌生的男人面前表现了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她能够为所欲为吧。      巴士再次驶回繁华的市区,在同样的车站,安如顺便替他投了币然后就下了巴士,而时祎也紧随其后,在下台阶的时候甚至很绅士地虚扶了她一把。这趟来回将近折腾了两个小时,安如没有一点歉意,还笑嘻嘻地跟时祎说:“我要回家了,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我的车子就在前面,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他看着安如地半倚在车身上,嘴角勾起,玩味地反问。事实上,他并非调戏她,他的车子确确实实停放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里。      安如看了他一眼,她只觉得他的提议是个玩笑,随后向他挥了挥手当作告别。他也没有勉强,得知答案以后就往另一方走去。没等时祎走远,他已经听见安如已经大声喊自己的名字——“时祎!”      “我的钥匙和钱包呢?”安如快步追上了他,仰着头怒视他。她的脚下踩着数厘米的高跟鞋,此时依旧比他矮了半个头,她虽是怒气逼人,但气势依旧比他低了一截。      时祎不料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稍稍回过头,无辜地反问:“我怎么知道你的钥匙在哪里,是不是落在公共汽车上了?”      她没有说话,饱含怀疑的目光紧紧地锁着他。她刚才把手袋翻遍,都没有找到汽车的钥匙,因而想拨个电话到会所问问状况。不料,她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钱包也不知所踪了。她的钱包里放着手机、现金和银行卡,若这些东西同时都失踪,而自己又丝毫没有察觉,她觉得嫌疑人只有一个,正是眼前这位。      时祎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顺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三年不见,她的脸容是越发的让人着迷。她上了一个淡妆,橘黄的街灯模糊了她精致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浅浅了一滩阴影,微微地颤动,撩拨这他的心房。意识到自己走神,他虚咳了声,终于把视线收回,说出了方才他们所乘坐的公共汽车的车牌号码,并提议道:“你可以让人去把监控视频调出来核实一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你是在逗我玩么?”安如并没有因他的话而动摇,眯着眼质问道。      其实她的五官与施晴还是有几分相似,但流露出来的气质迥然不同。他耸了耸肩,语气轻挑,“我的样子像是缺钱了吗?你不信的话可以来找呀。”      安如怄得把手袋砸了过去,时祎身手敏捷,轻轻松松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扯,她的半个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他那方倒。他顺势托住了她的后腰,把她禁在自己怀中,低下头轻声说:“你也是在逗我玩么?”      男子气息瞬间盈满了她的感官,灼热而陌生。她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了两个字,“放手!”      “是你先动手的。”他动了动身,瞬间将她逼到了转角处的墙壁上,粗糙的墙面擦过她裸-露的手臂,先是火辣辣的一阵,随后便是尖尖细细的痛疼。她还来得及抱怨,他已经说话,“听说安姨的身手很好,是不是安家的人也是如此?”      “你搞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想跟我打架?”她嗤笑了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不屑。      “不,我是为了……”他顿了顿,语带笑意,“送你回家。”      安如皱着眉看着他那只掐在自己腕上的手,心里却寻思着怎么脱身。她并不担心时祎会对自己不利,毕竟他与施晴的交情不错,还不至于为了这点有矛盾把她教训一顿。      看着她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时祎懒洋洋地收回了手,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眼前。“给家里打电话?”      她仰着脸看了他好半晌,终于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拨了个电话。      不过十来分钟,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安如走到车旁,在打开车门的时候,咬着唇回过头看了时祎一眼,但她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弯下腰坐进了车里。      直到车灯彻底地淹没在夜色之中,时祎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安如和时祎的故事,欢迎跳坑,打滚求收藏~~我要很不好意思地说一下更新的时间,因为这文是有大纲地裸奔,我只能尽量地日更,偶尔隔日更的样子。更新时间在早上八点半好不?要是这个钟点没有更新,那就应该是次日再更新了。若有特殊的情况,我会在微博里面说明。大家来撒个花吧,第一章都收不了花的小朋友最可怜了~我家的微博,欢迎大家来调戏勾搭哦~ ☆、002   002      时祎的母亲江嘉琳是香港名门江家的三小姐,因而时祎也随母亲入了港籍。年幼的时候,他偶尔会随母亲到香港小住。而近些年,他也在香港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尽管在香港的往返不算频繁,但他对香港也算得上熟悉。      早在半个月之前,时祎已经抵达了香港。此行的目的比较特殊,与以往的目的也颇为不同。      时祎的发小陆梁在调查一宗相当棘手的洗钱案。此案的起因是一幅告密信。写信的人自称是B市市委书记沈理杰的情妇。她在信中揭露了沈理杰接受行贿,并含糊地交代了几笔流向。接到该项举报以后,陆梁所属的调查组马上展开了调查,但最后却因证据不足而被上头搁浅。      陆梁并不愿就此罢休,故向时祎寻求帮助。这宗案件棘手的原因,其一是因为被调查者的身份敏感,难以深挖;其二,则是因为他们能够调查的方向太窄,故使得资料显示,沈理杰的所有资产皆属合法。按他推测,这笔赃款已经被合法掩盖。      在调查组暂停调查以后,陆梁却收到另一份报告。报告里面提到,沈理杰的女儿沈兮影与F市杨家的三少杨耀阳订婚。沈杨两家的交往并不频繁,突然之间关系变得如此密切,陆梁觉得蹊跷,随后换了个方向,继续追查。      果然,陆梁发现了杨家的某子公司有数笔来历不明的巨资流入。可惜,当他到银行要求调出相关的客户身份资料和交易记录时,却没有获得所需的资料。他怀疑银行的高层早与杨家谈妥了条件,故而拒绝提供调查资料活故意提供虚假材料。碍于没有证据,陆梁只觉得无可奈何。      听闻此事,时祎自然愿意伸出援手。他仔细地将资料研究了一番,觉得此案的突破口在于这笔黑钱的来源。陆梁同样认同,他开始着手调查。最终得知,这是从香港的某银行账户转移的数笔资金,经他们的初步推测,其获取的途径很有可能是走私或者是贩毒。      时祎在香港一呆就是半个月,但能收获到的信息却比他预期的要少。江家比较是相当正统的名门家族,向来都是奉公守法,甚少于黑道有关联,所以他能从江家得到的线索并不多。时祎晚上的时间都是呆在不同的酒吧和会所,通过别人的谈话获取信息。而白天,则走访那些“社团”的蹲踞点。直到今晚,他在那家会所里遇见了安如。      时祎当时正坐在吧台上百无聊赖地等着那些所谓的情报。这家会所的调酒师是位相当惹火的美女,只可惜她的脸容冰冷,连最基本的职业化微笑也没有挂在唇边。他用眼神□裸地把她调戏了一番,直到她紧张得调酒失误,他才懒懒地收回了视线,四处张望。      他最终还是将目标锁定了两个四处搭讪的黄发青年。他们走到了一个年轻女子身边,坐下,熟络地与她攀谈。那女子脸容倨傲,并不情愿搭理他们。由于隔了一段距离,他听不清楚他们交谈的内容。坐在右边的男子动了动身,用半边身体稍稍挡住了自己的左手,时祎的视线往下,发现原本澄清的酒业变得浑浊,不消半秒,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那位女子丝毫没有发觉,当那黄毛青年将酒杯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瞥了那黄毛青年一眼,居然想将酒接了过来。时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放下酒杯,往那方走去。      没等她碰到杯子,一条粗壮手臂倏地出现,用力地捉住了那个金发少年的手臂。那女子懒洋洋地抬眼,看着那身材魁梧的壮汉将杯酒夺了过来,动作利落地将酒泼到他的脸上。      有几滴酒液落在她的短裙上,淡淡的水渍在深蓝色的布料上显得稍微突兀。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但那一身狼狈的金发少年却极不淡定,他爆了几句低俗的粗口,变了颜色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冲上去想给那壮汉一拳。      那壮汉的手臂青筋爆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金发少年揪了起来,嚷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是谁!你敢在安小姐酒里下料,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上跟谁混的,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金发少年才知道自己闯了个大祸,吓得话也说不出来。那壮汉将他的手臂掐得咯咯作响,继续逼问。      能进入这家会所的人,大部分都有一定的身份的。尽管是好奇,但他们也没有靠到这边围观,只是时不时把注意力放到这里,以满足各自八卦的心理。      或许是察觉了那女子脸上的不耐表情,壮汉也不好再作打扰,他语带歉意地对她说:"安小姐,真不好意思,让您扫兴了。我这就把他带下去,好好教训他。"      那女子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离开。      时祎在那名大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停住了步子。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意兴阑珊地看着这场闹剧。越是仔细打量那位年轻女子,他觉得越觉得她眼熟。当大汉称她作“安小姐”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      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的嗓门很大,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大汉对黄毛青年说的话。他不自觉地再度端详安如。一个外表无害的女孩子,居然有人在暗中保护?他想了下,想起了安家背景,似乎也与黑道有些许微妙的关系。      他把账给结了,随后在会所外面等她。出乎意料,她居然也是一个爱折腾的主,直到目送她离开,他才惊觉,她早就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模样了。      回到住所,时祎先跟陆梁联系,然后去洗了个冷水澡。从浴室里出来,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精壮的肌肉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而浮现。胡乱地擦了几下,他便把毛巾放到了一边,利落地套上了睡裤,光裸着上身望书房走去。      宽阔的书桌放着一串钥匙和一个女式钱包。他将钱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台手机。当他想查看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及信息时,系统却提示他输入密码。      出于好奇,时祎胡乱地试了两次,显示屏自然显示“输入错误”。他拉开抽屉,翻出数据线,把手机连接到电脑。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几下,不一会,手机的防御系统全数崩溃。刚把数据拷贝到电脑上,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他瞄了眼来电显示,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接通。      是陆梁的来电。他告诉时祎,安如的背景相当清白,连半笔的不良记录也没有。陆梁向来都是按程序办事,在他的力量范围内,能够查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      切断了通话,时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一会儿,他又给慕景韬打了个电话,等待了足足半分钟,电话才被接通,一把男声懒洋洋地传出:“有事么?”      时祎用手指轻叩桌面,薄唇动了动,“有事,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北北的两个火箭炮,亲一个哈~~大家对时祎都不熟悉吧,下章会继续介绍他的背景哦~还有哦,当初不知道咋地,选了个生僻字,祎的读音是[yī]。安如姑娘,你摊上事儿了……说好的撒花呢,我能不能收到很多很多很多捧小花呀? ☆、003   汽车飞驰在静谧的道路上,安如看了看时间,再次催促司机:“范叔,麻烦再开快点。”      司机只得应好。      她在心里把时祎咒骂了一顿,若非他的出现,她一定能按时到家。她压根知道自己的东西不会不翼而飞,她也知道钥匙和钱包极有可能是被时祎拿走了。但碍于时间紧迫,她不能再与他纠缠。      刚进家门,安如的脚步就顿住了。过了零点,大厅依旧是灯火通明。她望客厅张望了下,心中忐忑,然后弯着腰换鞋子,动作放得很轻很轻。将鞋子放进鞋柜,她提着拖鞋准备往楼梯方向走。      “安如,急着去哪里呢?”吴珍妮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安如半弯着的脊梁不自觉挺直,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      “奶奶,您又睡不着了吗?”看见自己的行踪败露,她暗叹倒霉,只能认命地往客厅走去,打起精神跟吴珍妮斗智斗勇。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是休息时间。”吴珍妮看了看时间,轻轻柔柔的语气里透着威严,“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刚摊坐在另一端沙发上的安如不自觉缩了缩身体,试图与奶奶撒娇:“我又不是故意的。”      吴珍妮不为所动,“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你都忘了吗?”      安如直了身体,端着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说:“我没有忘记,我答应过您的事情哪件没有兑现的?不过呢,钥匙真不在我手上。”      自安如考到驾照以后,她就恣意地出去疯狂。吴珍妮相当不满,提醒他父亲应该加以管教。安海融虽然对女儿奉行自由放任政策,但还是相当尊重母亲的想法,故而马上没收了安如的汽车钥匙。      以安如的性子,她自然不依。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父母居然如此坚决地限制她驾车的权利,她感到无计可施,最终向爷爷求助。安如的小性子全是安翊龙惯出来的,他觉得相当头痛。于是,他们只能约定,安如只能在假期才能自由只配自己的小车。      对此,吴珍妮还是相当不满。她并不同意孙女夜不归宿,经常流连与酒吧夜店。但在安如的圈子里,到这样地方实属正常,她自然与奶奶反抗到底。这次吴珍妮的态度十分坚决,丝毫不肯退让,连安翊龙的话也起不了丝毫作用。安如眼见硬碰不得,就只能软磨,对自家奶奶死缠烂打了好几个星期,终于逼得吴珍妮退让。当然,这样的抗争胜利还附加了一个不平等条约,若安如不能在凌晨之前回家,她就得被没收小车的钥匙。      吴珍妮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压根不相信她的话,“钥匙不在你手上,难道在小偷手上么?”      安如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惊奇不已地回答:“您怎么知道的?我的钥匙真被偷走的。您看,我这么晚还得麻烦范叔接我回来呢。”      “我当然知道,外面多乱呀,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游荡什么?既然钥匙都被偷了,以后晚上都不许出门了。”眼看安如正要反驳,吴珍妮又继续:“你以为我真原意管你么?你爸爸你不愿意干的活,我就只能接手了。”      安如用力地深呼吸,死死地压住了内心的躁动。她的眼珠子滚了一圈,说:“其实呢,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这么聪明才允许这样混账的事情发生。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晚遇见了施晴的一个朋友,他到香港旅游了,我看他没有汽车用会很不方便,所以我就把自己的借给他了。您不信么,来找找我的包包就好!”      说毕,她就打开了自己的手袋,东西全数倒在沙发上。      吴珍妮那怀疑的目光让安如不自觉地闪躲了下,她把头发挽到而后,“他还很感激我,一定要请我吃夜宵。”      她偷偷地瞄了瞄自家奶奶,“您从小就教导我,不应该拒绝别人的好意,这样会很失礼。我一直都记在心上。我本来想早点回家的,不过他跟我说起了小晴他们的近况,我们聊着聊着就……”      听了安如的话,吴珍妮的脸色稍稍缓和,“是小晴的朋友?既是这样,你就把人家请到家里吃顿饭吧。”      这般答腔,吴珍妮应该是不打算再追究了。安如弹了起来,蹦跳地过去亲了奶奶的脸颊,然后说:“没问题没问题,我改天就让他过来。我今天好累,先去睡觉了,奶奶晚安!”      回了房间,安如“砰”的一声把自己摔到床上。她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被时祎捉弄了。她的手袋好端端的放在自己身边,拉链完好无缺,怎么可能落在车厢里?况且刚才在路上,基本上没有陌生人靠近他们,就算在双层巴士上,他们也是坐在空荡荡的二层车厢里。比起自己的东西凭空消失这样玄乎的解释,她更相信这是时祎所为。      越过大床,安如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备用手机,然后更按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如她所料,电话通了,就是没有人接听。她一边等待一边磨牙,在心里将时祎那混蛋咒骂了好几次。      电话那头传来提醒音,告知她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她想了想,开始编辑短信——“时祎,我知道是你。”      当安如洗完澡出来,她就发现了一条未读短信,于是打开。里面只有四个字——“那又怎样”      安如再度拨了自己的号码,这次很快就接通了。她按捺不住,语气不佳:“你有这么无聊吗?”      “彼此彼此。”时祎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相当奇异的质感。      “你马上把我的东西还我!”她懒得反驳,开门见山地说出要求。      “可以呀。”他似乎笑着,声音轻慢,“只要你能拿,我什么时候都恭候着你。”      短暂的沉默。安如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她被他一而再地戏弄,胸口处集聚着热辣辣的火气。      或者知道安如动怒了,时祎也不再招惹她,“我明天会去看赛马,你可以来找我。”      对于他的让步,安如将信将疑,“就这样?”      “当然。”他把明日的行程告诉了安如,末了还状似无意地询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安如又觉得怄气,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      尽管迟到不是安如的作风,但她足足迟到了半小时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在茫茫的人群里,她看到了时祎的身影,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赛马还没有开始,时祎用手肘撑在栏杆上,无聊地看着赛场。得知安如的到来,他连头也没转,直接指责她:“你很不守时。”      “把我的钥匙和钱包还我。”安如心知理亏,并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要投注吗?”他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把视线重新放在彩色巨型屏幕上。      今天安如穿了一身相当悠闲的装着,白T恤配牛仔裤。而时祎,则是白色的短袖衬衣配牛仔裤,两人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双璧人。      安如冷冷地说:“要投你自己投,我没有这种闲情。”      “不投?那我也不给。”他语气轻挑,“我昨晚无聊,欣赏了一下你的照片,还不错嘛。”      安如终于知道,他是来消遣自己的。好半晌,她语气平平地说:“我们去投注。”      其实,赛马是安如最喜欢的运动之一。她下注的时候很认真,思来想去才选定了英姿飒爽的“金骑士”。相对于她的谨慎,时祎就显得十分随意,他不假思索地选了热门选手“远行居士”。      开闸前的数秒,安如悄悄地看了眼身边的人,他恰好也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撇了撇嘴,刚想说话,比赛就开始了。      一起步的时候,选手们都旗鼓相当,跑过一段路程以后,才渐渐有了差距。原本是“金骑士”遥遥领先,但转了银禧弯以后,位居第二的“远行居士”突然发力,直逼“金骑士”。安如眯了眯眼,身体不自觉稍稍向前倾,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赛场上。最后,还是被热门的“远行居士”夺冠。      安如很不服气,她对时祎说:“你会骑马吗?”      时祎相当谦虚,“会一点。”      她心有不甘,十分希望能够挽回一局,“那我们比一比。”      她把时祎带到了一个私人马场,这里的工作人员多是认识安如,都熟路地与她打招呼。她换好了骑装就去选马,驯马师知道她的性子,直接就给她推荐了一匹英国纯血马,名叫“杰克”。      安如准备就绪时,时祎已经骑了半圈了。出乎她的意料,时祎居然选了她专宠的一匹的温血马“约翰”。她十分喜欢“约翰”,不仅是因为它高大而健硕,还因为其优雅而沉着的气质。可惜,比起纯血马,它的速度就有点不尽人意。      临近傍晚,马场里的会员不多,零零星星地十来个。看到安如出现,他并没有把马骑过去,只将马停到起跑线上。      安如帅气地上马,就在她准备往时祎那方骑去时,她貌似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她回过头,看见来人,立刻喜上眉梢。      来人正是安如的骑术老师岑裕礼。      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安如已经嫌马术教练教得没劲,指明要让自家父亲亲自教她。安海融没有反对,但吴珍妮却不大乐意让安如学这样粗鲁的运动。安海融自然不想逆母亲的意,因而此事就此搁下。      安如不会就此罢休。她瞒着家人,悄悄地跑到另一个马场呆了数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出色骑师。趁着下班的时候,她站在马场的门口候着他。换下骑马装以后,安如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位身姿矫健的骑师,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他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穿过,她只懂直直地盯着他。当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之中时,她才如梦初醒,冲过去拦住他。      听了安如的诉求,那位年轻的男子并不愿教她马术。只是,他却敌不过这位小姑娘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他想让安如知难而退,故而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要是那里做错了,定然少不了毫不留情的批评。像安如这样刚入门又娇滴滴的大小姐,他以为她会半途而废。殊不知,安如却是越学越起劲,最后她居然成了他第一位又是唯一一位徒弟,且让他骄傲的徒弟。      到了后来,安如才知道,自己看中的这位骑师,是马场主人的小儿子。同样是愕然,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徒弟,居然是被安家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安如将近两年没有见过他,心中甚是欢喜。      “都有一段时间了,”他牵着马走到她跟前,“这么久没有见面,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我可认不会忘记你,你当初是怎么说我的?‘朽木不可雕也’!”在他面前,安如多多少少保留了以往的那份娇涩,像邻家妹妹般单纯可爱。      岑裕礼失笑,“多少年了,你还记仇。既然不是朽木,那骑术就应当更胜以前了吧?”      安如倏地想起此行目的,她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他,并要求他当裁判。      远在那方的时祎早就注意到这交谈甚欢的两人,他的脊梁挺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是静静地等待。看到安如和另一男人并列驾马过来,他微微地向那男人颔首。      安如替他们作了介绍,其实她跟时祎对并不熟悉,只说她是表妹的朋友。听完以后,时祎似乎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      当岑裕礼作了个手势,提醒他们预备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同时换了副专注的表情。当他示意比赛开始的时候,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      安如最终还是赢了两个马位。她率先下了马,拍了拍马头,得意洋洋地对时祎说:“看不出来,你的马术居然这么逊。”      时祎丝毫没有败者的沮丧,他依旧拉着缰绳,居高临下地往安如那方凝视。她的眉目舒展,嘴角微微翘起,唇边的笑意似染上了夏日的酷热,却不失明媚。戴着洁白手套的双手,此时正温柔地抚摸着那匹帅气的公马,这与刚相识那股倨傲大相径庭。      立在一旁的岑裕礼略有所思,他终究还是说:“时先生,介意跟我切磋一场吗?”      “啊?”安如愕然,她还想说话的时候,却被岑裕礼的眼神给阻止了。      时祎自然不会拒绝。      为作公平,岑裕礼询问:“需要换马吗?”      时祎替“约翰”顺了顺毛,说:“不需要。”      这次换了安如作裁判,她专心地看着两人赛马,同时惊讶地发现,时祎的骑术相当高超,居然能与岑裕礼并驾齐驱。在安如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被岑裕礼远远地甩在身后。      比赛的结果相当戏剧化,时祎居然赢了岑裕礼两个马位。岑裕礼难得找到对手,相当欣喜,还与时祎相约日后再来切磋。末了,他还对安如说:“小如,你可以换师父了。”      安如把脸别到一边,不说话。      直到岑裕礼骑着马走远了,时祎才调转了马头,利落地跳了下马。安如看着他走近,直勾勾地盯着他,犹豫着开口:“你……”      他笑了笑,俯□,凑在她耳边说:“我当然可以赢你,但我更喜欢输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周末愉快呐! ☆、004   从马场到用晚餐的餐厅,安如一直没有说话。时祎专心留意路况,同样安静。车厢内播着当下相当流行的一支粤语歌曲,她的手指随着音乐轻轻地打着节奏。      这所餐厅是安如要求去的,来之前她还特地致电餐厅经理留座。相对于其他众所周知的老牌名店,她更加偏爱此处。经理给他们留了窗边的位置,可以将中环马头和九龙半岛的风光尽收眼底。      时祎其实也与表妹来过这里餐聚,他觉得女孩子都应该喜欢如此精致华美的餐点,而安如也未能脱俗。他对食物的要求说高不高,他能容忍食物的味道不佳,却不能接受食物不够干净卫生。安如随便翻了翻菜单,便决定了菜式。他没有特别想吃的,也要了一份一样的。      服务生收走了菜单离开,安如用右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码头夜景,射灯一线一线地擦过粼粼的海水,轮船缓缓地驶向远方,留下圈圈涟漪。      餐厅内的灯光幽暗却极具情调,浅浅的灯影落在她的姣好的面容上。她的身体微微倾向窗外,时祎看着她的侧脸,手肘撑着餐桌,身体向前倾了些许,语气平静地唤她:“安如。”      被他打断的沉思,安如转过头,以眼色询问他。      他顿了数秒,却没有说话。      两人就此沉默。气氛瞬间就变了,除了从小舞台那端传来悠扬的琴声,这边的静的呼吸声也仿佛消失了。空气里似乎流淌着莫名的气息,安如不知觉地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地等他发话。      时祎似乎十分擅长于这样的心理战。看她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他才悠悠地说:“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你了?”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非常肯定。安如并不表态,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好心提醒你不要醉驾,你似乎觉得我在害你,最后还被你捉弄了。”他的语气相当温和,与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你是施晴的表姐,而我们怎么也算相识,我也不要求你热情款待,但至少也不用这般的不情愿吧?”      “我……”安如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适当的词汇上诉。      “如果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十分抱歉。”时祎十分虔诚地说,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还用粤语说了声“对不起”。      安如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听了他的话,她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失礼。她越想越是觉得有愧,“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管着自己而已,我不是在针对你……”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他半真半假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百口莫辩,脸上染上了一抹清浅的绯红之色。      时祎用拳半掩着唇边的笑意,他虚咳了声,才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明白的。”      恰在此时,服务生将菜盘端了上来,这话题就此告一段落。他们用餐的时候都相当规矩,但安如吃得相当相当慢,末了还把鲍鱼鸡粒酥剩在了盘中。      尽管两人都出生在富贵之家,但他们都没有浪费粮食的恶习。安如皱着眉看着剩下的食物,随后悄悄地瞄了瞄对面的人。时祎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她吃完,而她那鬼鬼祟祟的一眼恰好被他捕捉到了。他挑眉,问:“吃不完?”      安如犹豫地下,点了点头,然后将餐盘稍稍地往他的方向推。他也没有拒绝,倒是十分自然地替她解决了剩余的食物。原只的南非鲍鱼配以香浓的酱汁,其肉感鲜美非常,且相当有嚼劲。      在时祎替自己解决鲍鱼鸡粒酥的同时,她小口小口地将芝士蛋糕送进嘴里。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询问今晚的菜式是否合其口胃,用餐是否愉快。      安如认得他是餐厅的主厨,他似乎有这样的一个习惯,就是经常会到用餐区亲自有食客交谈,从与顾客的谈话中取得建议或知道他们的特殊要求。她用蛋糕底层的锡箔纸将叉子包住,然后诚心地赞美:“味道很好。”      主厨谦虚地笑了,然后又询问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男食客。时祎浅浅地笑了,说:“味道极佳,若在鲍鱼上有划上几道切口就算是完美了。不过我的女伴倒觉得没关系,是我太挑剔而已。”      安如听了以后,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其实时祎对主厨说的,正是她不吃这道菜的真正原因。鲍鱼的肉质本身就不松软,这样大块又难以嚼咬的食物让安如难以在异性身旁有仪态的下咽。她没有把顾忌说出来,但时祎却有所洞察。      结账的时候,安如本想一尽地主之谊,但却被时祎阻止。他说:“我已经够失礼了,你总不能让我为此再添上这一笔。”随后,便将信用卡交给了服务员。      天色已晚,时祎再度提议送安如回家。这次她没有再拒绝,将自己家的地址报上,然后问:“你对香港很熟悉吗?”      时祎一如以往地发动车子,看着前方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难测,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他淡淡地说:“恰好知道而已。”      下车之前,时祎将钥匙和手机都还给了安如,并叮嘱道:“下次注意点。”      她接过来,终于光明正大地剜了一眼,脸上尽露女孩子的娇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的眼睛也似乎也染上了笑意,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指责,一手支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她脸上深深的笑靥。安如伸手把安全带解开,然后打开了车门,她正想开口道别,时祎却比她先一步,“安如。”      每次被他连名带姓地叫唤时,安如总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停住了动作,转过头看着他。在她打开车门的同时,车顶灯就亮了起来,但时祎的位置刚刚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地辨别到他的轮廓。      时祎与她对视,目光灼灼。他说:“希望还有机会看到你。”      安如一怔,低头笑了下,然后推开车门,与他挥手道别。他报以微笑,手随意地摆了摆。她终于离开,走了几步还没有听见汽车启动的声音,转过头,看见车子依旧停在原处。她的脚步顿住,然后倏地往回走。      她轻轻地叩了叩车窗,不消半秒,车窗缓缓降落。她咬了咬唇,表情有点挣扎,又有点欣喜,“我这几天都得闲,可以陪你到处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我更新了……我这几天都要把旧的两篇文修一修,因为专审姐姐说我的文里有不道德的内容。不过,我会尽量的日更或者隔日更。新坑这么娇弱,你们都不送我小花么?要是我有很多很多的小花花就好了…… ☆、005      翌日,安如果然接到了时祎的电话。当时她还在睡梦之中,熟悉的铃声是她渐渐清醒。摸索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暗自地埋怨自己忘记了关手机。睡眼惺忪,她瞥见来电显示是一组陌生的数字,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接听,拉过被子继续睡觉。      又是一阵铃声响起,安如烦躁地坐了起来,背靠在床头的软包上,伸手那过吵闹不休的手机。依旧是那串数字,她烦不胜烦,接通电话以后几乎是在咆哮:“喂!”      那头似乎有点迟疑,“安如?”      安如握住手机的手紧了下,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想了下才问:“时祎?”      他大抵猜到自己扰人清梦,“你不是说有空吗,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走走。”      她跳了下床,拉开了窗帘看天气。初夏的晨光透过玻璃射进房间,橙黄色的光线,明亮耀眼。她用手半掩着眼睛,答道:“好呀。”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时祎驾车到安宅接她。他替她打开了车门,当他看到她的装着的时候,他的眉微乎其微地扬了下,这似乎与他印象中和想象中的她很不一样。      时祎第一次见安如的时候,是在G市的米加宾馆的大堂。当时他与女伴正地等电梯,时不时低声交谈。不一会却听见不远处传了争吵声。出于好奇,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位身着藏蓝色及膝小礼服的少女正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拉扯。那男人与时祎有数面之缘。他松开了女伴挽在他臂上的手,往那方走去。      尚未等时祎走近,那男人倏地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个女人,除了会生孩子还会干什么!”      站在一旁的女子神情倨傲,马上出言反击:“总比男人好,你们连生孩子都不会。”      这话倒让时祎忍俊不禁,加上她那带着浓重港腔的普通话,喜感非常。他的轻笑声引起了争执双方的注意。那男人似乎也认出了时祎,故微微地向他点了下头。他缓缓走近,向那男人询问了缘由。      时祎听了以后,用普通话向她解释了一遍。不料安如却冷笑了声,“哪个人问路会动手动脚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这男人用本地的方言向安如问路,安如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故不加以理会。那男人甚少遭到如此冷待,竟然恶言相向。起初她还如堕云中,后来那男人还动手推了她一下,由此彻底地激怒了安如。那男人得知她不是本地人的时候,便更加放肆地出言侮辱。      那男人一脸尴尬,时祎则十分有礼地别开了脸。安如不欲于他们再作纠缠,气冲冲地离开了。      今晚是他四叔的寿辰,他家按往常的习惯,举行一个舞会邀请合作伙伴来参与,以增进感情,促进贸易往来。时祎没有料到自己还能与这位口齿伶俐的小姑娘见面,她此时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时而百无聊赖地看着舞池起舞的双双对对,时而又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她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又或者她是谁谁谁的女伴,时祎并没有想到。      侍应托着放满香槟的托盘走过来,并询问他是否需要。他将空杯放了回去,随后又把视线放到那抹身影上。他心中一动,竟鬼使神差地往举步往前。      当自己前面的光线被巨大的阴影阻挡时,安如终于抬起头来。她顿了数秒,“是你?”      恰在此时,施晴与慕景韬一同走了过来。施晴将手中的餐盘递给了安如,然后才跟时祎打招呼。看到时祎时不时瞥向安如,她便对时祎说:“这是我的表姐,安如。”接着又向安如介绍道:“这是时祎。”      时祎那晚还是邀她跳了一支舞,两人说不上有默契,他也默默地挨了几脚。至今他也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那晚一别,再见已是三年以后。她今天居然穿了一套粉红色的运动服,看起来比前些年还要青春。      安如作为土生土长的香港人,自然需要一尽地主之谊,让时祎见识她成长的地方有多么的动人美丽。她没有选择奢华的酒店宾馆,反而将他带到一所相当老式的茶馆。      看着复古红字印刷的点心单,时祎觉得新奇。听见安如向自己介绍了几款她爱吃的点心,他也食指大动。他环顾四周,铜吊扇晃晃悠悠,墙面挂钟逐下逐下地摆动,倾数着光阴。他沉吟了下,说:“我想起了一首粤语老歌,叫《红茶馆》。”      安如轻轻地哼了两句,笑着说:“我妈妈很喜欢这首歌,我也很喜欢。诶,没想到你也会听粤语歌。”      “太经典了。”他顿了顿,说了句歌词,“红茶馆,情深我款款?”      明明知道是歌词,安如的心莫名地抖了下。她捧起茶杯喝了口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时祎重新将视线放回了点心单上,看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繁体字,他竟然弯了弯嘴角,不知何故。      吃过早餐,安如把时祎赶了下车,亲自载他游玩。其实安如相当善谈,在路上不过与他闲聊了几句,她便能清楚地揣测到他的兴趣,比如美酒、古董以及……佳人。      时祎尽管对香港并不陌生,但却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让他惊奇的地方。她可以找到连招牌也没有的小店,穿过长长的走廊,里头竟然阔然开朗,空旷的屋室内居然密密麻麻地陈列各式的欧美古董。她能熟门熟路地把车驾到狭窄的小巷,然后带他在二手黑胶唱片行里乱逛。走了数个不知名却极具特色的店铺后,他忍不住问她:“要休息一下吗?”      闻言的安如抬手看了下手表,“才逛了两个小时,不用。”      安如的精力好得惊人,吃过午餐,她又带着时祎活跃地奔走在大街小巷之中。或许是安如恣意购物的样子过于诱人,时祎也不禁多买了几件。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喜欢讨价还价。天渐渐暗了下来,时祎十分绅士地拿着东西走在后面。安如边走边问:“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鉴于早餐和午餐分别在茶馆和茶餐厅解决,他还以为就餐的地点应是一所更具港味的餐厅。出乎时祎所料,安如居然把他带到了太平山山顶餐厅。她把车子停放在山脚,两人慢慢地走上了山顶。      夕阳斜斜地落下,满目的苍翠被霞光染得橘红一片。山间的微风夹杂着数目青草的味道,安如深深地吸了一下,更是觉得沁人心脾。由于没有注意路况,她被一块石头绊得踉跄了一步。      时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往怀里带。安如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仰着脸看着他。她没有似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过这个男人。他的脸部线条相当硬朗,棱角十分分明。她貌似不敢直视他深邃的眸,于是便快速地扫过他挺直的鼻梁和薄唇。手下的肩膀结实和宽厚,阳刚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      扶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地收紧,她终于别开了脸,呼吸稍稍变得沉重。时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未施粉黛的侧脸,数秒以后,他终于把她放开,并提醒她:“栈道也不是好走的,小心点。”      这顿晚餐吃得相当沉默。安如切羊排的时候心不在焉的,那块遭罪的羊排差点就滑出了盘子。时祎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问:“在想些什么?”      安如如梦初醒,她抿了下唇,说:“没想什么,这羊排烤得太老了。”      时祎也不道破,“那需要帮忙吗?”      其实这羊排烤的恰到好处,鲜美的酱汁从羊排里头渗出,看起来非常美味。安如却没什么食欲,她看了看盘中的羊排,又看了看时祎,然后点头。她咬着叉子,神情有点郁闷,然后问他:“时祎,你什么时候回G市?”      “看情况吧,一两个星期以后,或者更久。”他给了一个笼统的答案,抬眼却迎上了她疑惑的目光。他用叉子固定羊排,一边缓缓使力,一边解释道,“我妈妈是香港人,我的户籍也随她。”      “啊?”她诧异,“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觉得现在会很迟。”他把小块小块的羊排放回她盘中,“而且,我很喜欢你的款待。”      晚餐过后,他们散步到瞭望台俯视这晚景。两人都不是第一次在太平山顶俯瞰让人惊艳的城市夜景。各座大楼都披上了灯光璀璨的花衣,远处了车水马龙,如今只剩一个个移动的小亮点。安如似乎真的累了,丝毫不介意环境干净与否,直接席地而坐。时祎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眼睛看着前方,温声问她:“累了吗?”      安如点了点头,“还挺累的。”      闻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说:“借你靠。”      她挣扎了下,然后把脑袋慢慢地靠了过去,放松了身体。她舒服地吐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夏夜凉风。时祎侧过头问,“你冷吗?”      时祎没有听到回答,他只感受到自己肩上的小脑袋动了两下,应该是摇头。      下山的时候,安如的脚步似乎有点浮。她今天一直走在前面,而现在却慢吞吞地跟在时祎的身后。只是走了很小的一段路,时祎突然停在她身前,半蹲着身子。她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怎么啦?”      他往后看了眼,说:“我背你。”      安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却催促道:“快点上来。”      她本想说“这样不太好吧”,但他的话似乎带着命令的口吻,使她无法抗拒。      栈道很静,他每走一步,安如都能听见他用力的脚步声。她轻轻地把头伏在他的背颈之间,低低地唤他:“时祎。”      “嗯?”他应声,她听见他的声音从身体里面传出来,暧昧而亲密。      “你累不累?”安如问。      他笑,话语间带着自豪,“我背过比你更重的东西,走过更远的路。”      安如弯着嘴角,没有再语音,时祎的步子很稳,她觉得心安,竟伏在他身上睡着了。后来是时祎把她摇醒的,她觉得呼吸困难,低头一眼,竟然是安全带惹的祸。她揉着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她怎么揉眼睛还是睁不开,最后迷迷糊糊地说:“让我再睡一会。”      眼下的她尽露小女孩的娇气,她半撅着嘴,手指抓住安全带,头微微地垂着,露出半截纤细而修长的颈脖。时祎敲了敲她的额头,柔声问她:“难不成还要我抱你回家?”      安如的声音很轻,嗔道:“别,我爸妈也不敢这样纵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一些相当负面的消息,天灾人祸,各式各样的困苦不断。其实人的一生就这么短暂匆忙,没有人能够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活于当下,做自己爱做想做应该做的事才是最有意义的。希望我的文会给你们传递正能量,与各位共勉。 ☆、第六章      这些天来,安如皆是行踪飘忽,早出晚归。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像以往那般挨近凌晨才回家,这样向来要求甚高的吴珍妮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于是,这祖孙两人总算消停了不少。      陈宇诗悄悄地观察过女儿。安如晚上回来的时候,明明是一脸倦容,但眉宇间却透出平日没有的神采。今天难得安如在家里吃早餐,待菲佣玛丽下去以后,她就低声唤安如。      安如刚夹起餐包,继而咬了口,才应道:“嗯!”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陈宇诗温温和和地问,亲自替女儿盛了一碗白粥。      坐在一旁的长辈都不自觉地放慢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等着安如答话。安如慢悠悠地把餐包解决,然后把白粥推到自己面前,轻轻地搅了两下,漫不经心地反问道:“我跟谁谈恋爱了?”      “我不就是在问你么?”陈宇诗接道。      “我怎么知道。”安如有点不耐,将手中的匙羹和瓷碗时不时撞得哐哐作响,听得吴珍妮直皱眉头。。      长长的餐桌中央摆着今早送来的鲜花,尚未盛开的花苞上还染着数滴晨露,有几朵已经傲然绽放,室内弥漫着淡雅的香气。那花枝遮挡了她的半张脸,吴珍妮坐在她的对面,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你这孩子!”陈宇诗无奈地嗔道。      “你这几天都跟谁出去了?”眼见儿媳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大概,吴珍妮只好亲自出马。      安如并不打算隐瞒,坦然答道:“施晴的朋友。唔,就是前几天晚上害我迟了回家的人。”      “男的女的?”一直在翻报纸的安海融也开始加入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      “男的。”安如没好气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答道。      听了安如的回答,他随口地“嗯”了声,然后把报纸放到一边,站起来说:“我先回公司了。”      安如耸了耸肩,视线滑过餐桌上的数人,才发现他们都有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用手撑着餐桌,椅子向后移动,继而离开了餐厅。安如追了出去,安海融正好在换鞋,她站在几米以后,没有动。      察觉到她的到来,安海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问:“你也出门了吗?载你一程?”      安如犹豫了半秒,应好。她折回把手袋带上,随后走到鞋柜旁边的长椅上坐下,默默地换鞋。      又是晴好的一天。安海融今天没有用司机,安如在门口等待,直到车子停在她跟前,她也没有回过神来。安海融降下了副驾的窗户,皱着眉叫她:“小如?”      安如连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告诉父亲自己要去中环广场。她系好安全带以后就把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时不时看着专心驾车的父亲,几次欲言又止。      车子平稳地使出了施勋道,汇入了茫茫的车流。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车内,安海融伸手将遮光板拉了下来,率先打破了沉默,“有话想说?”      她脸上带着迷惘,像个迷路的小姑娘。安海融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沉默了许久,她一本正经地说:“爸爸,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      恰好遇上红灯,安海融缓缓刹停汽车,笑了笑,转过头问:“认真的?”      安如的表情似乎很凝重,“我想……我是认真的。”      看着女儿的神色,他敛起了笑容,说:“你们认识了多久?”      “才认识。”她用手指卷着自己衣服的下摆,轻飘飘地答。      “哦?”他意味深长地应声,看着信号灯转换,他边启动车子边说,“一见钟情?小女孩最迷信这东西了。”      “我不知道。”安如忐忑,想了想又补充,“我跟他在一起,有种跟别人在一起没有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喜欢他,但又觉得自己不喜欢他。”      “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不过我打算说了。”      安如有种港人特有的气质,急躁、爽快、但却又匆忙。岁月尽管匆匆,但急着把暧昧变成恋爱,反而使感情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他就是这几天跟你在一起的男生?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      “我不知道。”安如再度露出茫然的表情。      “小如,爸爸不是妨碍你谈恋爱,也不是质疑你的眼光,我只是觉得你太心急了。”他顿了顿,“你这样的小姑娘最容易骗了,别人说两句花言巧语或者给你一点温柔体贴你就上心了吧?傻妞,别太快地让自己陷了进去。”      “但是……”她呐呐地开口,但却找不到适当的言语去反驳。      恰好驶到中环,安海融把车子停靠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对安如说:“你若出嫁,爸爸就让他倾家荡产、这辈子都没有力气没资本再来一遍。而你谈一次恋爱呢,就要倾尽他所有的感情,令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爱上其他人。至于能不能做到,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不等安如说话,他瞬间又恢复了往常那副绝世好父亲的样子,“好了,去吧,今晚早点回家吃饭。”      **      由于有安海融的接送,安如比约定的时候早到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找了一家小餐馆坐了下来。时间尚早,店铺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她慢悠悠地翻着菜单,最后只点了一杯招牌奶茶。坐着也是无聊,她随后又给时祎打了个电话,让他提前出门。      昨晚他们分开的时候,只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并没有计划今天的行程。安如觉得适合时祎去的地方,她都带他去过了。若要再寻特别的去处,确实有点难度。      服务员很快就把奶茶端了上来,杯沿上还冒着细细的冷气,杯壁上挂着密密的水珠。安如伸出手指在上面碰了一下,水珠划开,留下一条不粗不细的痕迹。她歪了歪脑袋,继而伸出尾指,仔细地画了一个心形。      时祎的速度从来都快得惊人。安如还没有把奶茶喝完,他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找人让服务员拿来菜单递给他,“你还没吃早餐吧?”      接过菜单,时祎翻了翻,“我吃过了。”      时祎有晨跑的习惯,到了香港也一如往常地运动。接到安如电话的时候,他刚洗完澡准备查阅陆梁传送过来的最新资料。得知安如已经出门,他只花了三两分钟快速地浏览了信息,然后匆匆赴约。其实他也能够晚点才到,但他宁愿耽搁工作,也不愿怠慢安如。      她点了点头,又听见他问:“今天这么早?”      “我跟我爸爸出门的。”安如想起了自家父亲的话,突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她低头搅了搅奶茶里面的冰块,问他,“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合上菜单,他问:“你爸爸是特地来管制你的吗?”      安如只是微笑,接着又听见他说:“你陪了我去这么多地方,要不今天换我陪你吧。有什么地方是你的家长不允许你去的,我可以带你去。”      看见安如稍稍动容,他牵了牵唇,诱哄道:“去澳门赌场,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诗的地雷,抱抱~这周貌似特别多事,抱歉抱歉,下周应该会好一点的。明天不更新,我想把前面的几章看一看,修一修。后天努力更新。最后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七章   今天见面的钟点比往常早了将近两个小时,因而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港澳之间往返。抵达码头的时候,安如还有点犹豫,时祎见状,也不勉强,“你若不想去,我们也能去别的地方。”      尽管心有不安,但安如并不喜欢退缩。她坚定地摇头,“你别告密就好。”      这两天的天气相当炎热,大地像是被一张高温的网严实地包裹着。下船以后,安如和时祎各自顶着一副太阳眼镜,慢悠悠地穿梭在繁华大街中。      安如从来未曾去过正规的赌场。进去之前,时祎眼色轻挑,自上而下地扫了她一圈,调侃道:“你满二十一岁了吧?”      安如将手袋护在胸前,瞪了他一眼。      经过安检后,她跟着时祎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随后看着他办妥一系列的手续。兑换好筹码的时候,时祎把一把的筹码交给了安如,安如拿着筹码横冲直撞,看见喜欢的位置就胡乱摆放,丝毫没有考虑过这小小的筹码背后是多大的金额。      相对于安如的鲁莽,时祎就显得沉稳多了。他通常观察许久以后才下注,而且很当精准。安如两手空空地看着他漂亮地赢了几局,扯了扯他的衣尾低声问:“你怎么老是赢?”      赌场里的气氛紧张,周遭显得相当安静。他稍稍歪过脖子,用只有安如能听见的音量说:“美丽的小姐,你的运气不怎么样。”      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垂上,轻微地发痒。安如瘪了瘪嘴,不服气地说:“哪有?我以前玩的时候从来没有输过。”      安如跟安翊龙相当的亲近。在安如年幼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带她拜访往昔的弟兄,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私人赌场,码头以及会所。安如知道爷爷的过往。他曾经是让道上闻风丧胆的大人物。想当年,他人匹马与数十个社团老大谈判,结果毫发无损、不费一兵一卒地摆平了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斗争。如此胆量,如此魄力,确实是个人物,也值得多年以后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又是一局,时祎再度被幸运之神眷顾。安如不得不佩服,末了还拉下面子向他求教。时祎轻轻地笑了,那笑声似乎从胸腔深处传出,低靡而性感。他自然而然地将安如拉到自己的身旁,故弄玄虚地说:“我不告诉你。”      安如半仰着脸,沉乌乌的双眸带着渴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低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倏地笑意更深,压低声线,说:“求我?”      “求求你嘛!”安如只当作是一句玩笑。虽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时祎连眉眼也染上了笑意。她浑然不觉,继续哀求他,“你就告诉我吧!”      那句话明显地带着撒娇的味道,时祎唇角翘起,耳语道:“其实……”      “嗯?”      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语气轻挑无比,“我跟那位美丽的荷官小姐是串通的。”      凝神摒气且满心欢喜地听他传授秘诀,不料却得到这样一句玩笑,安如“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时祎不知是猝不及防还是无心躲避,竟生生地挨了下来,他的笑意未减,只把手头上的筹码再次分给安如。      安如拿着筹码转了个场,她下了几注,竟然有两注是赢,这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所料了。当她想再来一局时,站在她身边的人貌似不经意地撞了她一下,她的手一抖,几个筹码就掉到了松软的地毯上,了无声响。她的眉头轻蹙了下,随后弯腰想将筹码捡起。      “不错哦。”耳边有把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对于他似是而非的赞美,安如还是极开怀地接受了。      拨了拨她所剩余的筹码,时祎说:“我们到那边玩?”      安如点头,与他一同往另一区走。安如刚转身,不防就撞上了某个结实的背。她倒抽了口气,用手背捂住额头。但看清楚了来人,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瞬又双手捂住了脸。      “世侄女?”相对于她的讶异,那人倒平静得多。      站在一旁的时祎同样平静,他知道林浩峰会在今天露面。林浩峰在博彩业内名声甚广。在他名下一共有数十家赌场,其中包括七所星级赌场。他每月的中旬都会亲自到赌场巡查一番,而此际相遇,并非偶然。      时祎首先找林浩峰开刀是有极其重要的原因。林浩峰近年把赌场发展的重点放在了网-络-赌-场,积极使名下的赌场突破传统,走向服务网络化。与现实生活中的赌场相比,网上赌场已经成为洗钱的安全天堂,据初步估算,每年通过数百个赌博网站清洗的“黑钱”数额大约在6000亿至15000亿美元之间。      据陆梁收集的情报分析,沈理杰极有可能是把钱款打进赌博网站开设的账户后,然后先象征性地赌上一两次,继而用“我不想再玩了”等理由,要求网站把自己户头里的钱以网站的名义开出一张支票退回来。于是便把数额巨大的“黑钱”便轻而易举地“洗白”了。若想证明他们的推测是否属实,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借机结识林浩峰。      安如苦笑着放下了双手,“林叔叔。”      “你呀,来了也不说一声。”他和蔼地与安如寒暄,“你爷爷最近可好?”      “托您的福,安好。”她答道。      林浩峰点点头,“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悄悄地来的。”她向林浩峰挤眉弄眼的,随后又把时祎介绍给他认识。      林浩峰将名片递给时祎,时祎接过,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继而收起,得体地与他攀谈。      时祎举止大方,气度不凡,与安如站在一起相当匹配。林浩峰不禁多看了几眼,暧昧地朝她眨眼,“小安如都要长大了。”      安如不知道应当如何解释,她抬头看了□边的人,不料他却神色自然,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迎上她的目光,他还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这样的眉目传情,看在林浩峰眼中更是落实了两人的关系。他相当客气地留他们一同餐聚,安如自然不好推脱,便与时祎一同出席。      乘坐轮船回港的时候,她问时祎:“你怎么不解释?”      时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话,他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反问道:“解释什么?”      安如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一向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在他面前竟然成了致命的弱点。她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最后把视线放到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的,今晚更新今天的。 ☆、第八章   安如很敏感地察觉到时祎的心不在焉,一顿晚饭下来,他几乎没有说过话,一副略有所思的表情。结账的时候,他把信用卡交给服务员的时候,甚至错把某会所的贵宾卡拿了出来。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安如百思不得其解。离开的时候,她走在前面,时祎走在她身后,落后了三两步。      通往停车场的小径相当幽静,两旁的树木用星星点点的小灯点缀,散发着微弱的光,远远看上去,如同漫天的星火,细致动人。耳边传来的是两人的脚步声,鞋子与地面沙石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安如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时祎似乎还在太空神游,一不留神,差点就踩到了她的鞋跟。      “时祎,你怎么了?”那一脸倦容落入安如眼里,她关切地询问。      或许是角度的问题,时祎发现她的眼神比往常的还要勾人,她那褐色的眸像是漩涡,正悄然无声地引导他步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将手中的钥匙抛了抛,慵懒地朝她笑了下,说:“我跟一个小女孩逛了这么多天,其他都很好,但就是缺少了那么一点……激情。”      安如眉眼挑起,轻软地嗤了声,“男人就是男人。”      她的脸静如月色,但眼底流淌的光芒却摄人心魂。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他与安如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喝过酒,尽管是今天需要应酬林浩峰,他也滴酒未沾。时祎突然觉得自己醉了,那微醺的感觉相当真实。在心里自嘲了下,他率先迈开了步子,边走边说:“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男人去的地方。”      穿过密杂的人群,五光十色的招牌灯落入眼中,安如轻轻眯起了眼,左躲右闪地避免路人的碰撞。时祎见状,迈开步子上前,与半搂着她的肩,体贴地说:“小心点。”      反射性地抬眼,安如对上了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一怔。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似乎有千百斤重,她觉得折磨,也甜蜜。跟着时祎走进了一个隐蔽的门口,她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周遭的环境幽暗,有隐隐的舞曲在又远又深的地方传出,她几次想询问,最终还是默默地随他走。      时祎也配合她放慢了脚步,走入那道黑色的楼梯时,他再度提醒她注意。      安如知道德已立街多所相当特别的夜店和私人俱乐部。但是,她却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一所位于地下室的酒吧。这里果然是男人来的地方,靡乱、放肆、灯红酒绿,紫醉金迷。一个个衣着性感且妆容精致的女人四处与男人勾搭,而男人,则在这花丛中恣意风流。      酒吧内的灯光是以蓝紫色的冷性基调为主,每个人的脸都被那一抹抹萤光照得如梦似幻。进入了这个地下室,每个人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他们很自觉地卸下了各自伪装,投身于这片欲海之中。      “你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吧?”时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安如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张望,他问。      安如点头。她平日虽然喜欢流连于夜店,但也只敢选一些会员制或需严选来客的名店,那些地方多是名人或国际艺术家聚会的场所,就算是堕落也是有底线的。而这里,则是□放纵的天堂,渴求、欲望、性……      “小女孩确实不应该来这种地方。”他将她面前的试管酒也推到自己面前,并不打算让她沾酒。      这是他第二次说自己是小女孩,安如的心很不是滋味。到了这个年纪,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还是小女孩。不得不说,这句“小女孩”,不仅是否认了她的魅力,也伤了她强烈的自尊。她突然觉得气愤,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继而一饮而尽。      试管酒的酒精含量不高,除了喉咙微微发烫以后,安如并不感到有任何不妥。她把酒杯放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还是小女孩?”      她的下巴微仰,看起来既抚媚又高傲,时祎玩味地笑了下,继而缓慢地说:“你当然还是个小女孩,我对小女孩也比较有耐心。”      他俊朗的侧脸,深邃的目光,莫测的笑容,让安如的心跳不合时宜地加快了。她缓缓地深呼吸,视线不曾从他脸上移开,看到他的瞳孔微乎其微地收了收时,她突然将原本挽起的长发放了下来,随后站了起来。      时祎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皓腕,“你去哪里?”      她漫不经心地勾起红唇,眉梢眼角也似乎带着媚态,“当然是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什么小女孩。”      长发随着安如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将她小半张脸都挡住了。姣好的脸容被这般无意地半掩着,看起来神秘而妖娆。时祎不得不承认,她不仅不是小女孩,还是天生的尤物。若她此时走出去,他相信没有多少个男人愿意再放她走。同时,他也不愿意让旁人窥视她这般绝色。理智已经无法只配自己的行为与举止,他的手掌不自觉收紧,伸手一扯,将近在咫尺的女子拉入怀中。      连日来的相处,他们也不曾有一刻相现在这般亲密。时祎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声音听着那般懒洋洋,但语气里却带着命令的意味:“不许去。”      安如跌坐在他怀里,后背紧紧地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他们的体温透过两层衣衫相互感染。她放松了身体,把头往后仰,她的右脸轻轻地蹭到了他的喉结,声音像猫一般性感,“为什么不许呢?”      这样迷乱的气氛,这样暧昧的灯光,未知的情感如同最猛烈的火焰,即将把他的防线全数摧毁。他觅到安如的眼睛,目光相缠。她垂下眼帘时,他才如梦初醒,伸手掐住她的腰把她放到一旁。他松了口气,低声说:“我上卫生间,你别乱跑。”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安如莫名的烦躁。她拿起刚才那个酒杯,上面还有自己和时祎的唇印。沙发突然陷了下去,安如以为是时祎回来了,不料却是两个陌生男人。她一脸厌恶,“走开!”      “一个人么?酒杯都空了,我们可以请你喝酒。”坐在右边的男人讲手中的酒递到安如面前,安如没有动,冷冷地说:“我买起这家酒吧都可以,不稀罕你的酒。走开!”      坐在左边的男人嬉皮笑脸,手放肆地搭在她的肩上,“你买得起酒吧,但不到□,要不……”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成了一声惊呼。安如一把将他推开,随后夺过酒杯,利索地往他脸上泼去。她慢条斯理地将酒杯塞到他的手中,转身想离开。      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当他们能够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如已经走到几步之遥。他们马上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安如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卫生间的指示牌。走了几步,她却被人按住了肩,她刚想挣扎,双手就被人牢牢地掐住。她本能地挣开,一曲身,趁那人不注意时用手肘使劲地撞他腰腹处。那男人退了两步,恶狠狠地说了句粗口,随后往后方张望。      顺着他的目光,安如看到被她泼了酒的男人带着几天装着奇怪的少年气势汹汹地快步走来。她并不畏惧,漠然地看着他们走近。就在此时,有人拉过她的手,语气带着不耐,“不是让你别乱跑的吗?”      还未等安如答话,那男人已经率先开口:“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有靠山。没关系,大爷我一起收拾!”      时祎的眉头皱起,他锐利的目光在场内扫过。倏地,他迅速地踹开了那男人,抓起安如的手臂,“快走!”      那男人被时祎踢倒在地,大声命令手下人马:“给我追!”      舞池里的人群密密麻麻,时祎灵活地穿梭于其中,他摸着黑走近了安全通道,牵着安如一路狂奔。而安如则不如他那般敏捷,一路都是跌跌撞撞的,若非时祎紧紧地拽着自己,她肯定摔了个七□十次了。      静谧而漆黑的空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安如累得不行,她刚想让时祎停下,不料身后就传来一道亢奋的声音:“在这里,追!”      不知是否幻觉,安如居然听见时祎低声地笑了。她好几次都想停下,放弃这场莫名的逃亡,但时祎用力地把她揪起来,拉着她一同狂奔。      他半拉半拽地带安如穿过安全通道,随后扶着她走上了那道狭窄的小楼梯。安如的脚步都在浮,她真想不顾一切地走在台阶上休息。      由于安如的速度实在太慢,那帮穷追不舍的怪物即将赶上他们。时祎嘴上虽在催促安如,但语气却十分无所谓:“安小姐,您能跑快点么?再慢点,你可要掉进狼窝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我终于可以早点睡觉了。晚安哦亲~ ☆、第九章   从地下室走出,安如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方向感。她如同走在荒野中的盲人,只能依靠时祎的指引前行。夏夜的温度还是相当的高,她的纯棉T恤被汗水染湿,此时正紧紧地贴在身上。      时祎只是呼吸变得些许急促,他的步子依旧迈得很大,时不时还要回头半搂半抱地让安如跟上他的步伐。沿着来时的路径,他带着安如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拐出了第一个路口,时祎看到前方有三两个青年在四处张望,他权衡了半秒,拽住安如往左方那狭窄的小巷里跑。      时祎突然改变了方向,安如的头又晕了几分。这燥热的天气,体内的水分迅速流失,她半秒都不愿再跑,猛地甩开了时祎,边喘边说:“你……你自己跑,我不要跑了。”      话音未落,吵杂的人声再度传来,“妈的,在那边!”      不过是数十米的距离,安如却觉得他们已经无法再躲开了。她向来是大限将至也不愿低头的人,眼看这那几个执棍带棒的男人快步跑来,她只是微微扬起下巴,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      时祎环顾四周,估测了下大致的地理状况,继而果断地拉着安如再度奔跑在曲折小巷中。      小巷里十分幽暗,相隔将近十米才有一盏昏暗的路灯,与不远处的兰桂坊的璀璨霓虹大相径庭。杂乱的脚步声和那帮小混混的咒骂声相互交错,时祎听得出他们是分头堵截,他穿进了一另一条小巷,左转右拐地躲过那帮追兵。      出乎意料,这条巷子并不与其他的小巷相连,跑到尽头,居然是一个闭锁着的院落。时祎先是转头看了眼身后,凝神静听附近的动静,随后又打量了下眼前的小院。他倏地打开安如的包包,在里面胡乱地翻着,最终找到了一枚发卡。      安如狠狠地瞪着正在撬锁的男人。时祎一手托着那把生锈的锁,一手拿着安如的发卡旋了几下,“咔”的一声,他快速地推开其中一扇残破的铁门,“进来!”      待两人都走进了这个荒废的院落后,时祎又将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再度锁上,一把将安如推到墙边,同时示意她不要作声。      后背贴着粗糙的墙面,安如双腿发软,脑袋无力地歪在时祎肩上重重地喘。不一会,外面脚步声和吵闹声由远至近地传来,她的心一颠,终于知道害怕了。她动作轻缓地抬眼看了眼身边的人,却意外地发现他真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那帮人最后居然集中在死胡同里,安如听见他们汇报没有找到人,继而又缓缓地放松了身体。她认出了那把声音,正是刚才被他泼酒的男人。他烦躁地落数了手下一番,最后不甘地说:“我们走!”      这条老旧的小巷终于恢复了平静。安如舒舒服服地吐气,身体顺着墙体滑下,不顾仪态地坐到了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呼吸慢慢平顺,她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可以这样逃跑!”      时祎伸手解开了衬衣上方的两颗纽扣,继而扯开了衣领,舒了口气,问:“不然我要怎么办?”      安如瞧见他的锁骨,视线很自然地下滑,最后落到他那小半截胸膛胸膛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旋即移开目光,半真半假的埋怨道:“当然是跟他们打一架,这样的英雄救美也太差劲了。”      “跟那些人打架,有失身份。”他的语气相当平静,不似是在掩饰或炫耀什么。安如只把他的话当成玩笑。直到某天,他当着自己的面大开杀戒,她才相信,原来在那个狼狈之极的夜里,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疯子!”她忍不住指责道。“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这么窝囊过。那群混蛋有什么好怕的,稀稀拉拉地就几个人来支援,最后围攻堵截还是找不着人。”      “你还真会闯祸。”他失笑,“你刚刚惹的人是‘金穗’的二叔,这一带都归这社团管。你要是想跟他硬碰,当然可以,不过最后肯定会惊动你的家人。你说他们会让你抄家训还是写检讨呢?”      安如讶异,“你这么清楚?”      不料她如此敏感,时祎一怔,随后回答:“我上洗手间的时候刚好听见有人在议论。”      “‘金穗’而已,不值得我逃得那么辛苦。”她按摩了下自己酸软无比的小腿,又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脸对他说,“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着想。”      听了安如的话,他侧过身子,低头看着她脸上那认真的神情,竟不适时宜地笑了。她觉得莫名其妙,伸手捶了他前胸一下,嗔道:“笑什么呢!”      时祎别开脸继续笑,安如双手攀着他的肩把他的身体扳回来。他还是在笑,她咬了咬唇,一把将他推开。那推力实在不小,时祎的手撑在背后,头抵在墙上,眼线落到她微含怒气的脸上。似乎意识到自己过火,他虚咳了声,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安如犹豫了半秒,还是动了动身朝他那方挪了数寸。他语带笑意:“我是故意拉着你跑的,给你点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意惹事。”      话音刚落,安如就怄得想动人打人。但时祎的反应更快,他制住她的手腕,轻松地往自己的方向收折。由于身体失衡,她半跌半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托起她的腰,让她抬头,温言地提醒:“轻敌是大忌,你不要以后身后有人撑腰就为所欲为。就像刚才,放肆也是要看场合的,不是每个人都乐意顾及后果和承担责任的,你别吃过了亏才知道后悔。”      安如分不清楚他所说的“刚才”是指今晚在酒吧发生的事,还是指自己不自量力意图偷袭他。两人的目光静静地交缠在一起,在这幽暗的环境如同生出最嚣张的火舌,快速地点燃一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俊朗的脸,轻声问:“那你又知不知道惹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他不以为意,懒洋洋地反问。      回答他的是温软的唇,安如的手肘撑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在他的唇上辗压。时祎先是错愕,继而沉溺。宽厚的手掌掐住她的后颈,他霸道地衔住她的唇,将主动权夺回来。      原本处于上风的安如被他逼得节节败退,强烈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朝她袭来。他的手劲很大,敏感的纤腰微微发痛,她只是小幅度地动了下,他就制住她的肩,一把将她推到墙上,唇舌更深入地掠夺。      浓重的喘息萦绕在耳边,两人的体温火速上升。这不似恋人间的热吻,温柔、细腻、醇厚。反而像是一场角逐、一场斗争,带着不可思议的快感,让双双沉沦、至死方休。交缠中,那么悸动,那么惊心,似是有种莫名的情感如同山洪暴发地涌出。      当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襟时,她已经开始不安地扭动。两人的口腔内有淡淡的酒香,他恶意地吸住她的舌,并不让她躲避。她的手指掐在他肌肉奋起的臂上,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安如的身体并不似看上去那般骨感,她的骨架很小,握在她的肩头和手臂都是软绵绵的肉,触感相当舒服。他的手顺着纤腰向上,快速、果断、精准,丝毫不让她有反抗的机会。      他把她的内衣推高,掌下一片温滑细腻。安如猛地回过神了,用力咬住他的唇,趁他吃痛时把他推开。      时祎正想解开她的暗扣,大手正拉扯着她最贴身的衣物。不料安如在此时亮出了她那尖锐的牙齿和爪子,他稍稍失控没有控制好力度,脆弱的肩带应声断开。      铁锈般的腥甜在他口中溢开,他缓慢地伸出舌头掠过那方被她咬伤的地方,那寸小伤口有点刺痛,又不似是刺痛,是刺激。      安如的胸口急促地起伏,单手护在胸前,睁大眼睛警觉地看着他。他正半垂着头,动作性感,却危险。      那方的树影隐隐约约地投在地上,时祎看着那轻轻晃动的影子,沉默了数秒,他伸手将她扯了过来。安如根本没有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明明她已经百般戒备,最终还是猝不及防地被扑倒在他的怀里。      “你真的是不怕死。”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灼热的气息全数喷在她的而后。她拽住他的衣襟,不安分地扭着自己的身体,却被他轻松按住。手扶在她后腰上方的脊骨,他并不让她乱动,“不要这么贪玩,什么都乱试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安如的身体一僵,那滚烫的体温火辣辣地灼烧着她的手掌、脸庞以及……心肺。她垂着头,凌乱的长发挡住了她半张脸。他的手握了拳又放开,最终还是说:“很晚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是觉得,像时祎这样的人,接个吻都要有生吞活剥的架势才配得起他,你们觉得呢?明天不更新,周四早上八点半更新。我发现你们都是夜猫子,过了凌晨还是很活跃的说。十二点后谁觉不要脸,两点后睡觉就不要命了哦,千万千万不要随便熬夜呀亲爱的!(你们说,我这么年轻就有大妈那唠叨气质怎么破?) ☆、第十章   一路上,安如都没有说话。她坐在后座,头贴着车窗,视线茫然地看着窗外。刚才上车的时候,时祎替她打开车门,她一声不吭走到后面打开了后座的门,进去以后又当着他的面用力地把门关上。      当时时祎的眉头皱了下,但他还是没有出声,重新绕回驾驶室,沉默地开车。      考虑到安如这身肮脏又残破的装着,他把车子驶到商场,打算让她换一身衣物。安如一脸倦容,冷冷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到了这个钟点,地下停车场安静得很,停泊着的汽车不多,走动的人也很少。时祎打开了车门,手撑在车顶,好整以暇地看了她半晌,才说:“你不换也没有关系,但你可要想好这样跟你的父母解释。”      安如忿忿地别过脸,时祎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了回来,“还跟我怄气,你怄得赢么?”      “放手!”她怒目相对,恶狠狠地说。      时祎在那瞬间不自觉地怔了下。时光又放佛倒流到三年之前,他第一次遇见安如的那一刻。只是,她对自己仅是耍耍小性子,从来没有真正地动怒,他俯□,近距离地观察她这张盛怒中的脸。      车灯一直在闪烁,映在墙壁上,橘黄的一团。车上的仪表还在有规律地响着。安如被他盯着极不自在,她捞过靠枕重重地砸在他脸上,“看什么看!”      他挥开靠枕,用指腹替她把额头上那块小小的污迹擦去。安如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忘记了反抗。他的指腹温热,拂过的肌肤都带着异样的感觉,她仓促地低头,用手挡住他的动作。时祎笑了笑,温柔地替她把垂下来的头发挽到而后,最终还是柔声说:“别生气了,去买套新衣服,然后回家好好休息。”      安如被他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攻势打击得节节败退。她尽管心中有气,但此时还是退了一步,“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呢!”      时祎拨开她胸前的长发,再度打量她的这身衣着。他惋惜地摇了摇头,说:“确实是不适宜外出了。这样吧,我替你买,你在这里等着。”      他眼中的笑意太明显,安如扯住他的衣尾不让他离开。时祎看了看她这副服软却依旧倔强的表情,唇不自觉勾得更深。他俯下-身,以暧昧无比的声线告诉她:“别担心,我知道。”      “什么?”安如不解地问。      时祎站直了身体,他动了动唇,无声地说出了一个尺码。安如立即辨认出这是自己内衣的尺码,她抖着手指指着他,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你……你……无赖!”      “我怎么无赖了?”他若无其事地反问。      “我不用你买,我自己去!”安如被他惹得满脸通红,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随后跨出了车门。      他也不阻止,只是从钱夹里拿出自己的副卡递了给她。安如咬了下唇,一手将他的副卡夺了过来。      安如最终只是买了一套内衣。时祎看见她还穿着那身衣服,眉头紧锁:“怎么不换?”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又没有把我的衣服撕了,我为什么要换?我可不想欠着你。”      “那我也不介意你把内衣也还给我,这样才叫真正的不拖不欠呢。”他的视线在她胸前扫了一圈,半真半假地调戏她,随后便发动了车子。      今晚的道别不似往常那般平静。下车以后,安如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当然,她也没有想到,那一句因为怄气而没有说的“再见”,居然真让他们不再见面了。      **      雨下了整夜。清晨醒来的时候,安如将靠近梳妆台的那扇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混杂着泥土气息的凉风迎面吹来,将她那点剩余的困顿全都吹散了。      换好了衣服,她到楼下吃早餐。或者是她今天起得太早,不仅玛丽还没有把早餐准备好,就连自己父母也还没有出现。她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机,百无聊赖地看着《香港早晨》。      新闻报道着这场台风的消息,最近已经有5-6个热带气旋进入香港一带,并对全港造成相当消极的影响。台风来袭,使安如的生活突然安定起来,她每天都被奶奶唠叨,不允许如此恶劣的天气出门。由于这场台风的威力实在太强,新闻已经报道有数十人因这场台风而受伤,安如碍于家人的压力,被迫留守家中。      而今天刚好是第四天,她已经四天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了。把自己埋在沙发的深处,她静静地闭目养神,就在此时,她的肩被轻轻地拍了下。      安翊龙刚从楼上下来,便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打盹。他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对她说:“小如,会房间继续睡吧,不然可能会着凉的。”      “爷爷,我这两天的睡眠时间都超过了十二小时了。”安如不满地说,她转过头攀着沙发靠背,视线落到落地玻璃窗上,那大滴大滴的雨点放肆地打在玻璃上,发错声声闷响。水珠由上自下滑落,留在浅淡的一层印子。“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呐。”      “怎么?想着跟那小伙子约会?”他似乎看穿了安如的心意,笑眯眯地询问道。      她瞥了瞥嘴,说:“才没有。”      手中的遥控被安翊龙抽走了,他将电视的音量调小,过后才气定神闲地说:“跟人家吵架了?你这大小姐脾气,可是要不得。”      自从那个不愉快的晚上,安如就没有再找过时祎,而时祎同样没有找过她。现在她的怒气几乎全消了,她倒是动了心思想去找他。听了爷爷的话,安如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替自己辩护:“才没有,我的脾气好得很。”      这句底气不足的话让他眉开眼笑,“也是,你这脾气像我的,也像你爸爸的,好极了。”不过顿了顿,他又补充,“不过,你若是有你妈妈那样的脾气就更完美了。”      安如不满地看着他,沉默数秒才站起来说:“我回房间睡觉了。”      回到房间,安如就掀开被子想再度睡觉,不料翻来覆去却没有丁点的睡意,最后拥着被子烦躁地坐了起来。她瞥见了自己的包包滑到了地上,于是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去包包捡起来。      包包很大,里面放着许久杂七杂八的东西。应该是前几天她忘记了把拉链拉回去,一不小心,她就把里头的东西哗啦啦地倒了出来。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继而把其重新塞回包里。      在湿巾与证件夹之间,有一张小小的黑色卡片。在安如的印象中,这貌似不属于自己的。她将它抽了出来看了看,然后嗤笑了声。      是时祎的副卡,那天晚上,她顾着和他吵嘴,倒是忘记了把卡还给他了。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不过七点过些许。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给他拨了一通电话。      怪异的是,电话传来了甜美的女声,提示着她: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安如将手机放到眼前,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号码。没错,确实是时祎的号码。      安如记得,这个男人的作息很有规律,早上还会晨跑。但下一秒她又否定了这个原因,在这种天气,谁会迎着风冒着雨继续锻炼呢?      午饭过后,那场下得断断续续的雨终于彻底的停了,但天空依旧一片灰蒙。安如把阳台的门打开,外面的树木被连日来的风雨摧残得七零八落,断枝和树叶掉了一地。花坛里的玫瑰更是碾作了尘土,不复旧时高贵娇艳的模样。      这样败落的景致让安如觉得意兴阑珊,她踱回了房间,准备小憩片刻。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黑色副卡,她将它取了过来,拿在手上研究了一会儿。副卡的背面有他的签名,他的字龙飞凤舞,她观察了许久,才稍稍把字体的轮廓辨认出来。      她慢慢收紧了手掌,那张小小的卡片细细地刮着她的手心。静默了数秒,她拿起手机,再度拨通了他的电话。      出乎她的所料,那头依旧是那千遍一律的提示音:您好,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晚在第九章补了几百字,还没有看的童鞋可以翻到前一章瞄瞄。明天木有时间码字,所以更新了了了……后天呢,应该大抵或者可能也…… ☆、第十一章   剩余那半个月的假期,安如又恢复到往常的状态。只是,时祎的影子似乎抢占了她思想的一隅,她总是可以轻易地想起他。      那张落在她手上的副卡,似乎成为了他出现过的唯一凭证,时时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发现时祎离开以后,她也曾多次拨过他的手机号码。每次也如她预期所想,关机。      开学前的一晚,安如已经把行李整理好,然后送到小公寓里。安如在校主修工商管理,今年已经大三。为了日常生活的便利,她在学校附近与好友何梓嫣合租了小公寓。      安如比何梓嫣还要早到,她把衣物都挂好的时候,何梓嫣才进门。      何梓嫣是安如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她与安如就读于同一所大学,是艺术系颇受争议的学生。刚把行李放下,她就从冰箱拿出啤酒,然后瘫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喝了起来。安如闻声走出了房间,看到她这副模样,随手就将手里的背心扔到她脸上。      坐在沙发上的人被噎着,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把安如的衣服摔到地上,继而把啤酒往茶几放。      安如看到她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旋即想躲开。何梓嫣十来岁就跟何家哥哥学柔道,身手敏捷,站起来伸手一抓,右脚一拐就把安如摔倒在沙发上。两人闹成一团,最后还是安如求饶才躲过了她的摧残。      “春光满脸的,跟谁鬼混了?”安如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部肌肉,问。      “没呢,刚从昆士兰回来,累死了。”她从包包拿出一个小盒子丢给了安如,“手信。”      “疯子,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去昆士兰的。”安如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随后丢到一边。      何梓嫣顺便将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整理了下,安如无聊,拿着她在昆士兰的写真乱翻。      “我特地避开了旅游的旺季去的。”何梓嫣答道,正当她把新买的杯子拿出来的时候,安如突然撞了撞她的手肘,害得她差点把杯子给摔坏了。      “有艳遇?”安如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暧昧地朝她眨眼。      何梓嫣放下杯子,一同坐到地板上。她接过照片,笑了笑,说:“他是我在昆士兰认识的华人。”      木质地方有点硬,安如爬上了沙发,她继续翻看照片,倒是发现了不少他们的合照。这男孩的模样十分阳光,褐色的眼,直挺的鼻,轻薄的唇。她瞥了何梓嫣一眼,说:“怎么,还在想人家呢?”      然而何梓嫣却十分淡然,“我在昆士兰的时候是对他有感情,但离开昆士兰,我就把感情留在那里了。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个伴么。”      还在翻看照片的手猛地顿了下,她伸脚踢了踢何梓嫣的背,问:“这么潇洒?”      “大家都是消遣罢了,我难道还要当真?”何梓嫣用指尖滑过那男人的脸,动作温柔,但神情却是冷淡。      “到处留情,我鄙视你!”安如突然愤慨,把照片摔在茶几上,随后就快步往房间走,末了还用力地把房门关上。      坐在地板上的何梓嫣被那声巨响震得皱了下眉,一脸不解。      **      在校的日子十分惬意。安如选在周三,逃了一整个下午的课去马场骑马。      刚进入马季,来马场学骑或练习的人数不少。绕着跑道跑了几圈,安如觉得即爽快又刺激,连日来的不快都一扫而光。“约翰”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昵。她把奶糖摊在手掌里头,一转眼就被温热的舌头卷走了。      岑裕礼到的时候,她正坐在草地上休息。出门的时候,安如打算约他同行,他当时还在处理公事,只能抱歉地说:“我要待会才到,你先练习练习。”      安如有点失望,但还是说:“没关系,我等你。”      他从背后绕到她身边,毫无预兆地箍着她的腰把她拉了起来。她还沉浸在迎风驰骋的快感里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尖叫,她的手胡乱地飞舞,随便抓到什么就使劲地捉住。      一阵低沉的笑声自耳边传来。认出了岑裕礼的声线,安如慢慢地平伏下来,低头看着那条结实的手臂,愤恨地掐了几下。      以前跟他学马的时候,安如也不是没有发过脾气。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很乖很听话,任岑裕礼怎样严厉地批评指责,她也是默默地低头受训。但两人熟络起来,她就原形毕露,刁蛮任性,偶尔也把他气得不行。每当她比他逼得哑口无言时,她就动手打人。岑裕礼脾气虽好,但也不由得她乱来。虽说是以大欺小,但把她气得只掉眼泪,他也觉得心情舒爽。      “突然出来骑马,心情不好?”岑裕礼抽回手臂,看着上面的红印,不禁失笑。      “我的心情好着呢。”安如笑言。      “来,我会让你的心情跌落谷底的。”他轻松上骑,对安如勾了勾手指。      安如把他脸上那得意的神情放在眼里,她鼓了鼓腮帮,接着便一跃上马率先向前狂奔。      两人绕着跑道飞驰。岑裕礼并无退让,一点一点地把她超越,最终把她甩在了身后。两圈下来,他已经与她拉开了一小段的距离。他把马停在了原点,坐在草地上等她。      安如虽早知结果,但还是不甘至极。她坐在马背上不肯下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大叔,你就不能让让我?”      刚开始的时候,安如还是恭恭敬敬地唤他师父,但到了后来,她就直呼其名。岑裕礼比她年长八年,也不与她计较。而当她叫自己大叔时,他就不是很淡定了。      岑裕礼尽管是家中的最年幼的孩子,但还是经常被长辈询问婚事。他才刚到而立之年,对成家之事并不着急。只是他的母亲每每唠叨,都说他的年龄已长,不应再胡闹下去。至此以后,任谁提起他的年龄,他也会觉得烦躁。      听了安如的那句称呼,他不露声色地朝她走去,把手伸过去示意她下马。她还浑然不知,直到他握住手将她拽了下来,她才想起自己不小心踏进了他的雷区。      他的手劲很大,安如猝不及防,大半个身子脱离了马背,眼看就要落马了。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他那宽厚的手,她紧紧握住,一边求饶:“裕礼哥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岑裕礼也不过想吓唬她而已,并没有想过要让她从马上摔下来。但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甚是可爱,因而忍不住继续逗她。他故意绷紧了声线,“不行!”      那道可怕的力使她从马背上滑了出来,安如吓得尖叫不已,最终还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最后关头,岑裕礼还是伸手扶住了她的腰,把她解救。他掐住她的后颈,如同掐住一只小花猫,恶狠狠地说:“让你叫大叔,嗯?”      安如直往他怀里躲,她怕极了这样的痒,躲避不过就攀着他的肩张口就在他颈窝里咬了下去,以作反击。      倏地,安如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住了。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她的体温似乎不断升高,微微地灼烧着她的手心。她猛然察觉到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暧昧且撩人,于是慢慢地松口,但却低着头不敢看他。      在一旁休息的两匹马发出低低地鸣叫声,岑裕礼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她裸-露在外的那小截的颈脖,突然感慨,她已经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眼巴巴让自己教她骑马的小姑娘了。他虚咳了声,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别闹了。”      “大叔……”安如拉长了尾音,哀怨地唤了他一声。      岑裕礼的脸色稍沉,“还叫?”      “谁叫你每次都不让我!”她并无惧色,扬起脖子,气势汹汹地说。      “你要正视自己的水平,被欺骗有意思么?”他坦言。      “是没有意思,但我会开心。”      岑裕礼笑了笑,对她这样的小女孩心思感到无言以对。他想了想,又问:“对了,上次让你的那男人呢?”      原来还一脸笑容的安如突然变了脸色,久久不语,只是低头拔着草地上的绿草。岑裕礼没有得到回应,别过脸看看她,又问:“哟,想人家了吧?”      “岑裕礼,你那时候是怎么知道他是故意让我的?”安如并不愿正视这个问题,只把当日的疑问再度提起。      他双手撑在身后,抬眼看着缓慢浮动的白云,似乎在回想当日的场景。沉默了数秒,他才说:“我曾经跟你说过,只有超越人马间的重心配合才能进入驾驭的高级阶段。那天他在马背上的自由度很高,身体的重心是不随马的改变而改变,要达到这样的水平很不容易,至少你是不行的。不过结果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用这样的骑术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作为她的师父,我是不是应该觉得与有荣焉?”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天就开始享受这折腾又奇葩的五一小小小长假了,你们呢?祝大家假期愉快! ☆、第十二章   得知安如心情不好,岑裕礼特地把她带到了一所因甜品闻名的餐厅用餐。在马场的时候,他不经意地提及了时祎,之后她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任他说什么干什么也是兴趣缺缺。      饭吃到一半,安如突然离座,许久也没有回来。      刚上的饭后甜品沁出诱人的甜香,在空气中恣意蔓延。等了好一会,岑裕礼才放下了餐具,招来侍应,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他又从钱夹里拿出了几张钞票递了过去。      侍应接过小费,恭敬地道谢,之后便离开。数分钟以后,他再度折返,脸露歉意,低声说:“抱歉岑先生,我们并没有发现安小姐的踪影。”      岑裕礼拿起手边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抹走嘴角的油渍,继而挥了挥手让侍应退下。他知道安如的家教极严,眼下居然出现如此失礼的状况,实在让他感到惊讶。沉思了半晌,他还是亲自到外寻她。      在餐厅的后巷,他找到了安如。她正倚在那堵粗糙的墙壁上,下巴微扬,眉目清冷,俨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她的指间夹着燃起了的香烟,灰白的烟雾缓缓升起,香烟前端已经积了长长的烟灰。      与她相隔了数米,他站在原地虚咳了声。      闻声,安如转过头,发现来人是他也不觉惊讶。她动了动手指,弹落了那寸烟灰。      巷里灯光昏暗,时不时传来马路上汽车飞驰而过的闷响。天空一片清明,今夜星光灿烂,在这小小的一片夜幕也足以欣赏遥遥星河。      沉默了片刻,岑裕礼走到她身旁,伸手夺过她手中残余的半截香烟,扔到地上踩熄。那点火光倏地灭了,安如移开了视线,平静地看着他。      岑裕礼同样观察着她的神色,末了他也靠在墙上,说:“丫头,你失恋了?”      安如眼帘低垂,却没有说话。看她的反应,他心中有数,想了想又问:“感情这事,不是分就是合,没有对错,看开点吧。”      她动了动唇,好半晌才说,“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什么叫做找不到?你要是有心找一个人,你会找不到么?”他笑了,只把此事当成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你去把他揪出来,然后将他往死里整。”      安如心中一动,紧绷着的脸稍稍放松了。岑裕礼捕捉到她这轻微的变化,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带回餐厅。      **      安如连夜就订好了机票飞到F市。她十分在意自己的感受,从来都不愿意委屈自己,只要是今天想出发,她定然不会等到明天。她这样的性子,在朋友眼中是洒脱,但在吴珍妮眼中,却成了冲动和冒失。      乘坐夜机的乘客并不多,机舱内十分悄静。安如拒绝了空姐送来的毛毯,将衣服覆在自己身上,随后就准备安睡。闭上眼,她突然觉得毫无睡意,于是便翻开包包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解闷,以度过这个无聊且漫长的夜晚。      包中有一本今早上课需用的教材,由于来得匆忙,故她没有将书本放下。她翻开书本培养睡意,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成本”一词,眉头轻蹙,继而居然认真地看了下去。      飞机在清晨七点零五分就安全降落了,安如刚好小憩了一会,转眼又变得神清气爽。她乘坐出租车到施晴的学校,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当然,施晴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仅是惊喜,还有惊吓。看着她反手将房门关上,安如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一边径自揣测她那点小心思。      施晴的心虚全数写在脸上,当她用着乱七八糟的借口支开安如时,安如也不将其道破,只是顺了她的意暂且回避。      坐在宿舍楼下的凉椅上,安如还想,施晴的房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了解自己的表妹,往宿舍里头藏个男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施晴是做不来的,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好奇。      施晴到楼下的时候,眉宇间的那抹慌张还没有散去,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发问。施晴把她带到了面馆吃早餐。过后,她便让施晴带自己到F市内最高端的商场购物。      昨晚,安如在课本上看到经济成本的其中一个涵义:成本是为达到一定目的而付出或应付出资源的价值牺牲。其实,除了经济,在感情上,也是同理的。男人经常轻易地放弃一段感情,多数是因为他们在这段感情里所付出和牺牲过的东西实在太少。正如人们之所以会毁约,就是因为毁约的成本太低,就算是失去了,也觉得不痛不痒。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爸爸曾经说过的话,难怪父亲要让娶自己的人倾尽所有,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她几乎走遍了商场内那些价格昂贵的商铺。看到她一掷千金的模样,施晴吃惊,问她:“阿如,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了?”      安如的视线依旧在那幅镇店之宝上停留,不得不说,这幅壁画虽说价值连城,但确实典雅无比,就连她这样的外行人士,看到以后也不由得心生欢喜。听到施晴的问话,她摸了摸那张副卡,突然觉得爽快。转过头看到自家表妹神经兮兮的模样,她鬼鬼祟祟地说:“我抢劫银行了。”      结账的时候,她的肚子突然痛得厉害,她寻思了片刻,大抵猜到是因为自己过于奔波以致肠胃不适。施晴提议帮她签单,她想也没想就把副卡交到施晴手中。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安如看到施晴的表情有点诡异。她的嘴角不自觉轻翘,心想:难道自己终于把他的卡刷爆了么?      结果倒让安如失望。施晴把卡推到她面前,问道:“阿如,你怎么用时祎的卡?”      “都说是抢来的。”      安如突然觉得失落,她将副卡捏在手中,低头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越看越是陌生。她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幼稚得很,就算她可以尽兴地挥霍他的钱,那又如何?最多的物质也偿还不了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但是,当她细细想来,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反正施晴都已经知道了,安如也不作隐瞒,顺势让施晴联系慕景韬,继而获得时祎的私人号码。      安如在F市逗留了两天。返港时,居然是岑裕礼亲自过来接机。她原本通知了何梓嫣过来,出了机场,却见他长身半倚在车身之上,不禁微微吃惊。不确定他是否别有要务,安如顿住了脚步,并不向前,直到看见他朝自己招手,她才往他那方走去。      夕阳无限好,确是近黄昏。一天的最佳时光悄然逝去。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俩的身上,留下清淡而温柔的橘色光芒。安如走到他跟前,问:“怎么是你?”      他替她把行李搬到车尾箱,答道:“梓嫣临时有约会,所以找了我来接你。”      安如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并没有察觉他欠佳的神色。上车以后,她系好了安全带便把头歪到一边,闭着眼不愿说话。      岑裕礼一路也是沉默。他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安如刚想道谢然后下车,他却猛地落了中央锁。      转过头,安如却发现他的脸色不佳,没等她问话,他已经开口:“你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这样跑去了F市。手机关机,连平安都不懂报一个。那个男人有这么重要么?”      经他的提醒,安如才想起,那晚他送自己回公寓的时候,曾语重心长地叮嘱她:“小如,你可别把我刚才说的话当真。一个女孩子是不应该对一个男人死缠难打的,而且这样做也实在有失身份……”      当时她只觉得这话似乎有点熟悉,心中涌起的想念更是澎湃。她敷衍地应答了他,但转眼却直奔机场,同时也来不及跟何梓嫣说一声。直到今早,她登记前才给何梓嫣发了一条短信,让她来接机。      如今想来,安如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大错特错,她似乎被一个男人抹掉了所有的理智,完全失去了自我。      眼见安如低头不语,一脸沮丧,岑裕礼也不忍再加以谴责,他解了锁,手扶着方向盘直视前方,说:“回去休息吧。”      安如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脸绷得极紧。她只觉得自己是莫名其妙地把他给惹毛了,叹了口气,她还是依言下车。他这人向来都非常注重风度,但现在却没有下车替自己把行李搬下来,安如就知道他确实气得不轻。      她刚想整理好行李,突然听见短信提示音响起。她放下手中的衣服,拿起手机翻开短信。是施晴发来的,安如看着上面那串号码,还有那两个熟悉却陌生的两字,她突然觉得疲倦。      时祎这样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到底是置自己于何地。她就算拿到了他的手机号码,就算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那又如何?她难道要质问他自己那十万个为什么,还是只是单纯地问一句:你在哪里?      拿着手机,安如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屏幕上的灯光灭掉。她又重新按亮了屏幕,手指动了动,最终却把短信删除了。 ☆、第十三章   让她震惊的不是看到了时祎,而是这个男人,神情专注地观察着她的内衣,指腹轻轻滑过杯面上的网纱提花。她想到曾经那么贴上的衣物被他拿在手中,内心深处正漫起了怪异的情绪。      听见门边的声响,时祎懒洋洋地转头,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女子,继而又低头继续研究那件黑色内衣。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许久没等到她的动静,才动了动尊口,说:“过来。”      或者是因为安如的表情太过呆滞,他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似乎有些松动,渐渐露出极浅的笑容。      安如如梦初醒,反手将门锁上。她尽管穿着细跟高跟鞋,但还是快步走了过去,咬牙切齿地说:“时祎你这个变态!”      她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他却一手拿着内衣,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微微地仰头,半真半假地说:“我哪里变态了?这一件内衣就花光了我的积蓄,我当然得好好研究,看看它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嘴角微乎其微地抽了抽,安如一言不发,从包里拿出副卡,重重地摔到他的脸上。      清脆的触碰声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原本不算压抑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副卡跌落到花纹瑰丽的地毯上,只留下短促而低小的声响。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保持那个姿势,静静地看着她。      明亮的灯光打在时祎的脸上,对上他深邃的双眸时,安如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她看着那块稍稍红肿的地方,突然觉得胆怯,转身就想离开。      她刚跨出第一步,腰间就横了一条结实的手臂,紧接着是一股蛮力,将她整个人往后拉。当她以为自己将要摔到地上时,她却狼狈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披肩在他们拉扯时从滑落,时祎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一端,随手将其缠在了她的腰间。他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沉声问她:“要去哪里?”      室内的暖气一阵一阵地冒出,他的气息更甚,灼热地喷在她裸-露的颈窝里。安如背对着时祎坐在他的腿上,这般的亲密让她感到不自在。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强作镇定地说:“我们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你马上放手!”      她越是扭着腰躲避,两人的触碰越是惹火。时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右手顺着她腰间的曲线,暧昧地游曳在她的身上,“你都把内衣送给我了,我们怎么会不熟呢?”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安如用手肘撞他,过后听见他闷哼了声,但那声音极是轻快,又似是笑声。她愤恨地补充道,“是你自己说的,把内衣也还你,我们就不拖不欠了。”      时祎低声在她耳边说:“傻姑娘,你就算你把内衣还我,你也还不清了。”      “你把银行清单给我,我一分钱也不差地还你!”她别开脸,躲开他亲密的触碰。      “那不是钱,那是资本。你是学管理的,我想你会知道它们可以再次创造多少的财富,而那资金增长的速度,谁也没有办法估算。”      “世界上没有还不清的债。只要你说,我就能还清。”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那层菲薄的布料传来,而他的手则是越来越放肆,她再度挣扎,“还就还,你别动手动脚的。”      终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点点出格的动作就把她撩拨得脸红耳赤,他边想边笑。其实他也非坐怀不乱,他总觉得这样挑逗她,难受的反倒是他自己。安如按住他的手阻止他胡作非为,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他握住放到了唇边吻了吻,意味不明地说:“这当作利息,我回头帮你减掉。”      “你!”安如奋力想将手抽出来,奈何力气不足。      时祎动了动手指,与她十指紧扣,环在她腰间的手倏地收紧。他低声警告,“我劝你不要乱动,我担心我控制不好力度,等下让你走不出这个门就不好了。”      安如果然停住了动作,回过头一脸愤慨地瞪着他,他没有丝毫的窘迫,反而无耻地辩解道:“你要相信,损坏淑女的衣裙确实不是我的本意。”      眼见怀中的人安静下来,时祎才轻声询问:“你不是拿到了我的手机号码吗,怎么不打给我?”      他的语气虽然缱绻温柔,但安如的内心却没有悸动的感觉。她不喜欢自己像只猫咪一样,被主人无情地遗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在某天某天,主人闲着无聊又发现他还没有玩腻这只小宠物,所以善心大发想去安抚一下自己。      安如没有料到他还以这样的态度提及此事。他似乎不觉得自己的不告而别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或者,在他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他逗留香港时的消遣物。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充当这样可有可无的角色,她曾经愤慨、暴躁、失落、消沉,但到了后来,却是心如止水。      可惜,当这个踪迹诡秘的男人再次出现时,她原本可以自控的心还是失控了。她的情绪会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语,甚至是一个眼神而波动。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安如了。      时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她的指甲修得很整齐,是很标准的方形甲。他低头看了看她,又问:“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扰了正在幽会的两人。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倏地僵住,时祎将下巴贴在她的发顶,说:“你是不是把门给锁了?”      安如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还在恼火中烧,并不情愿搭理这个无耻的男人。若非碍于男女力量的悬殊,她真想赏他一巴掌泄愤。      “干嘛弄得像偷情一样,”他不正经地调笑道,“是不是你家爸爸,去,给他开门。”      他话虽如此,但横在她腰间的手纹丝不动,安如撇了撇嘴,说:“那你松手。”      时祎似乎不愿放手,他权衡了下,倏地低头对着她的颈窝咬了下去。      “啊……”安如痛呼了声,短暂的钝痛渐渐蔓延,她觉得那片地方都麻了。顾忌门外站着的人可能是自家父亲,她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只是转头,用最冰冷的眼神剜着他。      脸上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时祎在她耳边吹气,说:“先做个记号,我是债主,应该有权这样做。”      说完,他就撤了手。安如像一尾再度获得自由的鱼,瞬间地逃离了这方禁锢。她头也不回地快步朝门边走去,步子又快又密,那双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让走得摇曳生姿。他把视线上移,掠过她光洁裸-露的后背,眸色瞬间深了几分。      那扇门只被安如开了一条小缝,她显然不愿让外面的人看到里头的状况。只是,当她看清来者,她情不自禁地惊呼了声,“是你?”      饱含讶异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时祎终于移开的视线,他稍稍俯身,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男人。他认得这个男人,他甚至记得,当日在马场安如看这个男人的时候,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崇拜的目光。      “安叔托我来找你,他说你可能迷路了。”岑裕礼低头跟她说话,似乎对她以外的事情并不好奇。他的语气亲昵,其中微微夹杂着无奈,像是纵容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      时祎眯了眯眼,弯腰将她的披肩捡起,然后往外走去。他将门大大方方地拉开,继而将披肩重新披在她肩上,指腹滑过她细腻的肌肤,满意地感受到她身体在轻颠。他低头貌似随意替她抚平礼服,随后便暧昧地对她说:“宝贝,你的裙子还没有整理好。”      一时间,安如和岑裕礼都愣住了。      岑裕礼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末了只字不问,只对时祎说:“好久不见。”      安如终于反应过来,她挥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二话不说,一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那响声清清脆脆,时祎微微别过脸,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觉狼狈。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浑身散发的怒气,足以让三米外的行人感受得到。      安如马上往岑裕礼身后躲,她紧紧地捉住他的手臂,咬着唇不说话。      岑裕礼眉头紧皱,他低声斥责:“安如,你干什么!马上道歉。”      时祎动了动,想将她从岑裕礼身后揪出来。安如不顾一切地抱住岑裕礼的腰,头埋在他的后背,像只鸵鸟一样。      岑裕礼自然不允许时祎乱来,他上前一步阻挡了时祎,另一只手护着安如。      双方倏地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时祎退了一步,岑裕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用蛮力将她拉了出来,“马上道歉。”      “是他欺负我!”安如吼道。      “那你也不应该动手打人。”      安如的样子愤怒无比,她仰着脸与岑裕礼相持,眼中却流露着委屈,岑裕礼视而不见,态度坚决地让她道歉。      他们旁若无人地朝着对方瞪眼,虽是怒视,但时祎却觉得很不是滋味,胸腔中似乎有种情所未有的情绪在发酵。      “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最终,安如还是败下阵来,她极不甘心地说完,随后马上就转过脸去,小嘴拉得很长,满心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岑裕礼却很满意,他摸了摸她的发端以示安抚。尽管态度不佳,但她总算是认了错。 作者有话要说:蓝宝妈不让我熬夜,她说要是我超过十一点睡觉,她明天六点就会叫我起床,看我下次还敢不敢熬夜! ☆、第十四章   时祎以为这个娇纵又倔强的姑娘是不会低头的。当他听见安如的道歉时,他甚是吃惊。岑裕礼对安如的影响力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意料,这样强大的影响力,还真有点让他嫉妒。      这一巴掌,虽说是意料之外,但挨起来,他也算得上是毫无怨言。留港期间,再遇安如本来就是自己意料以外的事,而让她倾慕,则是他计划以内的事。      以他的手段,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动心并不是难事。他不得不承认,这达成自己目标的同时,利用了安如那份少女情怀和萌动的感情。      起初,时祎并不确定林浩峰是否与安家结有深交。他把安如带到赌场不过是稍作试探,不料林浩峰不仅视她如上宾,还亲自接待。林家和安家的来往如此密切,若他继续深查,或许会牵连甚广。      澳门之行为此番调查开打了一个缺口。他们顺藤摸瓜,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微妙的信息。时祎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获取了所需的信息,他处理好各方事宜后便迅速离港,回G市与陆梁再作调查分析。      事情的进展过于顺利,不经意却引起了时应霁的注意。他专程等儿子回来问个究竟。他们将近两月没有见面。时应霁公干回来的时候,时祎刚飞往香港,父子两人回家的时间总是交错。      时祎生于G市的红色家庭。他的父亲时应霁是现任的省军区司令员,平日工作甚忙,但总会抽空管教儿子。时祎与父亲的关系不错,时应霁本身就一个魄力十足且刚正不阿的人,时祎对他一向极为信服。      难得能偷得半日的闲余,时应霁让儿子陪他下了盘围棋。时祎的状态似乎不错,到来后来,时应霁要多番斟酌方能下子。      下棋时,若一方心不在焉,没有全神贯注,另一方则极容易有机可乘。时祎知道父亲有话想说,但他只是耐心等待,偶尔不动声色地观察一下对面的人。      当他的视线与时应霁的目光不期而遇时,他干脆放下了棋子,开门见山地问:“爸,您好像有话想说。”      时应霁拿起茶盅分茶,他把茶盏推到时祎那方,随后才拿起自己手边的茶盏,动作轻缓地嗅闻茶香。好一会,他说:“我听说你在香港认识了个女孩子。”      茶香扑鼻,时祎正想品茶,他听见父亲的话,舌头倏地被烫着。他皱了皱眉头,神色淡然地说:“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不过没有怎么交往。”      “这女孩子的背景很复杂?”      “不会。”他不假思索就否认了。      “小梁说,如果不是她,你们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眉目的。”      时应霁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时祎听懂了。他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您在担心什么?”      “儿子都长大了,我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做人做事要有原则。我虽然没有道德洁癖,但也不希望你罔顾了伦理道德。”      时祎的家教极严,他的母亲出身于富贵之家,自她嫁入时家以后,便专心地相夫教子,辅助丈夫将这个大家族打理得整整有条。除此以外,她的大量心思都放在了时祎身上,力求让儿子成人成器。      而且时家本身就是G市根基深厚的大家族,深受如此家庭氛围的影响,时祎向来就洁身自好。就算他急于求成,他也没有想过违背自己的原则。他虽剑走偏锋,但也时刻把握好量度,从无过分越轨之举。      离港前的晚上,他本想与安如道别。但念深一层,他似乎不应该再与她纠缠不清。他毕竟不是诚心待人,这样的关系拖一天错一天。他甚至把在香港使用的手机卡留在了公寓。不过,他却鬼使神差地将放在茶几上的孔明锁带走了。      这个孔明锁是安如带他去木作坊做的。当时时祎坦言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这款益智玩具,而则还急着要给他展示其中的奥秘。他拿起来端详了片刻,也便熟知了个中技巧。      看到安如的手势生硬,屡试屡败,他便猜到她一定许久没有练习。出于好心,他边讲解边在旁辅助了她一下,最终惹得她涨红了脸。他如今忆起也会不自觉地微笑。      昨晚他闲着无事,便漫不经心地将孔明锁拆了又砌,砌了又拆。其中一块木头粗糙,一不留神,竟挂到了他的手指,勾出了一根倒刺。      眼见儿子心不在焉,时父又状似无心地絮念了几句。时祎听得出来,父亲正委婉地指责自己采取的手段极端。他也猜到父亲误会了自己与安如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待自家父亲的长篇大论结束以后,他才解释:“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您别乱想。”      他宁愿多花时间于安如周旋,也不愿走这样的一条捷径。      “这样就好。”时应霁虽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有追问。      时祎的出神,让安如和岑裕礼都觉得奇怪。安如心中有气,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跺了岑裕礼一脚,随后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离开。      岑裕礼闷哼了声,目送完她的背影以后,才对时祎说:“真不好意思,她被大家纵坏了。”      时祎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再度想起了那个晚上。安如也许就是他内心的一根倒刺,不碰时便是不痛不痒;若不经意动了下,那便尖锐的刺痛。他想连根剔除,却惊觉无法自拔。      ***********      安如最近的心情不好,安家人人皆知。      看到安如这个状态,安海融也猜到了个大概。他还记得当日在酒店大堂看见的那个男人,尽管两人也极力掩饰,但这样复杂的眼色还是骗不了人的。他很清楚安如的性子,若非她自愿倾诉,任谁也没有办法问出个究竟。      接近农历新年,在香港暂住了好些日子的施晴订好了机票在今天离开。安海融请自开车把外甥女,她这些天被安如欺压得整个人都蔫了,他也不是不清楚。施晴对此的态度全是退让和容忍,这让他肯定她是知道内情的。      安海融虽然不常开车,但他的车技并没因此生疏,他把车开得很稳,施晴近来睡得不好,上了车就歪着脑袋想打盹。      车子刚刚驶出安宅的私家小道,安海融便问:“小晴,安如和她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施晴似乎被吓着了一般,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扯了扯安全带,说:“那不是安如的男朋友。”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路况,他语气淡然地反问:“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      像是被问着了,施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道。”      施晴悄悄地打量自家舅舅,她知道他虽对安如管教不严,但碰上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安海融的问题并不犀利,多数是围绕安如的。施晴既不敢撒谎,更不敢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从安宅到机场这段路,她觉得格外的漫长。      和施晴一样,安如最近是睡得不好。施晴乘的是早机,在这寒寒冬日里,她也懒得起床,因而没有送机,如今还在酣然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晚上,她约了岑裕礼去看演唱会,他到他家接她的时候,安如磨蹭了许久才从楼上下来。当时他正与安翊龙和吴珍妮闲谈,应付起自家的爷爷奶奶,他可谓得心应手。      陈宇诗亲自将水果盘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同时碰上安如。安如准备去换鞋子,却被她叫了住了:“小如,时间还没到,先过来吃点东西。”      安如看见岑裕礼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客厅,规规矩矩地坐到沙发上。她不知道他们先前在聊些什么话题,也没有想过要插嘴,只拿起掰好了的新奇士橙默默地吃。      他们也没有搭理安如,继续闲话家常。      “你二哥刚添了儿子,家里都不催你成家么?”吴珍妮笑意盈盈地问。      安如很少看到奶奶这么八卦的一刻,忍不住转过头多看了她几眼。岑裕礼似乎被问着了,他苦着一张脸,答道:“谁说不催,他们巴不得我明天就牵个媳妇回去。”      他的表情十分滑稽,不知是否有意为之,在座的众人都被他逗笑了。安如幸灾乐祸地瞥了他一眼,恰好被他撞见,她干笑了声,低头继续吃橙。      “那家长辈不催的,别说你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就算是小如这样的,我们也巴不得她找个好归宿。要是小如能够找到你这样好的男人,我可算是安乐了。”吴珍妮感慨道。      安如倏地噎着,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岑裕礼见状,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吴珍妮乐呵呵地笑了,并没有出言指责她的失态。      这样怪异的气氛让安如十分不自在,她给岑裕礼使了个眼色,催促他快点离开。岑裕礼似乎还在笑她的狼狈,接到她的信号,他客套了几句才告辞。      他们在附近的参观就餐后才抵达红馆。红馆里很早就已经人山人海,这个歌手在香港乐坛的影响力非同凡响,演唱会的门票相当抢手。她让父亲的助理去购票,他却表示无能为力。最后,她还是专程托岑裕礼帮忙,才那到两张门票。      贵宾席的门票一般已经预留给赞助商以及知名人物。安如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个好位置的。      当时他听完了自己的请求,也没有多为难的样子,顿了顿便答应下来,过后他又补充,他对这个歌手也感兴趣,问她介不介意与他一同欣赏。安如原本也没打算跟谁去,现在有人专车接送,她倒觉得无所谓。      台上的歌手艳光四射,台下的歌迷举着灯牌和荧光棒大声呼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安如和岑裕礼却是出奇的平静,他们似乎没有被周遭的狂热的气氛所影响。      其实整场演唱会下来,岑裕礼也不觉得安如有多大的兴趣。待安可结束,场内的灯光全数亮起,安如才伸了伸僵硬的腰身,说:“我们回去吧。”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岑裕礼没有动。片刻,他说:“看样子,你的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歌手。”      她笑嘻嘻地说:“我喜欢的东西不多,我挑剔得很呢。”      场内一万三千位观众有序地立场,方才人声鼎沸的体育场馆慢慢变得寂寥,布置得极尽妖娆舞台如今是空荡荡的。岑裕礼似乎也有点累,他揉了揉眉心,说,“真是浪费。”      安如笑了笑,没有说话。刚才场内的气氛如此热烈,耳边响起的都是观众激动、兴奋、歇斯底里的呐喊,眼前掠过的都是光怪陆离的射灯光线。她的各个感官迅速被充盈,她似乎在某个霎那忘记了一切。而她的心,似乎就在这万人的澎湃中,渐渐平复下来。      将近凌晨,晚风呼啸,安如身上的大衣未能抵挡深宵寒风,刚出了门就冷得她跺脚。岑裕礼驾车过来,远远就看到她在路边蹦蹦跳跳的样子,她上车以后,他体贴地将暖气的温度调高了一档。      “我请你去吃夜宵吧。”安如觉得饥寒交迫,提议道。家里人知道她是跟岑裕礼外出,倒是很放心,并没有催促她回家。      岑裕礼转了方向盘,应道:“好啊。”      看来安如果然是饿了,菜点刚上,她随即起筷。喷香的鲜露笋虾饺皇还冒着腾腾热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岑裕礼想起自己以往的女伴,细细忆来,还真没有谁敢毫无顾忌地吃夜宵。他不禁调戏她,“按这个吃法,你很快就很变成一头小猪了。”      “我不怕。”小半碗的瑶柱瘦肉粥已经下肚,原本空荡荡的胃渐渐满足。她浑身都觉得暖和,在这样的冬夜里,好像只有吃方能使她快乐。      “你不是在自暴自弃吧?”他慢条斯理地舀起了瑶柱粥,顿了顿才继续说,“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安如的脸倏地沉了下来。她拨了拨碗中的瑶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她边搅着粥,说“你真扫兴,我才没有为了一个男人作贱自己。”      他笑了,“你没有作贱自己,但你在跟自己怄气。”      安如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岑裕礼收起了笑脸,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如还是沉默,他又说,“他应该也对你有意思。不然,他怎么会挨了你一巴掌还面不改色?”      安如的手一抖,匙羹与瓷碗相碰,发出一下轻响。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刚才。”他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身后。      安如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转过头,继而眼中也闪过莫名的色彩。      入目的是一张温婉典雅的脸,她的长发乌黑柔顺,此时正随她低头就餐的动作滑了下来。安如失礼地盯着她,毫不遮掩地。隔着三两张空桌,不过是数米之遥,安如很清楚地看见脸色平和,动作从容淡定,极是名门闺秀的风范。      让她情绪波动的不因这张陌生的脸,而是为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那男人背对着她,她无法辨认他的面容。只是,他的背影,她认得,也不会忘记。时祎的背挺得笔直,他的动作很小,用餐时动作应该非常优雅。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呆滞,岑裕礼用手指轻轻地叩了两下桌面示意她回神。      上好的红木餐桌发出清脆的响声,安如如梦初醒。她收回视线,回头问道:“她是谁?”      “江舒曼,江天集团的二小姐。”岑裕礼语气平平,过后欲言又止。      刚才在红馆,他在卫生间碰见了时祎。他看见时祎在走道抽烟,脚步微微顿住。男人的第六感虽不如女人准确,但他还是觉得,时祎在等自己。      对上他的算不上友好的视线,岑裕礼还是从容不迫地说:“这么巧?”      他脸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岑裕礼举步欲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又说:“安如陪我来看演唱会,散场后要见个面吗?”      烟蒂在时祎动指间掉落,他的眼睛眯了下,回应道:“我进场就看见你们了。我们的位置在你的附近。”      “哦?”岑裕礼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原来是赴佳人之约。”      “佳人?”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说,“佳人算是吧,不过那是我的表姐。”      说完,他低头看着指间的腥红火焰,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他貌似没有向这个算不上认识、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解释这么多。      岑裕礼也没有说话,向他颔首,随后便离开。      安如察觉到对面的男人心不在焉,她将身体稍稍前倾,语气有点质疑,“你不是特地带我来这里的吧?”      话毕,安如又再度转头瞪了江舒曼一眼,脑海里只剩下两字:新欢。不一会,又有两字砸了过来:混蛋!      岑裕礼很正经地说:“大小姐,吃夜宵是你提议的,来这所吃也是你提议的,坐到这个位置,依旧是你提议的。”      岑裕礼恰好跟安如说话,视线自然放在她那方。瞥见时祎的时候,他也觉得讶异。不过,他倒是落座时便看见了江舒曼,只是没有想到她就是时祎口中的表姐。      其实,他对时祎不如安如那般熟悉,因此他并不能单单通过背影就把时祎认出来。刚刚时祎把侍者唤来时,他转过脸,岑裕礼才看到他的侧脸,把他认出来。      安如突然想起,这里正是上次她跟时祎来过的那所茶馆。她叹了口气,神色怅然,她确实没有料到他会在寂寂深宵于此地与美人风花雪月。      岑裕礼扫过餐桌上所剩无几的食物,随后又看了看她不太好的脸色,以为她为时祎朝三暮四而黯然神伤。他体贴地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喊着让我虐楠竹的娃呐,要是有天,我把十一虐成了十二,你们可别说我是后妈! ☆、第十六章   安如打开手袋拿出小镜子照了下。抬眼看见对面的人正好奇地看着她,她顺势便问:“我现在难看吗?”      对面的人一愣,接着摇头。      “我的样子憔悴吗?”她又问。      他点头,过后看见她将近要喷火的眼睛,他摸了摸鼻子,再度摇头。      安如满意地笑了,她擦了擦嘴,随后站了起来,风姿摇曳地往时祎那桌走去。她一边慢慢步近,一边还暗自打量那位江二小姐的妆容和衣着。      不得不承认,这位江小姐的品味相当不错,而且她的举止优雅,看着就是那种挑不出毛病的名门淑女。安如突然后悔,她当初怎么不好好按照奶奶的教导去做呢?若是她能把奶奶的话都放在心上,或许现在就不会这般的心虚,甚至自觉不如旁人。      这位江小姐的道行貌似比自己高深许多,安如不敢硬碰,站在时祎身后停了一步,随后便继续向前,动作轻微地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时祎没有吃东西,他不过在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中的茶盏,而他的手边,正放着一碗已经凉掉了的白粥。察觉到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他动也没动,直到安如伸出双手挽住他的左手手臂,他才发射性地想将其甩开。      正当他想动手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叫唤:“阿祎。”      原本正慢悠悠地吃白粥的江舒曼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从天而降的妙龄女子和瞬间呆若木鸡的表弟。      安如感受到他的身体一僵,随后又抬眼看了下对面的女子。对上她的目光,安如朝她一笑,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看上去既像是问好,又似是挑衅。      江舒曼不料会对上如此娇媚的眼神,不自觉稍稍怔住。那女孩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小一点,脸上化了一个淡妆,但眉梢眼角间流露出的傲气却丝毫不减。她又看了看时祎,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了旁人的存在,只是略带惊奇地看着那个依偎在他臂上的女孩。      时祎终于从震惊里恢复,他想抽回自己的手臂,不料却被她捉得更紧。她的手劲越来越大,她的指甲似乎已经隔着薄薄的衣衫掐进了他的皮肉里。只是,她的声音却如水般轻柔,“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脉脉含情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沉默地与她对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略过的疑惑,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江舒曼受不了他们如无旁人的调情,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提拉米苏。      “我那天不该打你的。”她露出了一副懊恼的神情,说完以后便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只是,他却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安如的心无端地虚了一下。      良久,他才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没关系。”      对面倏地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安如倏地扫了那位低头偷笑的美人,那目光冷得可以。江舒曼感受到瞬间的低压,她虚咳了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专心地挖着眼前的甜品。      安如的唇咬得更紧,抬眼看着那个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的男人,她胸中的怒火正恣意蔓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委屈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把我们的婚戒弄掉的,我不该为了这种小事跟你闹。”      终于,一直静默观戏的江舒曼不顾仪态地惊呼:“你说什么!”      时祎也被她的话吓着了,他第一反应便是马上跟表姐解释清楚。只是,不等他说话,安如已经开口:“你看,我把我的那枚婚戒也扔掉了,明天我再选一对婚戒好不好?”      她举起手放在他面前,她的指间空空如也。时祎按下她的手,朝江舒曼看去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安如顺着他的目光,同样也发现了她的变化,随后又想继续瞎掰。不过,身边的人猛地把她拉起,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他那方倒去。他拽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跟我来!”      安如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他掐断了。他明明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手劲却很大,她暗自猜想,自己的手腕明天应该会出现一圈可怕的乌青。      三三两两的食客不时后头观察这对俊男美女,时祎个子高,脚步又快又急,安如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若非她一直没有脸露惧色或者奋然挣扎,说不定会有人蹦出来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时祎拽着她走到了停车场,一言不发就把她塞进了车里。正当他反手想将车门甩上时,安如突然伸手扯着了他的手臂。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的体温有点悬殊,她的手捉住时祎的臂,那片肌肤一片清凉。他猛地顿住了动作,回身低头等她发言。      她只是无言以对,她仰着头,修长而优美的颈线极是动人,脸上染了点绯红,目光迷离,让他捉摸不透。他抽回自己的手臂,不料她同时伸出另一条手臂,紧紧地抓住他,他动了动却挣不开。      “你喝酒了吗?”他问。      “你猜……”她嘴唇微启,尾音很轻,如同蜻蜓点水般。      时祎的头有点胀,今晚他被表姐逼着去看了一场演唱会。场内的观众呼声震天,直至此时他的耳朵还是隐隐作痛。脑袋似乎停止了运作,他皱了皱眉,说:“不猜,你是疯了吧?”      听了他的话,安如倒是松了手。时祎看了眼臂上的抓痕,随后便关上了车门。      安如没有问他将去何方,他的车开得很快,车内的音响没有打开,他们也没有交谈,气氛似乎凝固,徒留汽车启动的低鸣声。      车子最终停在了江堤路,探望于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精致依旧美丽如画,晚风吹起层层波澜,在五彩缤纷的霓虹和探灯的照耀下烁烁生辉。      与这深宵无异,车内安静得有点压抑,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把呼吸声也放缓了。时祎双手撑在方向盘上,良久以后才说:“最近还好吗?”      安如轻声笑了,“你觉得呢?”      她的面容本身就敌过那些千娇百媚,此时她还刻意露出自己最明艳的一面,委实让时祎觉得喉咙发紧。      “我觉得还行,还不错?”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漫不经心地说。      “我总不及你好,”她媚态横生地瞥了他一眼,“对吧?”      “算我怕了你,”他实在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你到底想玩什么?”      闻言,安如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玩?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对吧!”      他降下了车窗,接着拿出香烟,给她递了一支。她不要,他却硬塞到她手上,随后给自己取了一支,点燃。他把火机扔到她那边,重重地吸了一口。浑浊的白烟冉冉升起,他夹着烟的手伸出了窗外,他说:“你难道玩不起吗?”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跌到了低谷,在他不辞而别以后的日子里,她以为那是自己人生里从未有过的低谷。但与此时相比,她只能感慨,原来低处未算低,他不把话说个明白已经算是给自己留了半分的颜面了。      那个被他塞在手里的火机冰冷无比,她掌心的温度慢慢地流失。金属的光芒刺痛着她的眼,她动了动指头,用指腹滑过上面突起的图案,倏地用力,手指印上了淡淡的痕迹。她也给自己点了支烟,纯白色的长梗,顶端处一抹艳红,她眯了眯眼,闪烁的星火灼痛了她的眼。      时祎将她那边的窗户也降了下来。有了对流,从维多利亚港吹来的晚风争先恐后地灌进了车内,安如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她干脆趴在窗上静静地抽烟。      腥咸海风夹着刺骨的凉意,看着香烟寸寸成灰,她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安如被他拽走的时候来不及穿上大衣,他看见她瑟瑟发抖的背影,心有不忍。他将后座放着的衣服扔到她身上,语气淡淡地说:“穿上吧。”      安如没有拒绝,她把烟掐熄在车载烟灰缸里,接着默默地披上了衣服。      这是他的一件灰色开襟的羊绒毛衣,那袖子很长,车内的空间又不算宽阔,她烦躁地扯着衣服,右手怎么也穿不过去。      见状,时祎侧过身替她找到了衣袖的入口,握住她的手腕协助她将毛衣穿好。      一句“谢谢”几乎脱口而出,安如咬了咬唇,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送你回去。”他收回了手,说。      他正想启动汽车,安如却推开了车门下了车。眼看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护栏旁边,他的心抖了下,连忙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菇凉在问PG家长指引是啥意思,我来解释一下吧。PG=parental guidance,我是想提醒各位纯洁的小朋友,这文里可能会出现让小朋友感到不安或者不宜阅读的内容,敬请大家留意。 ☆、第十七章   安如双手扶着围杆,极目远眺。她突然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林立的高楼外墙点缀着各色的灯,灯影映下来,把海港都染成了不一样的色彩。时祎与她并肩而站,他也同样眺望着眼前的美景,说:“不为什么,刚好停在这里而已。”      她低下头,问“这么着急把我赶走,是怕你的新欢误会吗?”      倏地有船笛从远方传来,低低长长的一声。      “那是我的表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把你带走完全是为了你好。”      “我就这么难登大雅之堂吗?”她讥笑了声,问。      时祎沉默了片刻,继而又叹了口气,说:“我的外公身体不好,他总是希望能看到我成家立业。而我的表姐相当孝顺,她正想方设法让他如愿。我虽然很想让他老人家放心,但这事也强求不来。”      她“啊”了声,突然想起江舒曼的表情,那确实不似是嫉妒或怨恨,细细忆来,貌似只有惊奇和意外的成分。      说来也是,时祎这个年龄也该成婚了。于是,江嘉琳便替他物色了不少人选。他被逼得抓狂,一气之下全部推掉。为了这件事,他们母子两人到现在还在怄气。      江舒曼对他的遭遇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但同情归同情,她还是坚决地站在长辈的立场。她把自己的闺蜜都介绍给他认识,时祎实在推脱不了,倒去见了两个。回去的时候,他说:“原来你也是敌军。”      或许他的一脸倦容勾起了她的良心,她说:“不是我不帮你,你看爷爷就你一个外孙,他无时无刻都惦记着你,你忍心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背腹受敌,时祎还是尽力反抗,他苦口婆心地劝说:“曼曼,你有必要这样糟蹋自己的姊妹么?”      江舒曼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你欠下了很多风流债?”      他眼见江舒曼动摇,于是便随意瞎掰了数段混乱的情史自毁形象。最后终于打消了她的念头。只是,今晚安如的一番胡言乱语似乎又重燃了她的希望。      “我奶奶也说想让我找个像岑裕礼一样的好男人嫁了,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心愿。”安如接着又说。      时祎回神,说:“那你就顺顺老人家的意吧。”      她却说:“我想我让她失望了,谁让我喜欢了一个坏男人。”      对上她炯炯的目光,时祎的瞳孔缩了下。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又非常坚定。他的内心也非没有半点波澜,只是理智却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冲动。      安如转身,倏地抱住了他的腰。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温暖的怀抱让她迅速沉溺,阳刚的男子气息紧紧把她的感官包围。她舒叹了声,说:“我是认真的,我从来都不把感情当作儿戏,我承认我玩不起。”      他的身体倏地僵住,时祎直挺挺地被她抱住。她的长发随着海风胡乱飞舞,甩在他脸上耳后,微微发痒。发间的馨香涌入鼻息,异样的感觉从他的心扉略过,他想捉住,但又瞬间从指间流逝。      片刻以后,她又继续说,“我虽然很迷恋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对待感情的态度。你那天问我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觉得没有意义才不打的。”      当慕景韬很夸张地告诉时祎,安如正铺天盖地地搜刮自己,并拿到了他的私人号码时,他还记得自己的第一反应并非烦躁,而是莫名的期待,甚至是兴奋。或者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根本就不想跟她断绝来往。然而,他最终都没有接到她的来电,那种由期待到落空的感觉还让他记忆犹新。      他们各有缘由,就此失散。在他的心里,安如犹似一朵高傲且泼辣的玫瑰,他漫不经心地采撷,不料她却带刺回礼,给他留下最绝色的伤口。正因如此,他更是对她难以割舍,虽说不上有多动心,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动了情。      “在今晚之前,我对你还是抱有半分的幻想。但现在,我想,我没有必须对一个视感情如玩物的男人死心塌地。”她一字一句地说,字字清晰,句句坚定。      他却觉得如针刺耳,尖酸的痛楚让他半句话也说不出。      安如突然将他推开,她退了一步,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平静的语气说:“时祎,再见。”      视线滑过她冷清的脸容,时祎胸中涌起的澎湃火速击毁他的理智。他伸手将她扯入怀中,低头觅到她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人的唇舌间还存有淡淡的烟草气息,那是他最熟悉烟草的味道,而此时却变了陌生。      上一次是她鬼迷心窍地吻了上去,而这次却是他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她。她的整个世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撼得地动天摇,直到他把自己松开,吻后的余震依旧强烈,她的脉搏兴奋地跳动,一下一下,急速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不要再见,为什么要再见?”他的声线又低又哑,急切地追问。      安如不说话,她大脑缺氧,脑海里一片迷茫。她虽决意与他道别,但急促跳动的心却不断地提醒自己,她放不下。她知道自己完了,她算是完完全全地被这个男人所迷倒。她明知道前方是水深火热,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地靠近。      时祎双手扶着她的肩,等着她回答。      “你为什么要吻我?你不觉得你玩得太过分了吗?”安如答非所问,连声音也是颤抖的,她失了方寸,迷乱得像头失了方向的小鹿。      时祎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次滑雪,他当时在有雪包的陡坡中滑行,而他的雪板出了一点问题。他起初还能勉强驾驭,但途中遇上了挡路的岩石,不过在眨眼之间,他便以惊人的速度笔直地往山下滑去。风声从他的耳边擦过,他滑了无数次雪,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爽快过。      时祎相当在意自我的控制权,总是喜欢掌控大局,偶尔还强势得有点极端。或者是这种失控的感觉过于迷人,他明明有机会停下来,他却不愿。偶尔的失控让他一板一眼的人生多了点前所未有的色调,他有点惊讶,又有点好奇,于是慢慢地享受。      当然,这场放肆的代价也不菲。他在下落的过程中碰上了初学的滑雪者,为了躲避他们,时祎快速地转了个弯,由于滑行的速度过快以至重心变换不及,他摔倒在地,从高处滚了下来,他尽管努力地护着头部和身体,但也造成左腿比较严重骨折,被家人逼着在医院躺了一段日子。      时隔多年,时祎再次经历这样让自己失控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只是,越是抑制,便越是显得吸引。她就像一颗怨毒的种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培植在他的心底,而他的理智恰巧成了她的温床。她一天天地发芽生长,最终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房。      安如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她动了动僵硬的右手将他的手挥开,转身离开。时祎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许久才追了上去。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我们明天就去登记。”      接二连三的惊吓已经让她彻底地慌乱了,她使劲挣开他的手,而他却捉得更紧,她用尽全身力气咬住他的手臂。他绷紧了肌肉,她似是在咬这一个塑料瓶子,嘴巴又酸又痛,她无计可施,只能恶狠狠地跟他瞪眼。      “我说是玩,你不乐意。我说是认真的,要娶你,你倒是退缩了。”他向来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而此时却显得十分暴躁。他把她的双手制在身后,强势又霸道地将她纳入怀中。      安如奋力挣扎,“你放手,放手!”      他却把她横抱起来,不顾反抗将她塞回车里。他将她安在椅上,“你马上给我闭嘴,要是再胡闹,我现在就去见你爸妈。”      一路上两人都共对无言。当车子停下来时,安如将身上的毛衣还给了他,他似乎烦躁得很,伸手就将衣服扔到后座,发出了突兀的声响。      下车之前,他却叫住了她:“安如。”      安如顿住了动作,回头看着他。      “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再度重申,脸上似乎有一丝不耐。      “哦。”她应了声,随后问,“你为什么要娶我?是因为你的外公吗?”      “要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根本没有必要拖到现在。”他不假思索便否认,接着又说,“我还以为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让你感受到我的真诚。”      “我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做任何的决定。”安如从小就被教育,不应该冲动行事,尤其是情绪波动或者头脑不清的时候。她并非要刻意地吊他胃口,她只是觉得这不是一件儿戏的事情,无论她有多想答应或是拒绝,她也不会轻率地回应。      “那我等你的答复。”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了你们的留言,很惭愧,但我还是要捂着脸说,明天不更新了了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放假散散心什么的……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是母亲节哦,预祝各位的妈妈身体健康,幸福喜乐! ☆、第十八章   推开窗户,安如看见院子里的桃花正恣意地绽放,树下铺着一地粉嫩的花瓣。难得是个冬日晴天,金黄的阳光洒落大地,顿生暖意。      春节如期而至,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三。安如换上了一身鲜红的大衣,把长发挽起,然后围了一条浅灰色的围巾。她站在镜中端详了自己片刻,过后才拉着行李箱离开房间。      众人都在楼下等待安如,只有她出现,那么他们便会一同出发飞往新加坡拜年。      安家虽定居香港,但一众的亲戚好友多居于新加坡。安翊龙和吴珍妮原本也打算在新加波新加坡安享晚年,由于儿女都身在国内,安海融也不放心他们两老身在异乡,自己也无法照料,故极力要求他们搬到香港与他们同住。人老了,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他们两老没有过多推辞便答应了。      城中挂起了火红灯笼,家家户户贴好了春联和剪画,到处皆是喜气洋洋。安如这两天都参与了几个户外活动,花灯巡游、焰火晚会等等。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象,她在人群中穿梭,感受着浓郁的节日气氛。      与爷爷奶奶不同,安如并不喜欢到新加坡拜年。或者,她对这片土地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尽管这里同是华人集聚的地方,但她还是记掛自己的祖国。新加坡的春节气氛同样热烈,但她却少了一份激情去参与其中。每次到新加坡拜年,安如都是窝在房间里睡觉。      陈宇诗陪着吴珍妮拜访了几家亲戚,她几次想劝安如一同前往,但都被安如斩钉截铁地回绝。安如宁可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电视,也不愿与那些一年见不了几面的亲戚嘘寒问暖。吴珍妮以往都责备她任性且失礼,但她充耳不闻。久而久之,吴珍妮也懒得再提。      长辈们都忙着走访亲友,只有安如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某个频道正播着往年的贺岁大片,她抱着抱枕一边看一边打盹。      短信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安如迷迷糊糊地揉着睡眼,伸手将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她打开短信,里面写着两个字,“答案”      她的思绪有点飘,不知不觉又回想起那天在维多利亚港所发生的意外。虽然时隔数天,但她还是很清楚地记得,他的吻有多急切,多火热,多放肆。他的短信每天都会发过来,内容永远只是两个字,这两字与今天的无异。      她一次也没有回过他的短信。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她这几天睡醒以后总觉得特别不真实,感觉就像做了场梦。但他每天都传来的短信却提醒着她,她不过是恍如梦中。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她想了想,终于回了他的短信,“我在新加坡。”      数分钟以后,短信铃声再度响起,她打开短信,里面还是两个字,“等我”      新加坡四季如春,安如穿了一件长袖衬衣外搭了一件外套便出门赴约。时祎昨晚便下了机,安如也不急着见面,约了他在今天下午在牛车水见面。      牛车水是新加坡的唐人街,位于新加坡河河畔的南面。安如比时祎早到,从安家老宅到牛车水步行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时祎来到的时候,安如正坐在石板凳上看着河流缓缓流淌。      周遭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而她一身素净简单的衣裳坐静静在坐着,时祎到觉得她似乎与这世界脱了一小节。他在远处站了片刻,才举步往她那方走去。      她似乎感应到他的步近,当他距离她仅有几步之遥时,她却站了起来,转身。时祎神色泰然,同时也顿住了脚步。      “新年快乐。”她对他微笑。      他勾了勾唇角,“新年快乐。”      他们一路走过,最终走到了桥南路。安如停在了马里安曼兴都庙 ,她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便对身边的人说:“我们进去看看。”      进庙前,他们把鞋子脱了,赤着脚走在地面上。庙里的信众不少,看起来样子也很虔诚。安如仰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色彩缤纷的雕像,这些雕像做工非常精细,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心底却稍稍发毛。      时祎跟在她身后,问她:“你有什么愿望要许的吗?”      庙里有老人在吹着不知名的乐器,那韵律很古怪。      安如看着庙中的神像,说:“以前有没有人教过你要小心许愿?”      时祎挑眉,“怎么说?”      她靠近他身边,喃喃低语:“在圣诞节的时候,我许了一个愿,我希望我能够跟你在一起。到了现在,我的愿望不小心成真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时候,我到底有多迷恋你呀?就算你一声不响地走掉了,就算你对我若即若离,我也认了。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事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成为别人喜欢的人更加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句话才是真的,不过,我很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把话说得很坦白。      安如以前总是希望能够找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只要他在身边,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他也会给自己指引,为自己排除万难。他可以是超人,可以是蜘蛛侠,也可以是叮当猫。只是,当她遇上了时祎,她才知道自己心里预想好的白马王子根本不及他这般的好,好到连提提他的名字也觉得很吸引。就算他会扰乱自己的理智、动摇自己的决心、甚至摧毁自己的信念,她也觉得甘之如饴。      难得年轻,为何不放肆地沉溺一次?      时祎觉得有点晕眩,他双手负在身后,仰望这上方美丽的神灵,“你没有必要想这么多,你只需要计划好如何还愿就已经足够了。”      时祎在新加坡当天并没有回国,他反倒在市区找了一家星级酒店住了下来。春节正是旅游旺季,安如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或者联系了什么人,让原本一脸歉意说没有房间的小姐突然告诉他有套房可以入住。      为了庆祝新年,牛车水一连几晚都有各种大型的活动,而今晚,则有规模颇大的花车迅游。安如颇感兴趣,打算晚上来见识新加坡的贺年活动。      正当他们准备到餐厅用餐时,安如却接到母亲的电话,让她马上回家。经陈宇诗的提醒,她才记起今晚是家庭聚会日,她必须出席。      挂了电话,安如有点懊恼,他们已经计划好今晚的行程,但此时却因为她的疏漏弄得落空。她正想着怎么解释,时祎就说:“你今晚要是有事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但是我们明天下午就回国了,错过了这次就得再等一年了。”尽管他这样说,安如还是不露笑脸。      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让时祎原本晴好的心情一下子阴霾了不少。当她满脸幽怨地看着他时,他倒是笑了,“那……你今晚偷走出来,我接应你。”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      他们慢慢从牛车水走回去,离安家老宅还有一小段路时,安如就让他离开。时祎靠在灯杆上,挑眉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安如越过他的身体看着灯杆上细腻而精美的雕花。片刻以后,她耸了耸肩,直言不讳,“我跟你说,我的家人对你的印象都不怎么样。”      “你中伤我了?”他也不意外,也不在乎,还一脸不正经地问她。      横了他一眼,安如说:“他们的眼睛亮着呢,哪里需要我说什么。”      “那行,他们有什么要求,你说,我改。”他半真半假地说。      “我不用你改,”她低下头,“要是有一天我不喜欢这样的你,我就去找别人。你就是你,改了什么就不是你了。况且,你也改不来不是吗?”      “你行啊,我千里迢迢地飞过来,掏心掏肺地想对你好,你就给我这点反应?”他双手抱着胸,懒洋洋地说。      安如给了他一个微笑,转身离开。      对于她的外出,陈宇诗很好奇,于是随口问了句她的去向。睡了安如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了,倒是引发了全家人的注视。她心虚地已换衣服为理由脚步匆忙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家的家庭聚会很热闹。由于明天他们就要回国,安家在新加坡的亲戚多大都会到安家老宅餐聚一番。席间,长辈们把酒言欢,倒是一个劲地回味当年往事,而后辈则津津有味地倾听,只有安如在焦虑地看上挂着墙壁上的吊钟。      众人并没有散退的意思,安如只能低着头给时祎发短信。      “我出不去怎么办?”他们在室外的院子里用餐,若她要出门,定比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他才回了一条短信,“地址”      他似乎不喜欢发短信,没有都惜字如金,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一个。安如努力地回想了下门牌号,继而一字一字地编辑。      当她将短信成功地发送出去,她又继续听长辈讲故事。她的爷爷在说那些艰难岁月,她有点好奇,倒是留心。      说着说着,他们就说起了林浩峰的父亲林越宗。在那个年代,他们多是水上人家,依靠捕鱼为生,而且捕到的鱼是需要按量上缴公家。只是,爷爷的父亲早逝,徒留他们弃儿寡母。他们的那点捕鱼量,别说是维持生计,就连缴工的量也未必能达到标准。      他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直到有一天,他们都在艇内小憩。突然,艇外那方貌似传来了鱼儿折腾的声响。爷爷和两个他的弟弟都从舱里走了出来,定眼一看,便齐声欢呼。果然是鱼!他们高兴不已,立刻走到艇头想看看是谁给他们送的鱼。只是,那条大艇划得很快,一下子就飘得很远。后来,这搜大艇还是经常往他们的小艇里扔鱼,但从来都不留姓名。不久,他们就打听到这人是林越宗。      那些清贫的岁月,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十分简单。大家并不富有,但日子却过得快乐。安如只知道爷爷跟林家向来都很亲近,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段往事。正当她也想说上一两句时,手机传来了两下震动。      是时祎的短信,“到二楼南面的房间”      安如思索了片刻,便跟陈宇诗说:“妈,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间休息了。”      陈宇诗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回事?”      “没有,头有点痛,早点谁觉就没事了。”她答道。      “那赶紧去,明天还要乘早机。”陈宇诗说。      “那我睡觉去了,您可以别进来烦我。”她说完,便悄然离座。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前面的章节整合了一下,除了开头那一点点,其余都是新的内容。今天是520哦,我爱你们,献上飞吻一个哈~*崩溃中,晋江快要把我今天重新贴过的章节都吞没了!我检查了一遍,又贴了一次。要是大家发现哪个章节缺了一截或者只剩半章的,希望告知,万分感谢!   安如匆匆地跑了上二楼,朝南的房间一共有两间,一间是她家父母的套房,一间是书房。她先是跑到书房,边拨他的手机,边走到窗户前方。她把厚重的窗帘拉开,继而推开了窗户。      果然,时祎就在楼下。他也听见了楼上细微的动静,此时正抬头看着她。街灯将他的半边脸都映得橘黄橘黄的,安如将通话切断,直接问:“我要怎么办?”      时祎指了指旁边的阳台。安如皱了皱眉,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又往父母的房间跑。她跑到了阳台,半个身子越了出去找他的踪影。      他摆了摆手向她示意,然后说:“跳下来,我接住你。”      安家的老宅已经修建多年,老式的房子楼面间的间隔并不大,就算是二楼,距离地面的距离不过是矮矮的一段。安如俯身向下看也不觉得有多高,只是,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危险动作,此时却有点担心。      时祎知道她在犹豫,他的嘴角微翘,语带笑意,“别害怕,相信我。”      安如咬着唇想了片刻,她轻轻地将阳台的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攀到阳台坐好,将双腿慢慢地垂到半空中。她的心跳得很快,只见他朝自己点头让她下来,她一闭眼,便滑了出去。      耳边是短促而低闷的风声,不消半秒,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丝毫不差地跌入他的怀中,这样安如第一次感觉到,有一双强健的臂弯与广阔的胸膛对与女孩子来说是有多重要。      不等她感慨完毕,他的坏笑声就在耳边响起,“我刚才在想,要是你摔残了,我就不要你了。”      安如刚从失重的感觉里恢复过来,她揪着他的衣服,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好半晌都不敢动。      “来,放手,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扯烂了。”他调戏道。      安如看了看,还真发现他真被自己拉扯得衣衫不整。她捶了他一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抬头看着阳台,她问:“我等会怎么回去?”      “管你呢。”时祎笑了声,然后自顾自地向前走。      安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走了好几步也没发现安如追上去,于是回头。不料却发现她气势汹汹地赶了上来,他偏过身躲过她的偷袭,“我只说接着你而已,可没承诺要把你带回家。”      她挽住他的手臂,狠狠地跺了他一脚。      待他们走到牛车水的时候,嘉年华刚开始。安如在人潮中穿梭,瞬间就把他的手挣开了。时祎的兴趣没有她那样浓厚,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那些奇装异服的表演者。      数不清的大红灯笼高高地悬挂,映得周遭一篇热闹而喜庆的火红。欢快的调子萦绕耳边,欢声笑语遍布路途。不少参与者在狂欢起舞,毫无章法的舞步却显得分外和谐。      此时安如正跟一个不知名的卡通人物合影。替她拍照的游客将手机归还于她,她接过来道谢,然后边走边看,差点就撞上了行人。      时祎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拽回了正道,说话的语气像责备一个小孩,“看路!”      安如随口应了声,挽住他的手臂把他当成拐杖,继而低头看着刚才照的照片,说:“你先帮我看看,我待会就来。”      路过灯笼墙的时候,安如突然把他拉到一边。她举起了手机,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来,笑一个!”      对于她幼稚的举动,时祎相当无奈。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很配合地朝着镜头笑了。      回忆起来,时祎也有好些年没有认认真真地拍过照了。他不是没有交过爱拍照的女朋友,但她们都不敢主动地要求跟他合影。他知道,她们对自己,多多少少存着居心。她们总是小心翼翼地与自己相处,千依百顺,甚少会逾越半步。他以前觉得,谈恋爱只是一件程序化的任务。到了今天,他才慢慢发现,这跟自己印象中的有相当大的差别。      安如翻看着照片,埋怨道:“你到底会不会笑?”      闻言,他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抽走了她手机的手机,把照片放大。果然,照片中的自己神情严肃,而身旁的人却笑靥如花。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觉得这照片有任何违和的地方。      “这是因为我拍得认真。”时祎强词夺理,然后把照片传到自己的手机里。      由于出来的时候匆忙,安如着穿了一双居家亚麻拖鞋,虽然不太雅观,但也无关要紧。只是,当他们想跳舞的时候却成了一个问题。      安如不是不能跳,但跳的时候就得非常小心。偶尔激动,拖鞋就有可能滑了出去。她懊恼地看着时祎,他却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后来,安如干脆把鞋子脱了,她把鞋子放在凉椅之下,然后赤脚踩在地面上。这次她倒跳得自如,但时祎说:“你在我面前一点仪态都不顾吗?”      她踹了他一脚,“闭嘴!”      那一脚踢得很狠,时祎的身体歪了歪。他想了想,问:“我陪你去买双鞋子吧。”      “你这就嫌弃我了?”她横了他一眼,说。      时祎停住了舞步,提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他把安如放在凉椅上,弯腰从底下找回她的拖鞋替穿上。      他的举动让安如微微发怔。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脚收不来。只是,他却不肯退让。他的大手圈在她纤细的脚踝,手心温热的体温传到她微凉的肌肤上。她呐呐地开口:“谢谢。”      “真不容易。”时祎感慨。      他们在各间商铺穿梭,但也没有找到卖鞋子的商铺。新年就图个好兆头,所以鞋店也没有开门营业。安如觉得扫兴,他看了看时间,提议道:“别跳舞了,我带你去看音乐喷泉。”      在新加坡,安如很少在晚上上街,她紧紧地跟着他穿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时祎牵着她的手,边走边给她介绍这些街道的名称。安如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时祎答:“你忘了吗?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我今天走过了几遍,有点印象。”      他们慢悠悠地走到的时候,音乐喷泉的表演已经开始了。观赏的游客不少,时祎带安如走到石阶上,站在高处欣赏这样感官盛宴。      正当安如看得入迷时,一颗豆子般大的水滴落在她的脸上。她起初还不觉得有不妥之处,只是随意抬手将脸上的水印子抹掉。不料,她刚擦干,从天而降的水滴接二连三地坠下来。      “下雨了?”她扯了扯时祎的衣尾,问。      时祎仰头看天,“对,我们快走。”      新加坡的天气很飘忽,大雨说下就下,匆忙得连半点前奏都没有。相比于他俩,那些当地的居民可是从容多了。他们了解这里的气候,出门前都把雨伞给带上了。      时祎护着她离开,途中那些能够避雨的地方都拥拥挤挤地站满了人。他换了个方向,拉着安如就在雨中狂奔,雨滴很密集,打在身上还有点痛痒的感觉。      密布的雨帘让这方美景笼罩在迷蒙之中,灯光涣散,如梦似幻。安如边跑边笑,最后黏在他身上不愿意跑,“我们走回去吧,反正就淋湿了。”      对于安如的提议,他并不赞许,“别闹,你会生病的。”      “我不管!”安如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想挣开他的手。只是,男女之间的力量本身就悬殊得很,她怎么挣也挣不开,而他那霸道的样子看着安如牙根发痒。      时祎不跟她讲什么废话,揽过她的肩迫使她向前走。      道路两旁的树木被雨滴打得哗哗作响,狂乱的夜雨将他们的衣服都打湿了。他的身形高大,一路上倒替她遮挡了不少的晚风。      最后,她还是被他连拖带抱地捉回了他下榻的酒店避雨。时祎住在顶层,一同搭乘电梯的住客逐些逐些地离开,到了最后只剩他们两人。      安如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她很自觉地往角落里躲。进酒店之前,她还作垂死挣扎,这样的良辰美景当然不应该因为这点小雨而阻碍。他向来对她都很退让,但这次却坚定得很,任她怎样讨好或撒野也丝毫不动摇。安如怒不可遏,进了电梯以后就躲在他怀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当时电梯里还有别的乘客,他只是闷哼了声,然后神色泰然地低头看着她。她越咬越紧,最后咬累了才肯松口。      电梯的空间就这么大,根本就是无处可逃。时祎转身,抱着胸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她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头发凌乱,衣物紧紧地贴在身上,肩上还披着他的外套,看起来倒有点狼狈。      看着他逼近,安如从一个角落躲到另一个角落。这样的躲避聊胜于无,时祎将手撑在壁上,死死地把她困住。他低头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动了动薄唇,慢条斯理地说:“咬我?信不信我吃了你?”    ☆、第二十章   电梯里只剩下机器运作的声响,时祎堵住了安如的去向,用眼神赤-裸裸地调戏她。      投下来的阴影遮挡了安如眼前的光线,她的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不说话。他的语气虽然很认真,但表情却十分随意,尽管如此,她的心跳还是快了几拍。      就在此时,电梯门打开了。安如松了口气,他似笑非笑,目光难测,牵着她的手跟他一起走出去。时祎很喜欢笑,只是他的笑容很疏离,也很莫测。安如经常被他那带笑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她很少会读懂他笑容里头的含义。      时祎将房门打开,他作了个“请”的动作邀她进门。安如这才想起事态严重,孤男寡女的,这样的举动实在引人遐想。她站在门边警惕地看着他,时祎察觉到她眼中的防备,倒是笑了。他搂住她的腰就把她挪进了房里。      他的力量有多大,安如已经见识过,只是他把自己想个玩偶一样随意搬放,她便不乐意了。安如还没来得及反抗,他便已经将房门关上。套房里的隔音设备相当的好,当房门合上的时候就已经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时祎放开了安如,径自地往里间走。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挣扎了片刻便跟着他往里走。      听见她的脚步声,时祎头也没回,他一边接着衬衣的纽扣,一边分神对她说:“有两个浴室,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快去把衣服都换了,不然就感冒了。”      房间里花香馥郁,花瓶上插着正及盛开的鲜花。灯盏的灯光昏黄,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随手扔在了一边。他背上的肌肉随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健美而性感的体魄让安如稍稍失神。      没了声响,时祎好奇地转身便看见她满脸的迷惘,他走了过去敲了下她的额头,说道:“快去,磨蹭什么?”      “哦……”安如应声,神游般地走进了浴室。      脱下衣服的时候,安如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虽说新加坡的气温不低,但在晚上淋雨还真是活受罪的。她放了满满的一缸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酒店的浴袍又宽又大,安如将腰带收紧,然后用力地绑了两个结。当她出来的时候,时祎已经叫了客房服务,实木餐桌上铺上了红白相间的桌布,上面摆着美味佳肴以及一瓶年份正好的干红。      她让酒店的服务生将衣服拿去处理,随后折回。时祎慢条斯理地拔开了红酒酒瓶上的木塞,褐红色的酒液滑入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中。他的前襟因他斟酒的姿势而微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十分轻松。      刚才在浴室哄得太久,她的脸红扑扑的。时祎靠在椅背上,手晃着葡萄酒,看她一脸愉悦大块朵颐,没有丝毫的扭捏。他也随意地吃了点,等她放下刀叉以后,才说:“你的手机刚刚响了。”      安如用餐巾擦嘴,准备拿手机。进浴室之前她把手机放在了柜面上,倒没想过有谁会找自己。不料,他却把手机递了过来,说:“是你的爸爸,我帮你接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转告你,明天早机,不要太晚回家。”他轻描淡绘,眼睛看着酒中映着那抹灯光。      “你怎么说?”她追问。      “我说,我会把你安全地送回去。”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挂电话了。”      安如无言以对,时祎又继续说:“你爸爸一点都没有惊讶,也没有问我是谁。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生气,不过这没有很舒坦,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处理把。”      “但你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你幸灾乐祸也不要这么明显。”安如被他的话气得哭笑不得,“谁让你接我的电话的?”      “我怕你父亲担心你。”他的表情很正经,理由也很正当很充分。      安如再度被他噎着。在他面前,她经常是理亏的一方。      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雨渐渐地消停了,空气里还洋溢着雨后独有的清新气息。室外的温度降了些许,出了酒店,安如觉得寒气逼人。时祎搂着她的腰把他护在怀里,他的体温一点点地温暖着她。      时祎召了计程车送安如回去,安如还想跟他看新加坡的夜景。她手肘撑在他的肩,腻在他身上撒娇,“雨停了,我们晚点再回去嘛!”      计程车司机目不斜视,但时祎却按下她不安分的手,“别闹,坐好。”      她挣了挣,他的手滑到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紧扣。终于,安如安静了。      *****      回了香港,安如又经常追问母亲,什么时候到施晴家拜年。陈宇诗很无语,“跟往年一样,你今年怎么特别着急?”      安海融听见以后,说:“施晴不在家,你找你的姑姑姑父有事么?”      陈宇诗笑了,然后走到楼上回房间休息。      安如挪到了爸爸身边,把软绵绵的抱枕垫着他的腿上,继而办趴办躺地倒在沙发上,把他当成了枕头。      电视里播着财经新闻,安海融拿着遥控器随便地调着电视频道。他拍了拍儿女的肩,笑了笑。安如甜甜地唤他:“爸爸。”      “唔?”他应道,接着把电视关了。      沉默了良久,安如才说:“爸爸,我想结婚了。”      那天晚上,时祎与她在安家老宅的门前道别。当时她拽着他的手不肯松,她有点担心,生怕这次一别,他会再度如同人间蒸发。有时候人就是执着,对于那些可以紧握在手的东西并不稀罕,但那些难以掌握的人事,却千方百计地想拥有。      时祎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说:“我明天也回G市了。为了过来找你,推了好几个重要的活动,回去以后会很忙。”      “嗯。”安如依偎在他胸前,低声应道。她甚少会表现出如此痴缠的一面,这举动极符合吴珍妮口中那种“有伤风化”的罪名。但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她并不觉得失礼。      “好了,回去吧,早点休息。”时祎举步向前,她却不肯,双手绕到他颈后,挂在他身上撒娇。他干脆托着她的翘臀把她抱起,走到大门前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我按门铃了,被你爸爸看到你这样缠着我,等会他就收拾你。”      “坏人!”她低斥,      感受到她窝在自己胸前乱蹭,时祎再是正人君子也觉得煎熬。他将她从自己怀里揪了出来,“你到底回不回去?”      他的声音不复清明,安如的心有点痒。她抬眼对他对视,片刻才说:“我舍不得你。”      扶在她腰间的手稍微收紧,他说:“没关系,你以后跟着我,我娶你。”      安如都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反应的,依稀只记得他落在自己眉心上的吻。她这几晚就算是午夜过后也依旧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了他,怎么睡也睡得不安稳。      “哦?”安海融向来口才了得,但安如说的话实在太具冲击力,他很罕见地顿住了。片刻,他说道:“虽然小晴婚期将近,但你也不用这样着急的。说实话,我并不想你这么早考虑这件事。”      安海融很少会插手她的私事。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他从来都为她争取最大的空间让她自由发挥。他觉得人生是她自己的,尽管父母给予了她生命和物质,但仍然无权去干涉她的所想所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希望安如能够成为一个独立且有见地的人,遇到问题和困难的时候有足够的情商和智商去妥善处理,而不是哭着向旁人求助。女儿如此渴望依附另一个男人,他实在是有点不畅快。      挪了挪身体,安如说:“还算早吗?小晴比我的年纪还小呢。”      他叹气,说:“小晴的情况跟你的不一样。你的姑姑和姑父是看着小景长大的,他是个什么人,大家心里有数。但你的呢?你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      “谁说我不了解他?”她闷声说。      “我敢保证,我会比你了解他。”安海融语气淡淡地说,“你真的了解他吗啊?你只知道他对你的好,在你的眼里,他没有缺陷。但两个人在一起,你得接受他的全部,你不能只因为他的优点就草率下决定。”      安如的身体僵住,她的背部线条绷得很紧,他知道她的情绪正急躁地波动,于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地安抚着她,“别担心,我不是在阻止你们,我只是想让你再考虑清楚。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欠缺思量了吗?婚姻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太过草率了事,后果会很严重。”      “爸爸……”安如只是叫他,之前就没有了下文。      “傻孩子,”他的声音有点无力,“要是有机会,就把他带到家里来吃顿饭,让你奶奶他们也见见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阿福姑娘给我起了一个爱称:懒宝。我觉得这爱称虽然很动听,但不是很符合我这么勤快的优秀品质,大家说对不对嘛!PS,之前的章节字数太少,我就把章节的字数整合了一下,于是空出了两个章节。目前二十一章还是空章来的,周五早上我就把她填满哈! ☆、第二十一章【十附入V公告】   G市的气温比香港还要低好几度。在安如抵达G市的第三天,天就下起了细碎的小雨。雨断断续续地下着,天际一片灰霾,厚重的乌云不肯消散。   她的父母和祖父母昨日便乘机返港,安如以在家无聊为由,拒绝与他们一同回去,反倒在G市小住几天。   安如的心情并没有被这糟糕的天气所影响,她随意地坐在橱柜的柜面上,拿着大勺子在奋力地挖着雪糕。施晴看着很英勇地在冬天吃雪糕的她,无奈地叹气。   待施晴也坐到她旁边,安如把雪糕放下,问:“最近有什么活动吗?”   施晴耸了耸肩,“有是有的,但是我不清楚。”   安如知道她不热衷这些活动,想了想又说:“你帮我了解一下吧?”   “嗯,”施晴应道,接着又说,“你有没有哪里特别想去的?”   “有啊,”安如直言不讳,“你帮我把时祎找出来。”   不得不说,施晴在某些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到了下午,她就告诉安如,时祎今晚会在某酒店与一众好友餐聚。安如当时正趴在地毯上拼施晴那幅粉嫩嫩的拼图,她头也没抬,问:“时间和地点呢?”   “我陪你去吧,你应该不认识路。”施晴也坐了下来,轻轻松松地协助她拼了一小角。   到了晚上,她们跟家人交代了声就出去了。施晴开车很慢,安如被这种缓慢的速度折腾得头脑发昏,她一路上都是皱着眉的。   酒店的大堂灯火通明,顶头的巨型吊灯华美非常。安如坐在沙发上无聊地仰头盯着上面折射出的璀璨灯光,施晴正打电话联系慕景韬。安如没有告诉施晴,她跟时祎已经和好了,因此施晴貌似有点踌躇,并不是很放心让他们见面。   过了片刻,一团阴影投在她面前。安如抬头,时祎正站在她跟前,他背对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两人沉默了半晌,他就把自己的手递给了安如。安如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她勾了勾唇,轻声问:“惊喜吗?”   “当然。”他在大庭广众之前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搂着她的腰跟她一同进了电梯。   施晴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于是慕景韬带着她到别的地方风花雪月了。   当时祎带着她回到厢房时,原本喧闹无比的气氛瞬间就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灯红酒绿,光影迷离。坐在中央了是三个长相端正的男人,从他们的衣着穿戴和行为举止可以看出,他们皆是出身不凡的纨绔子弟。其中两人的身旁还依偎着女伴,一个高贵而优雅,另一个甜美而客人。   安如还是第一次接触时祎身边的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说得不错,她确实对他的了解不深,除了他的姓名和相貌,其余的一切,她貌似都不清楚。   时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的手还霸道地卷在她的纤腰上。他们刚坐下来,两杯斟满了洋酒就放在了他们面前。安如扫过那张长茶几,上面摆满了形状奇特的酒瓶,那应该是各种不同类型的酒,茶几的边缘放着骰盅。   刚才她已经闻到了时祎身上的酒气,她想他已经喝了不少,或者说这群男女也已经喝了不少,混着酒喝最是醉人。   对于突然出现的安如,那群人似乎也不怎么好奇。时祎所表现出的占有欲,任谁也无法忽视,心知不能玷染,而且大家并不熟悉,他们都规矩得很。   待时祎将让他们互相认识以后,坐在最边上,一直窝在沙发深处的男人说:“既然有人加入,那你跟她一组。”随后,他随意指了个女人自己一组。   他们在玩骰子三公,玩法很简单,大家同时摇骰,再一同揭开,以三颗骰子点数之和的尾数最大者为胜。刚开始的几轮,她所摇的点数并没有最小。时祎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将她大半个身子都圈在怀中。他不时按住安如的手指点着她要怎么摇,他灼热的气息紧紧地包围着她,她不自觉地回身与他依偎。   这样放肆的痴缠还真让人羡慕,这帮男人边喝酒还一边在相互调侃,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包含着别样的深意,虽然不算露骨,但还是听得安如耳根发热。   到了后来,他们都挥开了女伴,亲自摇骰。他们经常流连夜店,这点小技巧还是有的。他们从容地拿着骰盅摇了一番,然后与安如一同揭开。   这次,换成了安如败北。   时祎似乎早就料到结果,他径自拿起酒杯,二话不说就灌了一杯。当他想把安如那杯也一同解决时,坐在他旁边的纪敬就按住了他的手,“阿祎,代酒可是要惩罚的,你不是忘了吧”   安如听得出来,他的话并没有任何提醒的成分,他单纯是幸灾乐祸而已。   时祎很少会有固定的女伴,以后摇骰喝酒的时候就数他毫无顾忌最是潇洒。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们怎么不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呢?他平日跟他们相聚也会玩得很尽兴,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但他并没有停下动作,干脆利落地把酒全数喝下,过后才说:“罚就罚,先记着。”   那三个男人对视了眼,纷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眉宇间似乎流露出某种默契,正在前一秒达成了某个共识。   果然,再来一局时,安如依旧是输。   时祎还是很从容地灌了两杯,他的手顺着她优美的背部线条游曳了片刻,低声在她耳边说:“来,继续。”   安如知道自己是无法跟他们这群高手对峙,她问:“要不你来?”   时祎低笑,嘴角轻翘。灯光打在他脸上,明灭不定的光线让他脸部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他的眼角斜斜勾起,整个人越发显得放荡不羁。他动了动唇,声音有点沙哑,“你来,爱怎么摇就怎么摇。”   耳边响起一阵调笑声,三个大男人起哄还真是让她哭笑不得。她继续摇,继续输。他们还是在攻击时祎,看来他还真在这种场合得罪了不少人。   “你还真狠心,怎么不帮这喝两杯?”纪敬放开骰盅,伸手搂过女伴。   朱明也说:“女士替男士喝酒,分量可是减半的。”   或者是时祎那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们的仇报得不够激情,他们皆把矛头指向了安如。时祎看上去还是清醒的,他笑骂他们不厚道。   安如眼带笑意,并没有拒绝,拿起酒杯就往嘴边送。这酒的酒精含量比她想象中还要高,辛辣的味道狠狠滴刺激着她舌尖上的味蕾,她的喉咙似是被火灼烧一般,有点难受,又带点刺激。当酒杯见底时,她觉得脸颊烫得很,眼前的灯光让她觉得头晕,她竭力地维持仪态,装作淡定地将酒杯放下。   他们的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听得安如的耳朵嗡嗡作响。接着,她又听见他略带焦虑的声音,“你怎么样?”   她摇头说没事,接着强打起精神又跟他们玩了几局。他们见好就收,又把骰盅交到了女伴手中。之后,安如也不会输得太频繁。   最终安如还是喝了三杯烈酒,她的酒量虽好,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她头晕都很,肠胃里似乎在翻滚,她告诉时祎要上卫生间以后便举步往外走。   时祎原本还半磕着眼跟他们在胡言乱语,听见安如的话他瞬间就清醒过来,他埋怨地看了他们一眼,紧接着也追了出去。   安如还能站直行走,她逮着侍者正问卫生间具体的方位。时祎走到她身边,那侍者很识相地走开了。看见来人是他,她也不再勉强自己,抱着他的腰就把自己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   “想吐吗?”他观察着她绯红的脸颊,问道。   安如把脸埋在他胸前磨蹭,“不想,就是有点难受。”   走廊里的瓷砖光洁照人,上面映着他们亲密的倒影。时祎托着她的腰,把她带到不远处的休憩区。   休憩区是专门为他们这种喝得半醉半醒的人准备的,这里被藤蔓缠绕的植物和做工精致的屏风巧妙地隔开,里面放置了几组松软的沙发。前方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霓虹透过窗户映入眼里,一眼倾城。小型的木质舞台上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在幽暗的灯光照耀下,分外的浪漫。   安如腻在他身上,轻声问他:“你会弹吗?”   他走了过去,开打了前顶盖,手指在琴键上动了动,随后说:“很简单的。”   安如示意他露两手,于是他便坐了下来,有模有样地弹了一小段《月光曲》。她平日听惯了大家演奏,此时倒是吹毛求疵,半真半假地说:“我听过这么多男人弹钢琴,就你的最差了。”   他站了起来,手扶在琴上转头看着她,意味不明。她的酒意渐露,目光变得不复清明,她对着他傻笑,笑靥深深滴陷了下去,越发地显得人比花娇。   钢琴的后盖没有打开,时祎将她抱上了上去。安如身体失衡,双手卷在他颈后,他的手撑在她两侧将她锁在可控的范围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突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动了动唇想说话。但他却二话不说,抬头就觅到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安如不假思索便回吻。他的舌灵活地滑进了她的口腔,放肆地追逐她的丁香小舌。安如攀着他的肩,她本来毫不怯场地与他角逐,但他的攻势狂热且猛烈,她招架不住,偏着头想躲开。   时祎的手掌绕到她身后,一掌就捏住了她的后颈。她动弹不得,只能顺着他的意与他放纵热吻。他似乎偏爱这个动作,每当他掐住自己后颈的时候,安如都会觉得莫名地心慌。   灼热的唇瓣在她细腻的肌肤滑行,他吻过她的下巴,然后徐徐往下,用牙齿轻啃。安如被他的细小却坚硬的胡茬扎得发痒,她仰着脖子逃避。优美且修长的颈部线条展示在他眼前,时祎勾着她的腰,埋首在她的颈窝间,汲取她身上动人的香气。   “时祎……”安如喘息,觉得浑身燥热,他强烈的气息霸道地闯入她的感官。   “我在。”时祎声音低哑地应她。他将她抱起,她便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抬着半醉的美眸注视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静谧的气氛中慢慢地缠绕,难以分离。   安如伸手在他脸上轻抚,用手指临摹他的轮廓。他动了动脖子,吻住了她的手背。她突然笑了,伏在他身上,轻轻地在他肩上磨蹭。   耳边尽是她的娇笑声,时祎收紧了托在她腰间的手,他贴着她微凉的耳垂,语气暧昧不清地问:“要不要到我家拜年?”   尾音拉长,他的话听得安如耳根发软。她张嘴在他肩上用力地咬了口,口齿不清地说:“怎么,想把我吃了?”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这喜庆欢乐的气氛中,流光溢彩的灯饰点缀着宽广无垠的夜幕,从远处探来的射灯照过隐匿在漆黑中的街景。汽车在幽静的马路上飞速而过,窗外的景物在眼前略过,安如尚未看清它们便再度消失于黑暗之中。当车子驶进小区,她的头脑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时祎将车门打开,晚风灌进车里,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冲动而莽撞,当他附身向她逼近时,她的身体本能地僵住。   她眼底的犹豫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他轻笑了声,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抗在了肩上,然后反手将车门关上。   车库里头伸手不见五指,安如不知道他是任何辨别方向的。她被他甩得头脑发涨,说也说不出来,只能奋力挣扎以示自己的不满。他按住她,边走边轻佻地说:“现在才想反悔,太迟了。”   房门刚被合上,时祎已经将她按在门后,急切地亲吻,他们一路交缠,衣物散落一地,他抱着她走进了浴室,变本加厉地掠夺。   卧室没有开灯,光线从半敞的浴室透出,在模糊的视线中,安如隐约嫩看见他结实着的肌肉和紧绷着的脸部线条,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密密点火,将她撩拨得神魂颠倒。她偶尔想躲开他的触碰,却马上被他制住。   时祎也不急着奔向主题,他只把她压在身下,让她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她身上的水迹未干,手下的触感更是温滑细腻。   从来未被异性探访过的隐秘地方,此时在被他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身体各处都在奋力叫嚣,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一个极点,亟待释放。   奈何时祎还是那样从容不迫,他像是一个幼稚又无聊的孩子,当他好不容易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时,细细地研究以窥探其中的奥秘。   安如终于抵不住他的恶意挑逗,抬起腿去蹭他的腰,她脸色酡红,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别有缘由。   他的手顺着她白皙修长的大腿缓缓向上,指腹在她敏感的大腿根部轻抚。她的笑声更甚,扭着腰迎上他,他终于笑了,说“我还没做呢,你用不着这么兴奋。”   “为什么不做?难道你有隐疾?”她张着眼看着他,她甩了甩脑袋,企图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明。但她却发现眼前的他不停地摇晃,晃着晃着,竟分出了好几个影子。   他的手肘撑在她身侧,他附身向下,将身体最火热的一处贴在她的小腹上,不正经地反问:“你说呢?”   这绝对是非常非常糟糕的第一次。安如向来对性-爱都抱着一颗好奇又期待的心,但当她亲身体验时,她却觉得失望之极。   安如觉得痛,这种痛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他就像蛮牛,依靠一股蛮力在她柔软的一方横冲直撞。她挣扎,他却死死地摁住她的肩。   松软的床单温柔在包围着她裸-露的肌肤,安如深深地陷在了床铺之中,动弹不得。他庞大的身躯死死地阻挡了她一切的去路。她就像落入了猎人掌中的猎物,无处可逃。   在她胡乱挣扎的时候,他正皱着眉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折腾。他有点狼狈,握住她的纤腰就把自己送了进去。她的双腿紧紧地夹在自己的腰上,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流淌,头脑被巨大的亢奋和冲动占据。   当他的进入遇上了一层薄膜的阻碍时,他继续向前,沉稳又坚定地冲了过去。她的尖叫声很凄厉,至少他从来没有听过女人叫得这么惨。后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滴掐进了他的皮肉里。   安如被他折腾得叫苦连连,连睡过去的时候还是一脸怒容。幸好他的觉悟能力不低,尽管她歇斯底里地捣乱,但他还是摸索到其中的技巧和奥秘。   时祎虽尚未餍足,但她已经累得昏睡过去,他自然要照顾她的感受,清理一下残局便抱着她安然沉睡。   翌日早晨,安如自睡梦中苏醒。她很艰难地睁开眼睛,轻轻地动了动身体,各处的疼痛瞬间朝她袭来,难受得无法形容。脑海中渐现几个荒诞迷离的片段,她转头呆呆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   拥着丝被坐起来,她低头瞥见了自己胸前的吻痕,脑子一热。她拥着长长的丝被下床,而那张深蓝色的床单上残留着一抹怪异的颜色和已经干涸了的欢爱痕迹。   拍了拍已经痛得裂开的脑袋,安如走到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细细地打量着镜子的自己。她眼下的乌青非常吓人,憔悴的神色让她也不忍直视。身上的指印交错,映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相当碍眼。   脑海中又不适事宜地浮现了昨晚胡乱的场景,她想起时祎那死人的蛮横和霸道,怄得直咬牙。   她走到衣帽间,将时祎的衣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他的衬衣,颜色从浅到深一字排开。而裤子则挂在另一端,裤骨直贴,不见一丝折痕,看样子就知道是有人精心地替他打理这些内务。   安如随手扯了一件衬衣套上,她浑身无力,那颗精致的纽扣在她指尖打转,好半晌才扣上。   因为好奇,于是她顺便在他的卧室参观了一番。安如一直觉得,他应该是懂生活爱浪漫的男人,但他的卧室却装饰得十分简单,沉色的床单、窗帘、柜椅……她坐在地毯上翻着他的杂志,想象着他平时在这冷冰冰的房子里活动的场景。   走出了卧室,她没有发现时祎的踪影,她在客厅、厨房,还是一排的房间里穿梭,最后在健身房找到了他。   当时时祎正在跑步机上慢跑,她没有穿鞋,走路的时候了无声响,她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她乐意把全部的自己交付于他的男人。   她敲了敲门房,时祎微怔,他按停了机器,拿过一边的手巾向她走来。   汗水顺在他的额头流下,他没有穿上衣,麦色的肌肤上铺着一层薄汗。安如的视线至上往下在他身上滑过,从胸肌到腹肌,每处皆是无可挑剔。单是看着就觉得力量无穷,蓄势待发。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在狮子的屁股上拨了一把毛。   当时她被他逼得厉害,伸手就在他脸上挠了一记,她气在头上,下手不知轻重,不一会儿,那处就凸起了又细又长的红痕。他脸上丝毫不见愠色,只是懒洋洋地蹭她的鼻尖,在她耳边半真半假地警告:“再跟我动手,我就把你的爪子给绑起来。”   若他真要跟自己计较,她想她肯定不好有什么好下场。看他这强劲而结实的体魄就知道,对付自己,他根本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时祎同样打量着她,自己的黑色衬衣正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她把衣袖挽起,露出小截皓腕。衣摆虽长,但也只是勉强落在她的大腿,诱人的风光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眼前。   昨晚虽手忙脚乱,但她身体给他感官带来的冲击和震撼,他此时还记得十分清楚。她那寸丝不挂的娇躯又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的体温倏地升高,浑身燥热。   作者有话要说:安如姑娘,你别再早晨招惹饿着的男人,不然你真的伤不起。   第二更在今晚十点左右,我本来想早点更的,不过我码字的速度实在很慢,一个小时才几百字,捂脸……   祝大家周末愉快哈!       ☆、第二十三章   安如看着他走近,突然觉得很有压迫感。在她的印象里,他虽然高大,身材魁梧,但气场从来都是低调而内敛。听说人在最放松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恢复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安如觉得,现在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他根本就不是表面这般无害。   “厨房里有吃的,饿了先吃。”他脸色如常,说完便径自越过她往卧室的方向走。   看见他后背的抓痕密密麻麻的,安如的脸又是一红。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举步前行。   吃完早餐,安如窝在他的公寓里宅了一个上午。她在他屋内闲逛,看到好奇的东西便拿在手里研究,研究不出来的就跑到他跟前问他。   他闲着没事,倒是耐心地解答她的疑问。说着说着,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问她:“安如,昨晚是你的安全期吗?”   她的手一抖,握在她手中的古董花瓶差点粉身碎骨。时祎并不在意,只是紧紧地盯着她,她看着他表情严肃,觉得好笑。   放下花瓶,钻到他怀里乱扭。他却按住她的肩,声音有点沉:“先别闹,我昨晚没有做任何的避孕措施。”   “你担心什么?怕我顶着个大肚子找你负责吗?”她边问边在他硬邦邦的胸膛捶了下。   “我担心你。”他握住她的手,然后放到嘴边吻了下,“你还小,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要孩子。”   安如不乐意了,她反驳:“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小呢?”   他一怔,随即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也不见得有多大。”   听出他意有所指,她的脸微微发热。她楸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的第一次还给我,还给我啊!”   安如满肚子都是气,若非他这么嘴贱,她也不打算秋后算账的。她向往了许久的第一次,就这样噩梦般的结束了。原本应该浪漫而美妙的初夜,留下的回忆除了痛还是痛。   “还给你?那你又打算献给那个男人?”他掐住她的下巴,目光阴森地看着她。   她被她看到心里发毛,张嘴便要在他的虎口处。他缩回了手,便听见她说:“献给谁不好呢!总之就不要给你!”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间,暧昧地游动,他不以为意地说:“还给你?行啊,那你也把我的还我。”   她嗤笑了声,“你没有跟别的女人做过?谁信啊?”   “干嘛摆这副表情,吃醋了?”他好笑地问。   “我才不为你而吃醋。”她反驳道。   安如原本想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料他的手却在自己腰间恣意地乱挠,挠得她全身发痒,最终只能窝在他怀里娇笑不已。她妙曼的身躯在他身上磨蹭,正若有似无地唤醒着他的渴望。   他忍无可忍,最终将她压在身下,牢牢地把她钉在沙发上。他伸手拨开她额间凌乱的发,贴在她耳边轻声低喃:“你以为只有你痛而已么?”   突如其来的温存让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他那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她别过脸,声音如水:“你为什么不跟别人做?”   “这事不应该跟自己爱的人做吗?”他说得很认真,脸上丝毫没有往常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她的身体一顿,她伸手将他的脖子勾了下来。他稍稍转脸,贴着而的脸在他耳旁轻声问道:“那你爱我吗?”   “爱。”他动了动唇,云淡风轻地吐了个字。   “这么轻易就说出这个字,是不是缺欠了点诚意呢?”安如在收紧了手臂,箍着他的脖子。她话虽这样说,但心中却非常欢喜。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无非就一句我爱你了。   时祎借力将她抱起,安如曲着腿坐在他大腿上,他丝毫不介意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是因为出于本能。”   中午的时候,时祎带她出去吃饭。午饭过后,他便把她送回施家。途径繁华的商业区时,他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让安如等他一会。   街道上人来人往,安如打开了车载广播,音箱里传来了播了一半的英文歌。沉厚的男声,声线里头夹着道不清的唏嘘,她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发怔。   时祎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小纸袋和一瓶水。他将瓶盖旋开,然后递给了安如,安如接过,疑惑地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纸盒,拿在手上仔细研究。   纸盒的颜色很素,上面写着一串串工整的英文。安如好奇便凑过去打算看两眼。她眼尖,看到几个熟悉的单词,声音也变了:“避孕药?”   时祎点头,他将裹着药片的箔纸掀开,然后将药递到安如那边,“吃两颗。”   车厢是怪异的沉寂,安如没有接,她静静地看着他手心上东西,心里发凉。她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轻飘飘地说:“我不想吃。”   “我说过了,我是为你好。”他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似乎已经做好与她长期抗战的准备。他的声音很温和,但语气却强硬无比。   “你不要再让我吃这种东西,否则我会觉得你再侮辱我。”安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指甲,并不愿看身边的男人。   时祎将音响关上,气氛又沉闷了几分,车上的暖气咝咝吐着热气,那低闷的声响竟成了两人对峙的配乐。   良久,他终于将药片放回了药盒里,然后慢条斯理地启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一声不吭。直到车子稳稳地停靠在施晴家的私家小道时,时祎才出言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他这次直接将那盒药放进了她的手袋的暗层里面,然后拉好链塞回她的手里。   正当安如动了动唇想说话时,他便先她一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你先别拒绝。你不吃,没有关系,等你回香港以后,我会向你的父母坦白一切,然后我们结婚。”   “你凭什么!”安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讶异道。   “我说过会对你负责,这责任不只是那些法律条文或者海誓山盟,最重要的是要对你的身体健康负责。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后果却让你去承担,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很过分。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这样做,我不会冒这个险。”时祎坦言道,他顿了顿,“吃还是不吃,你自己选择。”   他都说得很平静。安如没有在他脸上发现任何情深款款的痕迹,那字字句句甚至像公式那般可怕。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这话说得动人无比。她还是认输吧,反正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输。   下车之前,时祎按住她的手,她疑惑地转头看着他,他沉默了许久,问:“你后悔吗?”   安如不料他提出这种的问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心中千回百转,她不过也是一个等爱的女子,在世间寻觅爱侣,寻觅到但求共聚。敢于交出自己的真情,为爱勇敢,她并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她叹了口气,柔声答道:“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微博看到苏芩的一段话,我觉得十分赞成。大家或许也看过这段话,“最好的感情,就是两人在一起,互相降得住。正所谓一物自有一物降。刁蛮任性的人也会遇上让他们忘记了耍浑的人。高贵抑或犯贱,都需心甘情愿。降不住你的人,你则做不到心甘情愿。大家总在问‘什么才是对的人?’有钱有权的、有才有貌的细想来都是浮云。只需找一个降得住你的人。”   我觉得,时祎和安如大概也是这种状态,虽然是妥协,但两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下次更新,我会贴一个时祎的番外。我想你们都跟安如一样不了解他,我担心你们不喜欢他了,于是我就决定先码一个他的番外,我真是他家的亲妈!如果不喜欢看的亲可以跳过不看哦。       ☆、第二十四章   回去以后,安如就默默地把药吃下去了。从小到大,她未曾吃过比这药还苦涩的东西,这种味道,还真应该铭记在心。她捧着玻璃杯,上面还残留着温水的余温,不过数秒,那温度便迅速地流逝。   晚餐的时候,安如也没有离开过房间。那小小的药片似乎堵住了她的心,灌下再多的水也无法让它融化,她难受得想哭。   施晴不知道怎么跟她父母交代的,她晚饭过后把饭菜端到房间来。当时安如正在窝在床上,被子枕头胡乱地堆在了一起,她缩成了一团,那模样倒像受了伤的小动物。   放下餐盘,施晴走到床边唤她,她没有应声,反而将被子拉得更高。施晴不顾她的意愿,很执着地把她拉出来。安如最终还是拗不过施晴,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施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拿起枕头就往她身上招呼,“看什么!”   没有看见她脸上有泪痕,施晴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在哭。”   其实安如很少会哭,尤其在人前。就算她与施晴再亲密,她在施晴面前放声痛哭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种骄傲和倔强似乎深埋在她的骨子里,若想撼动,她必定会伤筋动骨。   安如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走到浴室洗了个脸,然后自动自觉地坐在椅子上吃她的晚餐。施晴也搬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拖着头看着她。   “你昨晚去哪里了?”施晴问。   安如的手顿住,半晌才恢复过来,她答道:“你昨晚怎么跟姑姑说的?”   “我说你在茉茉家。”施晴答道。   “哦,我昨晚在茉茉家。”安如随口应道。   施晴翻了个白眼,她用叉子叉了块鸡肉放进了嘴里,边嚼边说:“不过呢,我爸妈好像都不太相信。”   安如没有吭声,她想远在香港的父母或者已经知道自己彻夜未归的消息。施晴还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她慢悠悠地把饭菜纳入腹中,良久才说:“我后天回去了。”   “这么快吗?”施晴追问。   “嗯。”她应道,对这座城市,她始终没有归属感,觉得疲倦的时候,她总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港湾,降落在自己的空港。   施晴踌躇了半响,还是问道:“你跟阿祎又吵架了吗?”   安如放松了身体瘫坐在椅子上,她闭了闭眼,说:“没有。”过了一会,她又说,“应该是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就像个垂危的病人一样衰弱。施晴一副了然的表情,她说:“我就知道,阿如,你们能不能太平一点呢?”   安如沉默,她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施晴不及她这般好定力,倒是叨叨絮絮地把时祎将她错认成安如的旧事重提了一遍。末了她还很感慨地说:“他这么急切地来跟你见面,我觉得他也是很想很想你的。他这样波澜不惊,居然也会这样冒失地认错人,我觉得他的魂魄都被你勾走了。”   原本紧绷的脸一点一点地柔和了下来,安如说:“他哪有这么喜欢我!”   说虽如此,但她扬起的唇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欢喜。施晴看她笑了,悄悄地送了口气。但到了睡觉的时候,她的心又被提到了半空中。   施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安如正趴在床上看杂志,看见了心仪的衣服,她就把施晴招了过去。施晴磨磨蹭蹭爬了上床,凑到她那边端详了数秒,摇了摇头就说:“不好看,丑死了。”   “你这没眼光的家伙。”安如一听就恼了,她看了下施晴的睡衣,继而攻击道,“你的衣服才丑死了,你看看你的衣服把我穿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了。”   “那你别穿啊!”施晴说毕便伸手去拽她的睡衣,两人又乐呵呵地闹成了一团。   施晴向来不是安如的对手,这次也毫不例外。安然将施晴制住,居高临下地问她认不认输。施晴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安如刚才挠她的痒痒肉,痒得她在床上打滚。   对付施晴,安如就这么一招,不过却万试万灵。施晴好不容易直起了身体,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袭击她。结果她们的睡衣都被扯得歪歪扭扭的,安如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刚刚还嘻嘻哈哈的施晴突然静默了,她呆呆地看着安如,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她的变化,安如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瞧自己的肩。   原本白皙的肌肤,如今却红肿一片,隐隐约约还能看出,这是牙印。施晴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她伸手拉了下安如的领子,果然,锁骨周围都是如此。   安如拍掉她的手,整理好自己的睡衣。她没有什么要说的,叹了口气,她伸手将床头灯关了,说:“我累了,睡觉吧。”   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的房间只听见丝被翻动的声响。   施晴最近习惯了她这种喜怒无常的状态,她轻轻地躺在她身边,不敢说话。   辗转了许久,安如也无法入睡。施晴也没有睡着,她转过身,唤她:“阿如。”   安如突然不动了,片刻,她才幽幽地应了声:“嗯。”   得到了她的回应,施晴倒是觉得词穷,觉得说什么也显得不合时宜。   两人又陷入了怪异的沉寂。良久,安如主动地说话了,她似乎在自言自语,把昨晚到今早的遭遇都说来出来。   施晴没有说话,或许安如正是需要一个机会去倾诉。她太要强,不太喜欢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露人前。   “他居然强迫我吃这种药,我不能理解,我也不能接受。”她说着说着,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包上喃喃自语。   施晴终于了解安如闷闷不乐的原因,她想了想,问:“阿如,阿祎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曾经有一个姐姐。”   安如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并没有听清楚施晴的话,她迷惘地摇了摇头,又想起施晴可能看不到,所以又说:“没有。我一直以为他独生子。”   “很多以前,他姐姐就死了。”施晴说道。   “死了?”安如惊讶非常,过后又追问,“怎么死的?”   “自杀。”施晴低声说。“阿祎的姐姐叫时曦,我以前也有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她曾经教过我弹钢琴。不过,她二十来岁的时候,她就自杀了。”   毕竟是有关一个大家族的隐秘,这件事被埋藏得极深,施晴也是听慕景韬说过才略知一二。   时曦属于典型的大家闺秀,行为大方,举止文雅,她精通五国语言,擅长琴棋书画,学习成绩颇为优异,是长辈连声称赞的对象。她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如无意外的话,他们将会在未来的数年内成婚。   在众人眼中,时曦应属于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只配遥遥仰望。可惜,她所托并非良人,她的未婚夫欺瞒着她,与自己的老同学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几近奔溃,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决意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居然如此不堪。   当时,时曦的情绪已经极不稳定。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完美无瑕,碰上这样的事情实在让她难以接受。尽管如此,但她的家人还是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时曦迟早也能走出阴霾。正当大家心怀希冀时,时曦却被查出怀有身孕。   这个消息让时曦的情况瞬间糟糕到极点。处于母性的本能,她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但长辈们基本都持与之相反的意见,因为这不仅关乎到她的名声,还维系到家族的名誉。   不久以后,外界就传出了时曦怀孕的小道消失。时曦的处境便更加困难。上流社会的人言相当可畏,小道消息传得非常难听,电视、报纸、杂志不断地对此事大肆渲染,尽管时家不断封锁消失,但三人成虎,事实真相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迫于长辈和外界的压力,时曦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她尽管很配合医生的治疗,但情绪还是不能自已,服下过量的安眠药,最终抢救无效而溘然长逝。   “阿祎不是那种做错事却推卸责任的人,他也许真的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才让你吃药的。”施晴把知道的事情说完以后,又说道。   施晴说得断断续续,安如听得很辛苦。她沉默了许久,心中百感交集。她突然有些心疼他,心疼得莫名其妙。   离开G市的时候,时祎去送了安如的机。安如将那盒药交还到手里,他打开检查了下,发现药板上空了几格,接着他又将药盒整理好,继而把它扔进了垃圾箱。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姐姐的事?”安如仰着脸,目光锁在他清俊的脸上。他今天穿得很轻便,下巴的胡茬剃得干干净净,看上去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时祎的脸僵了僵,沉默了过后,他问:“施晴说的?”   安如点了点头,委身缩在他怀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或许是感动心安,他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下巴抵在她的黑发上,好半晌才说:“我难过。”   安如能够感受到他的哀伤,她双手绕到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温声说:“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一直都对你展示我最真实的一面,我的快乐,我的愤怒,我的不安,我的痛苦我的一切一切,我都很想跟你分享。两个人在一起,那就意味着要包容对方的缺陷和不足,我希望能够让我感受到你的情绪,我更想看到最真实的你。”   感情从来不是艺术作品,不过想把不满意的地方删减除掉,无论是好是坏,他们都要一律接收。爱情也不是菜单,想吃什么菜式什么口味都可以随便挑选。在享受情爱的同时,也是需要付出的。当然,一段感情难以做到付出平均,两个人里总要有一方是付出得更多。安如偶尔也会想,她自己要付怎样的代价,才能让他这颗金刚铁石般的心动容。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候机大厅人来人往,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安如,记住你说过的话。”   广播里传出提醒乘客准备登机的提醒,安如动了动身,但他却没有松手,直到安如疑惑地唤他,他才说道:“不要生我的气,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说。”   安如低头,轻声地应好。他的手臂还横在自己腰间,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只得说:“我要走了。”   时祎似乎想挽留,只是没有适当的理由,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周遭都是匆忙的脚步,他们却走得很慢。临别时,她说:“我爸说想见见你,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时祎的番外还没有写完,到时候我再贴上来哈~   呼吁大家出水留言呀,积分送不出去很忧伤!   PS.最近的更新速度貌似很不给力,我不是故意滴,大家也可以养肥再看哈。       ☆、25   初春的天气十分反复,晴雨不定,让人情绪也不甚稳定。前些阵子的气温回暖,安如就把厚重的衣□洗以后全部收起,不料这两天又有冷空气南下,害得她不得不再度将收好的衣被翻出来。   从G市回来以后,她就没有再见过时祎。他似乎很忙,每次通电话的时间也不长,而且声线里透着难掩的疲惫。偶尔他也会给她发发短信,他通常在凌晨的三两点发送,那时安如早已入睡,等她查阅短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某天清晨,她开机以后就看见有一条未读的短信,她打开,里面的内容让她有点惊讶。时祎说,他今天会抵达香港拜访她家的长辈。   自从上次在机场提及了一次,安如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事。时祎这样突然的来访,还真让她措手不及。她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只是那些儿戏的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尚未能上升到现在这样的高度。把男人带回家这样的举动,她还是头一回经历。   安海融在晚上有应酬,因此他们约在了中午。跟父母约好了餐聚的时间,安如便开始焦虑。她喋喋不休地跟时祎交代家人的喜好,她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和自己一样喜欢这个男人。   相对于安如的顾虑,时祎却显得十分从容。抵达她家时,他还是一副闲适的样子,犹如在信步闲庭。不过,当他与安海融谈话时,神情是认真严肃了许多。他们不过是闲话家常,安如一直在偷偷打量爸爸和爷爷的神色,她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于是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们聊的话题十分广泛,从经济到民生,从气候到饮食,明明是那样一个简单的小问题,最终都被他们说成了大事。只是,他们并没有向时祎探听他家里的情况,对他的态度更似是好久不见的好朋友,而非。   这顿饭吃得尚算愉快,时祎的性子并不沉闷,加上他举止得当,谈吐不凡,倒是让大家挑不出毛病。时祎离开的时候,陈宇诗非常真诚地请他有空时多到家里坐坐。安如本想送他出去,不料他却搂着她的肩,说:“安如下午还有课,我送她到学校就好。”   安如下午没有课,她原本打算在家里窝着。时祎事先没有跟她提过,因而她的表情甚是茫然。不过她家爷爷倒是笑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安如自在了不少,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晃着。他转过头,她也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   私家小道静谧非常,凉风吹动了道路两旁的绿树,发出甚有韵律的声响。安如看见他的车子,停下了脚步,仰脸问道:“我们去哪里?”   时祎突然将她拥入怀中,不消半秒,他滚烫的唇便落了下来。满腔的想念倾泻而出,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安如被她的举动弄得有点发蒙,直到他灵活的舌窜进了她的口腔里,她才如梦初醒。   她伸手勾住他的后颈,踮起脚重重地在他唇上咬了口。他吃痛,箍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她整个人一轻,双腿腾空,转眼就被他压在了车身上。安如今天没有系围巾,他低头就咬在了她的颈窝上。   那又痒又酥的感觉让她发笑,她别开脸推着他的肩娇斥道:“干嘛咬我?你这吸血鬼!”   时祎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下,“我这只是以牙还牙。”   安如笑得眼睛弯弯的,“那……我应该回敬你什么?”   他低笑,额头抵她的额头上,“你说呢?”   额头上的温度高得有点惊人,安如有点不确定,她的腿勾在他精壮的腰上,将他拉近,她的手按在他的脑后,讶异地问道:“怎么这么烫?”   “没事,有点发烧而已。”他语气淡淡地说,继而将她放下,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安如有点担心,于是追问:“都发烧了,还说没事?你看医生了吗?吃药了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一边的她在问长问短,时祎却默默地发动了车子,他的注意力放在路况上,待她将所有问题问完以后,才答:“生病是很正常的。我看了医生,今天还没来得及吃药。我不去医院,没劲。”   细细打量,安如还真发现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刚才在席间,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谈笑风生,一切自如,若非他异常的体温出卖了他,她还真不知道他居然带着病。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为了注意仪态和礼节才吃得这么少,现在想来,应该是他正病着所有没有胃口。安如很不放心,于是问“刚才的饭菜应该不合你的口胃吧?要不我陪你去喝点粥吧?吃过以后就把药吃了吧?”   “真哆嗦。”他分神懒懒地撇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吃粥。”   安如想起了碰见他与江舒曼在茶馆吃夜宵的时候,他面前似乎也摆着一碗没有动过的粥。她回想了下,确实发现他似乎很少会吃粥。她想了想,说:“都生病了,还这么挑剔做什么!”   “人不是因为生病,所以才有更多特权吗?”他边说边拐了个弯,接着又问,“你下午什么时候上课?”   “我今天只有上午有课。”她答道。   “那成,我吃粥,你煮的。”他突然爽快的应承,末了还加了一个让安如甚是为难的条件。   鉴于时祎公寓里的厨房整洁得像样板房一样,他们得先到超市购置一些厨具和食物。安如很少跟陈宇诗或者玛丽去超市买菜,所以她一直跟在时祎身后,看着时祎将需要的物品放进购物车内。   看着时祎兴致勃勃地选购了满满的一车物品后,安如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那个,其实我只会烧开水泡方便面而已。煮粥什么的,好像很高难度。”   他不以为意,“不会是吧?我教到你会。”   安如也不算什么可塑之才,不过时祎倒是耐心,一步一步地教她洗米、下锅、调火候。她听着听着就在一旁发呆。时祎瞧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满地说:“你听懂了吧?”   看着黏在手中的米粒,接着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时祎,她犹犹豫豫地点头。   时祎也不管她是否真的学会,居然把剩下的任务全部交给了她,然后悠哉游哉地出了厨房。   因为没有经验,安如并不能掌握水和米的比例。她大致地衡量了下,于是只往锅里盛了三分之二的水。幽蓝色的火焰轻轻摇曳,渐渐地,有一层薄烟升起。安如揭开了锅盖,然后把洗好的米全部倒了进去,急促滑落的米溅起了已经烧开了水,其中三两滴溅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哇哇大叫。   闻声进来的时祎问她怎么回事,她干笑了声,说:“没事,我激动而已。”   他无声地笑了,过去用勺子舀了舀没有成形的白粥,评价道:“看着还行。小心糊了,糊了我就不吃了。”   安如掐住他的手臂,怒道:“你大爷的,再挑剔我就把你也煮了!”   调好了火候,他们就一同到外面看电视。安如倚着他的肩,将每个电视频道都换了一遍。她有点放心不下,隔几分钟又跑到厨房看看那锅白粥,当她第三遍准备往厨房跑的时候,时祎终于忍不住卷住了她的腰,说道:“我刚才开玩笑的,白粥不容易糊,你不用搅得这么频繁。”   安如瞪他,之后还真不动身了。隔了大半个小时,她按耐不住,动身想去看看自己的杰作。当她想示意他松开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他睡着了。   安如没有见过他的睡容,尽管眼底的乌青乌青的,反而生出一种别样的性感。她伸手抚过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看样子他睡得并不舒服。看了一会,她便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走到厨房看看白粥煮好了没。   怎么说她也是第一次煮粥,她乐呵呵地把白粥盛到碗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成就感。将白粥端了出去,时祎还没有醒过来,她过去用手背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那温度似乎没有退减下来,她将他摇醒,说道:“粥好了,赶紧吃,吃完得吃药了。”   时祎睡得迷迷糊糊,被她叫醒以后,正睡眼朦胧地看着她。他懒洋洋地半躺着,与平日那副风流不羁的样子甚是不同。她多看了几眼,问:“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他低叹了声,说:“熬了几个通宵,是挺累的。”   “做什么这样拼命了?”安如随口问道。   但他只是笑笑,没有答话,安如也不在意,她搅着白粥,说道:“你去洗个脸,出来的时候粥就凉了。”   闻言,他还真走到卫生间洗脸,出来的时候,额前的头发还沾着水珠,衣襟上还弄湿了一小块,他的动作有点迟钝,现在看着还真有病态。   安如把粥推到他面前,他道谢,然后慢条斯理地吃着,那样子还真像在吃毒药,每吃一口就皱一下眉。安如看不过眼,夺走了他手中的勺子,道:“有这么难吃吗?”   话毕,安如也吃了一口。他放松了身体,背倚在靠背上,说:“不难吃。”   除了粥有点稀,小米不够糯软,味道有点清淡,其他一切还好呀,她在心里想道。   时祎被她半强迫半威胁,最终吃了两大碗。在她的监视下,他又把退烧药吃了,过后她才肯离开。   安如这几天有空的时候总是往他的公寓跑,何梓嫣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她了。难道她今天还没有出门,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何梓嫣从身后抽走了她的手机,道:“跟谁发短信呢?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扬声器里传来了游戏结束的提示音,安如拿起抱枕就砸了过去,“我差点就能破纪录了!”   何梓嫣看了看屏幕,无所谓地说:“无聊,最近不流行玩这个游戏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更有难度的。”   游戏的安装包比较大,下载需要好几分钟。何梓嫣挤到她身边,大大咧咧地说:“今天怎么不去陪男人?”   “他今天没空。”安如答道,她把腿放到沙发的扶手上晃着,头自动地枕在了何梓嫣的腿上。   “难怪你这么落寞。”何梓嫣嗤笑了声,游戏恰好安装成功,她把手机还给了安如,“好了,你试试,这个好玩。”   游戏的页面纷繁多彩,安如看着也很喜欢,于是按照游戏的提示音一步一步的点了进去。不料,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两下,瞬间就黑屏了。她把手机递到了何梓嫣面前,“诶,怎么回事?”   何梓嫣“咦”了声,试着把手机重启,开机以后,手机不再是黑屏,但跟黑屏差不多,满满的一个页面都是一行行的英文和怪异的符号。她觉得奇怪,猜测道:“应该是刚才我设置的时候不小心扰乱了手机原本的程序吧,拿去给师兄修理一下就好了。”   安如拿过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接着又塞到她手里,“那就赶紧的,我晚上还得出门呢!”   何梓嫣认识几个留校读研的师兄,他们十分擅长于解决这类手机电脑的疑难杂症。她耸了耸肩,“知道了,我这就去。”   两人结伴出了门,安如身上没有了手机,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们去了学校附近的商业步行街逛了一个下午,何梓嫣扫了几套春装,她就只买了一本食谱。   午后的阳光非常灿烂,她们选了一所风光独到餐厅休憩。饮品和甜品逐样逐样地端了上来,就在此时,何梓嫣的手机便响了。她看了看号码便接了,她说了两句,就把手机递给了安如,“师兄说,让你接。”   安如挑眉,接过手机,“师兄好。”   他应了声,直奔主题,“你的手机系统有点问题,看样子是被植入了病毒,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哪一种。不过据初步的分析,应该是一种很顽固很深入的窃听程式。”   “你确定?”安如不自觉坐直了身体,追问。   “我只是怀疑,破解高级指令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暂时没有确切的答案。我建议你换一台手机,这样高端的病毒,一般的杀毒软件是扫描不出来的,恐怕难以清除。”   何梓嫣看见安如的脸色都变了,她好奇地看着安如,用口型说:“怎么啦?”   安如似乎陷入了沉思,她久久没有说话,直到电话那端再度传来声音,“具体的情况,我们见面以后再谈吧。”   她的眉头锁得很紧,好半晌才应好,约定了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或明天会把时祎的小番外写完,没有兴趣的亲可以不看。   正文二十六章周一才更新滴~   祝大家周末以及六一儿童节快乐哈~       ☆、26   安如匆匆将面前的芒果布丁吃完,她一脸歉意地对何梓嫣说:“等下我去一下师兄那边,你自己回去没有问题吧?”   何梓嫣耸了耸肩,说:“没有。”   离开了餐厅,安如先到数码广场重新购买了一台同样款式的手机,接着到银行查询了近期的消费清单。奇怪的是,账户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回碰上。   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安如匆匆赶回了学校。替她修理手机的师兄叫张晋杰,他经常义务地帮助同学们修理手机电脑,大家都尊称他作“张老大”。   “师兄,请问我的手机到底中了什么病毒?”安如看到张晋杰以后,开门见山地问出心中疑惑。   他将手机交还给安如,问道:“师妹,严格来说,你的手机中的并不是什么病毒。你的手机是不是曾经借给别人,或者丢失过又再度找回了?我仔细地解读过一部分的指令,发现那是一个庞大又复杂的高级程序,我想,这应该是手动植入到你的手机的。”   安如努力回想,脑海中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她刚想捕捉,但它又转眼即逝,快得让她无法掌握。   眼见安如一副呆滞的模样,李晋杰唤了她一声。安如回过神来,犹豫地说:“好像没有。”   张晋杰面露怪异神色,说:“没有?这就奇怪了。”   安如重新开了机,那界面已经恢复到这原始的模样。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问:“手机现在已经好了吗?”   他的脸有点红,“我没有接触过这类型的高级指令,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将它们破解,所以……”   安如叹气,过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微笑,“没有关系,谢谢师兄。”   “不用客气。”他道。   “对了,师兄,我还是很想了解,这个程序的作用是什么?”她想了想,又问。起初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被诈骗分子盯上了。若是这样,反倒是好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只是,自己的账户一切正常,她实在难以猜出个中的动机。   张晋杰拿过手机将其连接到电脑上,继而打开运行指令输入了几串她看不懂的指令。不一会,手机屏幕出现了多组滚动的英文。他试图向安如解释当中的原理,只是安如一句都没有听懂。   留意到她迷惘的神情,他终于停止了解说,直接告诉她:“我之前也说过,这应该属于窃听的程式。后来,我又发现了各组指令后还连带着另外几组高级指令,看上去并不像是窃听那么简单。”   放下手机,他一边说一边继续输入代码,之后快速地滚动着鼠标的滑轮,片刻以后指着电脑屏幕对她说:“这是它植入的时间,看来你的手机已经被非法入侵将近一年了。若不是你新安装的游戏与这个程序相抵触,我想它还会一直地潜伏在你的手机里。师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越过跳动的光标,安如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个十分突兀的想法逐点逐点地结聚而来。她勉强地笑了下,说:“应该只是恶作剧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麻烦师兄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安如神游般地往回走。突然,陌生的铃声响起,她听了许久才慢慢地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手机在响。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她一反常态地觉得发蒙。奇怪的是,当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却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你怎么还没到?”时祎的声音里并没有等待应该的烦躁,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抬腕看了看手表,安如才发现时间不早了。发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早已忘了自己与时祎的约会。她满腔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在忙。”   他也不在意,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时祎到学校之前,安如已经将不安还猜疑的神色全数敛起。她心里尽管千回百转,但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与他共进晚餐,尽管胃口极其不佳。他替她舀了一勺菜,说:“今晚的菜式不合你的口味吗?”   她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的疑虑,继而装作无事地说:“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菜,你明天再做一次好不好?”   前天晚上,他们闲着无聊,于是安如便提议,让他下厨做顿饭给自己尝尝。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怎么情愿,后来安如死磨烂泡,“你生病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给你煮粥。但你呢?现在龙精虎猛的,转眼就不认账了。”   当时他正懒洋洋地翻着报纸,听了她的话便伸手将她捞了过来,口吻轻佻地说:“我就是不认账,你要拿我怎么样?”   她揪着他的衣襟,“你吃了就给我吐出来!”   两人闹着闹着便扭成了一团,其实时祎挺喜欢看她半愠半怒甚至是任性的样子,这样的她很真实,真实得让人不自觉地想去靠近。他半个身体都压在安如身上,安如陷在沙发里头,双手攀住他的肩,接着他便低头吻了下去。   他吻得很耐心,鼻息间萦绕着她独有的香气。辗压在她温软的唇瓣上,他觉得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入了险境,尽管如此,他也不愿自拔。   渐渐地,两人的呼吸开始浓重,原本整齐的衣物也变得凌乱。她衣上的纽扣被他轻易地解开,雪白的肌肤半遮半掩,诱发着他心底的灵欲。最终他还是不能按捺,她似是惊艳却邪恶的罂粟,让他上瘾,让他沦陷,最终欲罢不能。   安如被他的吻势吓着了,平日他这样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对任何事情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到了这种时刻,他总是狂热而霸道,强势地掌握着她的身心。有过上一次不怎么美好的体验,她的身体僵硬得很,感觉到他的手滑向自己的腿间,她本能地往里缩,一双美眸迷乱地看着他。   他动作放缓,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托着她的腰让她迎合自己。刚开始他还是缱绻缠绵,但到了后来便原型毕露,将安如折腾得死去活来,丝毫没有了第一次那磕磕碰碰的模样。   那晚,安如还是如愿以偿地吃到他亲手做的菜,她以为他只会在一旁指挥,不料他居然还能烧出一手好菜。   “没有问题,”他挑眉,“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安如想起那晚激烈的战况,耳根有点发烫。她娇斥道:“你正经一点!”   晚饭过后,时祎将她送回公寓。临别前,他吻了吻她额间,说:“晚安。”   安如目送他驾车离开,直到车灯彻底地消失在转角处,她才继续往外走,接着在路边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陈宇诗还在看电视,眼见儿女回来有点吃惊,她问:“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吃饭了吗?”   安如随意将包包扔到地毯上,接着瘫在沙发上,答道:“吃了。”   陈宇诗皱了皱眉,替她将包包捡了起来,“你这孩子!”   电视播着勾心斗角的宫廷大戏,听着那些索然无味的台词,安如抚着额头,重重地叹气。陈宇诗闻声,忍不住转头看了她好几眼,才问道:“怎么了?跟小时吵架了?”   安如犹豫了下,答:“我们好着呢。”   “是吗?”陈宇诗将信将疑,“你这么晚回来干什么?”   “我闲着,”安如闪避过她探究的目光,她勾走了包包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了。”   回到房间,安如第一时间就翻箱倒柜地把那台备用的手机找了出来。开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地发抖。   翻开着信息收发的记录,安如找到了与时祎传送过的短信。她突然觉得背脊发凉,身后似乎有一双冰冷的手,正慢慢地顺着她的脊骨上移。上面显示的日期,正与今天张晋杰指给她看的无异。   她整晚都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闪过无数怪异又迷离的片段。当她几近入眠时,又会倏地清醒,如此反复。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见憔悴不堪的自己,顿觉无力。上了一个淡妆,她努力地让自己精神一点。   只是,家中有谁不了解她呢,她越想掩饰,便越是让人生疑。吃早餐的时候,吴珍妮已经用了然的表情问她:“跟小时吵架了?”   在她问话的时候,原本低头用餐的爸爸和爷爷都不约而同地顿了顿手腕,安如想,若非想到男人八卦会很掉分,她想他们也会问同样的问题。沉默了许久,她才说:“没有。”   或许是她浑身散发地不善的气息,众人也没有追问。   吃完了早餐,安海融送她回学校,一路上他也没有发话。安如闭目养神,同样没有吭声。她的心并没有安定下来,耳边似乎缠绕着两把声音,一把提醒她要信任他,或者这只是巧合;一把却愤然地让她清醒一点,不要被虚无的甜蜜所瞒骗。   中午的时候,她忍不住给时祎拨了通电话。他说:“我在外面,有事吗”   她刚吃完了午餐,躺在沙发上磕着眼,说道:“没事呀,想你不行吗?”   那边非常嘈杂,他似乎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安如重复了很多遍,过后她又觉得自己被他耍了。他应道:“我今天也忙到很晚,改天再跟你吃饭。”   安如与他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准备补补眠,可惜依旧无法入睡。她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内,每时每刻都在急促地坠落着,不知何时方可落地的感受实在让她极度不安。   挣扎了许久,安如起床换了套衣服出门。她独自一人到了时祎的公寓,犹豫了片刻才开门进去。   那串钥匙还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那天她心血来潮跑到公寓找他,不料他却迟迟未归,害她窝在一肚子的气,当天晚上就向他发难了。他倒了由着她耍小性子,过后还把备用的钥匙给了她。   这公寓,安如来过这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陌生。她定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倏地往门外走。才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脚步。求证的方法虽然有很多种,但她还是选择了一种最有效的,尽管这样做会挑战自己的道德底线。   其实,她不过是私心却又天真地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若她确定这一切确实不是时祎所为,她便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毕竟,如果她冒昧地质问时祎,而事实又非他所为,这个不信任的罪名便会扣在自己的头上。   安如探看过了每个房间,确定了时祎并不在家,她频频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密着脚步走到了他的房间。看见大床,她觉得耳根微微发烫,于是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的理智回笼。环顾了四周,她觉得这里不像是能够藏住秘密的地方。   关上了房门,安如走到了书房,入目的是宽大的书桌,上面凌乱地放着多分文件,一旁的笔记本的指示灯还闪着光。她走了过去,掀起了显示屏,却发现他已经注销了,上面提示她输入密码。   随意试了几组,有他的手机号码,他的生日,还有胡乱地输了一些通用的密码,但得到的结果皆是一样:密码错误。她合上笔记本,继而翻开他的文件夹,一份一份地查阅。   这些看着不过是一些很普通的资料、报表甚至是合同文件,安如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放下了文件夹,低头又去推开他的抽屉,三个抽屉,只有最上面的一个是锁着的。她很固执地想拉出来,却不行。   瘫坐在地面上,安如看着那个打不开的抽屉无奈地叹气。正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飞奔到客厅,从鞋柜的暗格里找到了好几串钥匙。她还记得那晚时祎就是从这里拿备用钥匙给自己的。   安如兴奋得双手都在发抖,她看着差不多大小的钥匙便一把一把的试,试到第三把的时候,那个顽固的锁眼终于别转开了。她的心似乎漏了一拍,她拉开了抽屉,里面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大号的牛皮信封。   将那厚重的信封拿在手上,安如瞬间充满了罪恶感,她似乎不应该这样窥探别人的隐私。但她转念一想,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才退缩实在是太迟了。她一狠下心,打开了信封将里头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安如一页一页地翻开,看到了最后,她似乎忘记了呼吸,眼前闪过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缓过来的,当时手心还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她将手中的文件整整齐齐地塞回信封,然后把乱成了一团的书房迅速地收拾了下,让它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在锁上抽屉的时候,安如停住了动作,继而重新拉开的抽屉,将那个沉甸甸的牛皮信封再度拿出来。她犹豫了数秒,默默地把它到自己的包包   作者有话要说:我检查的时候发现,时祎的小名好好笑,小时、小时……   小修了下。       ☆、27   走出了小区,安如觉得天都灰了。   时祎的公寓所处的地段极好,步行不足十分钟便可步入繁华的闹市中。安如没有召计程车,她顺着行人道往下走,沿途经过各式的商铺,最终她驻步在一间旗舰店前。   透过橱窗,她看见一双纯银袖扣,上面嵌着黑色缟玛瑙,非常精致大方。不经意间,安如回忆起和时祎相携同游的情景。那时,他也买过一双类似的袖扣,她没有陪别的男人买过这些东西,倒觉得新奇,于是多看了几眼。   安如觉得自己傻,当时他不过是找借口接近自己,枉她毫无戒心地寸寸下沉,沉溺在他一手构建的幻象之内。她想,从时祎再次遇见自己的那瞬间起,他便开始慢慢结网。她也真是糊涂,一个劲地往网里钻,甚至笨得他是什么时候收网也不知道。   这一带集中了不少茶餐厅和餐馆,安如很少来这区,她也不知道哪一所餐馆合自己的口味,于是便随便挑了一所合眼缘的。安如听说,只要胃得到了满足,那么心里头的失落和悲伤都会被挤走。但显然这句话并不能在她身上应验,她把桌上每个菜都试了一口,过后就没有了动筷子的欲望了。   结账以后,安如接到了同学的电话,询问她是否请假,因为老师正在考勤。她挣扎了片刻,说:“不,我现在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以后,她长按主键,把手机给关了。一方面,她需要时间好好平复躁乱的心情,另一方面,她并不希望与时祎联系,就算发一条短信也不愿意。   赶到学校时已经是数十分钟以后了,安然努力地让自己集中精力听课。上课的教室在三楼,窗外的魁梧老树伸展着粗壮的枝桠,开春刚长出的新叶青翠欲滴,午后的阳光零零散散地从丫杈中穿过,细细密密地投下金黄的一片。   安如看着阳光遍地,原本阴霾的心情逐点逐点地明朗起来。上次他不辞而别,她已经觉得天也塌下来了。这样的状况经历过一次,她提醒自己不能重蹈覆辙,为了一个不爱护自己的男人伤心难过。一味去消沉逃避,也于事无补。既是如此,她何不将这些无法变改的事实都抛诸脑后,继续安然度日。   下午的课只有两节,安如到家的时候,陈宇诗正在客厅里插花。瞧见女儿回来,她有点惊讶,不过旋即恢复,问道:“你今晚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母亲的一句话便让安如热了眼眶,她给自己砌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失守。在外面如何飞扬跋扈、无坚不摧也好,回到家里总是希望把这沉重的外壳全卸下来。她曾经希冀过这个人是时祎,但事实却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耳光,让她自此绝望。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走到陈宇诗身边,随意地把一支去了刺的玫瑰拿在手上,微笑着说:“我今天特别想吃鲜虾炒青瓜。”   陈宇诗转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自然看得出安如正强颜欢笑。对于安如这些天都毫无预兆地往家里跑,她敏感地察觉到女儿的情绪波动。安如的性子,陈宇诗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是她自己愿意讲,谁也强逼不了。她也不道破,只是夺过即将被安如摧残的玫瑰,说:“没有问题。你上去换衣服吧,别在这里妨碍我了。”   恰逢周末,安如懒洋洋地在家里窝着。吴珍妮几次想跟她说话,但都被她以功课忙为理由拒绝。她很清楚,凭长辈的眼力,无论自己再怎么掩饰,也不可能让他们看不出端倪。只是,她宁可一个人自我拉扯,也不想让旁人为自己分担,尽管那是最疼爱自己的亲人。   再次看见时祎已经是数天以后的事了。如同往常一样,中午放学以后,安如与同学结伴到到餐馆吃饭,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叫道:“安如。”   那声量并不高,但安如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的脚步一顿,视线在附近转了一圈便觅到了他的身影,他站在车边,脸上的表情依旧。   安如知道他是特地来学校堵自己的。她已经几天没有跟时祎联系,而她的手机关机,周末又回家宅着,他大抵找不到自己。他应该掐准了点,抵到学校的时候正是放学的高峰期,校门口的学生结伴成群,倒是热闹得很。   南方的气温普遍的高,正值中午,更是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燥热。隔着数米之遥,刺眼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安如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神色戒备地看着他。   时祎打开车门,回身对她说:“上车。”   撇了撇嘴,她转身往餐厅的方向走。他甩上车门,快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臂,沉声说:“你是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拉扯吗?”   他的车子本来就养眼得很,加上他那副勾人心魂的皮囊,此时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安如回头看了下周围的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依言上车。   音响传来悠扬而婉转的乐声,空调喷在她的肌肤上,她半挽着衣袖的手臂渐渐起了一层小疙瘩。   “想吃什么?”时祎首先了沉默,他的眼镜直线前方,问道。   安如以为,他至少会变变脸色,急切地让自己把那份文件交还给他。不料,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过头,语笑嫣然地说:“我还是想吃你做的菜,这次试一试黑椒牛排好不好?”   既然都要一拍两散了,那何不快快乐乐地道别?看着他的侧脸,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这样蛊惑人心,他的薄唇轻轻抿着,脸上半丝笑意也没有。她忘了是谁曾给过她一个忠告,嘴唇薄的男人不能爱,因为他天生寡情薄幸。当时她嗤之以鼻,而现在不过是自作自受。   在超市里,安如还是会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站在长长的冰柜前挑选牛排,美丽的导购小姐向他们推销空运到港的牛排,她眼看这对俊男美女甜蜜非常,便以为他们是刚结婚的夫妇。她对安如说:“这位太太,你的先生平日在外工作也辛苦了,你就选一块美味的牛排好好地犒劳他吧!”   安如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然后顺了导购小姐的意,选了一块最大的牛排。他嘴角衔着一抹笑,如同往常一样。   超市里的人流量不大,他们无论走到哪一区基本只有他们两人。她腻在他身边,轻声地跟他分享了这两天的趣事。但是,她却没有问他,这些天他做了什么。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搪塞自己的借口,她也觉得残忍。   买齐了主食和配菜以后,时祎还选了一瓶年份正好的红酒。安如看着橘黄的灯光打在整齐排放的细长酒瓶,那明明是静谧温馨的场景,但她的心却硬生生地浮起了凉意。   当时祎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安如原本只站在一边看着他动作生硬地腌制牛排,后来她实在觉得他滑稽得很,于是便主动要帮忙。   “你是不是只会做那几道菜?我现在看你还真不像会做饭的人。”她边笑边说,然后在架子上拿了调味品仔细研究。   “我没有做过牛排,”他直言,“你别乱来,我们只买了一块,你要是把它毁了,我们就只能吃配菜了。”   安如确实什么都不太懂,但之前也进过厨房偷过点师。她有模有样地放调味料,身体随意地倚在料理台边上。边上的水弄湿了她的衣服下摆,她低叫了声。   闻声,时祎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怎么了?”   她指着自己的衣服,“脏了!”   时祎把手洗干净,然后把围裙解下来为她穿上,“我们下次要多买一件。”   感觉到腰间一紧,安如转头便看见他正为自己系着围裙的带子,他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动作自然无比,似乎已经重复了千百次。错觉间,她真觉得他们是天底下最最平凡的一对夫妻,每天尽管要为生活的细碎而忙碌,但回家以后便可以一同营造出远离尘世的心灵角落。   这样一件小小的围裙穿在身上,安如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无论是低胸露背的晚礼服,还是狂野性感的比坚尼,她从来没有怯场。但现在,她却极不自在。她低头忙碌,轻轻地应了声。   这顿午餐,两人都十分愉悦,至少表面是如此。安如将最后一块牛排解决掉,抽出纸巾擦嘴。其实,这牛排确实不怎么好吃,平日她虽挑剔,但今天却一点怨言都没有,直到全部吃完。她看了眼正晃着酒杯的男人,终于叹了口气,说:“时祎,你到底累不累?我不过演了这一会儿,我就难受得想死。”   时祎似乎一直在等她开口,他的脸色很平静,沉默不言。他的视线落到伴碟的西红柿和西兰花上。这些西红柿都是她在他煎牛排的时候切的,每块都切得歪歪扭扭,只能隐约看出是个心形。   “那些东西有这么重要吗?值得你这样牺牲自己的感情去得到吗?”她的声音很轻,语速虽慢,但也无法掩住话语间的细微颤音。   那天她在他抽屉里找到牛皮信封,里面装着的是几份转账凭证和监听报告。上面涉及的名字有她陌生的,也有她熟悉的。思绪转了几个弯,安如终于明白自己的手机为什么会被植入了怪异的程序,她甚至还想通了更多更多,包括他对自己的感情。   他还是一言不发,她继续说:“我知道,安氏年会那天和你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你们调查的对象。那个时候,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已经消失了,之后你为什么不把我当成陌生人、为什么还有招惹我!”   看着她冷静沉着的样子慢慢地瓦解,时祎的表情变了变,继而缓和地说:“把东西还给我,你拿着会很危险的。要是他们知道证据在你手上,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   “危险?”她好笑地反问,“更危险的事我都做着呢,我还怕什么?”   时祎目不转睛地看了她数秒,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房间里拿出了另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她,“你要不要考虑跟我换交换?”   安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信封,把里面的文件取出来。她快速地浏览了几页,脸上极有的血色也消失殆尽。拿着文件的手指在轻轻地颤抖,翻到后面,她怒不可遏,用力地将那厚厚的一叠文件全数扔到他脸上。   那声闷响极大,时祎连表情都没有变,那双黑眸依旧深邃得难辨喜怒。他微微测过了脸,数十张纸胡乱地在半空中飞舞,过后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那声响很细很细,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那一秒钟,同时碎掉了。 ☆、28   那份是关于安氏集团历年的虚假财务报表的报告,往后的十来页,则是安氏早年的一些不良记录,其中包括非法贷款和商业诈骗。她是学经管的,自然很了解这样的商业犯罪的罪名并不轻。   安如已经不关心他是任何得知的,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无比。   时祎退了一步,挑起眼角打量她。良久,他说:“这份资料要是被呈到商业罪案调查科,我想你们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得安宁了。”   这次换她不肯言语,她近来受到的打击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可承受的范围。如今,她只要一思考,她的头便会隐隐发胀,苦不堪言。   他继续劝说:“你不用担心,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安氏。你只要把那份文件还给我,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其他人得到它。”   “是吗?”安如语气平平地反问,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引狼入室,“这些东西可不像一时半刻能够准备好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时祎的脸一僵,但旋即恢复,从容不迫地说:“信不信由你。”   与他沉默对峙了片刻,安如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当她走到玄关的时候,他已经追了上去,拽着她的手臂,语气无奈地说:“安如,你何必呢?”   “滚开!”安如想挣开他的钳制,但他的力气极大,几下拉扯,她的手臂已经微微发痛。她无计可施,干脆拖着脚步去开门。   时祎不让她如愿,他把她强行将她拽回客厅。安如被他丢进了沙发,她艰难地爬了起来,他却压低了身体,双手按住她的肩,语气认真地说:“安如,这种时候不应该感情用事,你理智一点!”   “我现在太理智了,我完全看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脊梁贴在松软的沙发靠背上,她直不起腰,但气势却有增无减。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想再看到你,再也不想。”   “你不想见到我也得见。”时祎眼中寒光乍现,按在她肩上的手掌渐渐收紧。安如痛呼了声,他充耳不闻,只沉声道,“我是招惹你了,但你也同样招惹我了。”   “不管是谁招惹谁也好,我们分手吧。”她顾不上肩上传来的疼痛,冲他喊道。   气氛瞬间就僵到了极点。时祎再度向她逼近,声音阴冷,“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字。”   她最受不得被旁人警告威胁,她不假思索便吼道:“我们分手!”   安如被他眼中的戾气震住了,她微乎其微地缩了□体,睁大眼睛警觉地看着他。   两人都不愿低头,这场谈判注定是和平收场。   手下是她纤细的肩膀,时祎似乎想把她捏碎。他的胸腔内有一团火,此时正猛烈地燃烧着他的心肺。他冷笑了声,继而毫无预兆地将她推倒在沙发。   身体失衡,安如狼狈地倒在沙发上,那高大的身躯瞬间压了上来。他掐住她的下巴,滚烫的唇迅速地贴了上来。她慌张地躲开,但实在敌不过他的力气。越是挣扎,他越是将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她无处可逃。   混乱间,她的衣襟已经被他扯开,他宽厚的手掌在她身上四处游走。安如一惊,抬脚便朝他踹过去。时祎毫无防备地挨了,他身体不稳,差点就撞到了身后的茶几。她满腔怒火,扬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   那声响干干脆脆,他的脸渐渐泛红,麻木的钝痛不断扩散。她似乎真的已经歇斯底里了,每次下手都毫不留情。他终于动怒,冷声讥讽,“你好样的!”   “别碰我,恶心!”安如吼道,大无畏地与他直视。   时祎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手背上的青筋凸显。他伸手把她拎了起来,继而将她拖进了卧室。“我告诉你,我偏偏要碰!”   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快慰和舒畅,他们也会不顾代价地给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一阵天旋地转,安如的眼前发黑,当她恢复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扔在了松软的大床上,入目的是深蓝色的床单,柔软的丝绒被擦过肌肤,感觉微凉。她一回头便看见他站在床边,他身上的衬衣的纽扣已经被他扯开了大半,而他此时正低头地解着皮带。   房间内的窗帘没有拉开,光线几乎被完全阻隔,还真让人难分昼夜。时祎背着光,她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和怒火却让她无法忽视。她突然感到恐惧,手脚并用想马上逃离这个阴暗的房间。   时祎动作利落地将皮带抽了出来,他在安如下床的前一秒按住了她的肩,他一言不发,俯身向前便把她压在了身下。他动手扯开她的衣服,直接又粗暴,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的身体像一堵墙,死死地塞住了她所有的去路。他身上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那方,他的气息也紧紧地把她笼罩。她想挣扎,却被他禁锢得动弹不得。他的吻密密地落下来,她越是拒绝,他便越是用力,到了后来,他甚至在啃咬。   对于她的反抗和尖叫,时祎视而不见、恍若未闻。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已经被她全部摧毁,而此刻,他迫切地想发泄和释放。他丝毫没有耐心去照顾她的感受,分开她的腿便冲了进去。   在他强行进入的一刻,安如痛得脸色发青。她抓住身下的床单,不吭一声。只是,他的攻势猛烈,如同狂风暴雨,正毫不留情地向她袭来。到了后来,她咬得嘴唇也发白,还是禁不住发出了低弱的声音。   两人都那样的骄傲,那样的倔强,任谁也不会愿意主动低头。明知道结果是两败俱伤,他们也要用自己最锋利的棱角毫不留情地伤害对方,不顾后果地。   直到时祎愿意消停,安如的意识已经有些许迷糊,她趴在床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他伏在她身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倾在她那方。他动手拨开她被汗水染湿了的长发,敏感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他以为她在哭,于是便将她抱得更紧,似乎这样能够弥补什么似的。他伸手想替她擦眼泪,不料她的眼下连半滴泪都没有。   安如别过脸躲开他的手,他低叹了声,咬着她的耳朵说:“我没有牺牲任何东西,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忙完,我们就结婚。”   久久不散的钝痛狠狠地触动着她脆弱的神经,安如动了动眼皮,但没有说话,最终在疲倦中沉沉睡去。   **   再度醒来的时候,安如觉得浑身无力。她睡得不舒服,此时身体各个部分都再痛苦地叫嚣。抬手想揉一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却意外地碰到了身边的人。   脑海中闪过错乱、荒诞、不堪的情景,安如终于清醒过来,抬头便看见时祎那张冷漠的脸。他的视线正淡淡地从自己脸上略过,对上她的目光,他说:“醒了?”   收回视线,安如转着眼珠四周打量了一番,过后微微吃惊,自己居然在车上。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着声质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有事要回G市,”他顿了顿,“留你一个人在香港,我不放心。”   “你是不是有病啊?”安如瞬间就被他惹怒,反正她现在就是看他不顺眼,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停车,我要回去。”   “我们已经过关了,一个小时以后登机。你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至于你的家里,他们只会把你当成学业繁忙,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他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说。   安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几秒以后才消化完他说的话,“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你快点把我送回去!”   时祎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沉默。他的手依旧霸道地箍在她的腰间,一言不发地将她的脑袋埋到自己胸口,“再睡一会,很快就到了。”   安如几乎被他闷死,她隔着衣服怒气冲冲地咬住他胸前硬邦邦的肌肉,他的身体抖了一下,却没有阻止。   他们在临近的机场登机,下车之前,他温声对她说:“乖一点,你斗不过我的。”   对于他半是劝导半是威胁的话,安如的耳朵似乎被仙人掌扎到了一样,又痛又痒。她刚想反驳,他便抢在前头,道:“你刚才只是意气用事,你真的舍得风光了半辈子的爸爸和爷爷都陷在水深火热中吗?你冷静一点,不要跟我怄气。”   那每字每句都戳在了她的软肋上,她的胸口急促地起伏,好半晌也无法言语。   头等舱的乘客并不多,空荡荡的机舱安静得很,细心一点或许能听见空姐走动的脚步声。安如登机以后便别过脸闭上了眼睛假寐。她听见时祎轻声向空姐要了一张薄毯,之后动作轻柔地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尽管是身心疲惫,但她还是难以入眠。   下机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时祎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候机大厅。   当他碰到自己的手时,安如的反应极大,不假思索便想甩开,但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她的手指,那股力气大得让她轻蹙了眉。这样的举动,与其说是亲密,还不如说是占有。   接机的人是一个穿制服的年轻男人,他开着一辆黑色的小车,安如不经意看到车牌,倒是不自觉地看多了两眼。她不太了解具体的含义,但她也知道这车牌并不简单。时祎正跟接机的人低声说话,也没有留意到她脸上微微怪异的神色,过后才搂着她的肩把她塞进车内。   时祎先带她到餐馆吃饭。上楼梯的时候,她的腿突然软了一下,差点就摔倒在地,幸好时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等她稳住了身体,他才问:“你没事吧?”   酸痛的感觉从身体深处一点一点地传出,安如觉得双腿不受自己控制。她咬了咬唇,摇头。时祎低头端详了她数秒,她的粉颈上还留着他中午啃咬出来的痕迹,他有点了然,放软了声线,说:“我背你。”   安如一怔,继而松开了扶在他腰上的手,道:“我自己走。”   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公寓里。这公寓安如来过,她曾经把一个女孩子很珍贵的东西留在了这里。如今旧地重游,她只觉得讽刺的意味极重。   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时祎顿住脚步,隔着两步等着她。安如垂下眼帘,手掌半握着拳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他轻声说:“进来吧,你不会想露宿街头的。”   安如没有带任何的行李,时祎这里也没有任何女人用的东西。他看了看她一脸倦容,便说:“我去帮你买点东西,你先歇着。”   出门之前,他很认真地告诉安如,她是出不了这个小区的。小区里只有四个出口,分别是东门、南门、西门、北门,看守的保安全是他的人。安如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当着他的面把门用力地关上。   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安如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着离开。时祎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拿走了,她身上一没现金,二没证件,还真是插翅难逃。她在公寓了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通讯工具。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外面寂静得连人影都稀少,根本难以找到人来帮助自己。   她无计可施地坐在房间里叹气,连时祎回来也没有发现。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她才回过神,由于身体失衡于是只得搂住他的脖子,过后便听见他说,“别想那些小主意,我既然能把你带到这里,就有本事让你留在这里。”   安如松了手,慢慢地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她的目光很冷,她轻轻地动了动唇,“你等着。”   时祎不以为意,“要是你能从我眼皮底下消失,我就任你……为所欲为。”作者有话要说:   高三党的姑娘明天就要高考了,高考加油!你们记得要平复自己的情绪,用最好的心态去考试哦,把那些还没弄懂的题目暂且抛开,相信自己已经掌握的知识足以对付这场考试。记得放轻松啊,这真的是必胜的秘诀,起码我是这样觉得的。   最终的结果,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如愿以偿,都望你们无悔。   心态真的真的很重要,无论是高三党,还是各位亲爱的你们,也应该要有一颗乐观开朗的心,只有善待自己,这个世界才会善待你的。那些得到了的东西,请好好珍惜,至于失去了的,也不应该过分执迷。   PS,最近应该是隔日更,一般在晚上更新。       ☆、29   若时祎不提及安氏把柄,安如也主动说起那份被她擅自拿走了的文件,他们还能维持最表面的和平。他们都是聪明人,双方都很有默契地尽量忽视这件事情,能够获得一时的风平浪静也不失为美事一桩。只是,横在他们之间芥蒂已经深埋,并不是不触动就能够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安如洗漱以后便一声不响地躲进了客房,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难为自己。   客房的布置很简单,安如坐在床上,慢慢地让翻滚的思绪平复下来。她想起了今天那份资料,当时她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几页,里面陈列的指控她也心里有数。但是,她对其中的几分表报的数据存有疑虑。   安海融偶尔也会把工作带回家里,他经常会手把手地教她查阅报告、分析图表和处理数据。为了要完成假期作业,她前段时间才向爸爸寻求过帮助。当时安海融就是用了安氏近几年的财务报表做例子,因而她至今也少有印象。若非当时心乱如麻,她或者会停下来冷静细看。可惜隔了这大半天,她已经无法清楚地记得那份资料上的具体的数字了。   正当她想得出神,门房倏地地推开,安如吓了一跳。看清楚了来人,她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下,语气不善地说:“你懂不懂礼貌?进女孩子的房间要敲门,要敲门你知不知道!”   时祎扶在门把上的手僵住,不过旋即恢复,他没有说话,举步走到窗边,把原本大开的窗户调整成一条小缝。   “我很累,需要休息,你能够出去吗?”安如极不待见他,受不了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睡吧,我不会打扰你的。”他走到床边,动作自然地掀开了被子,挤到安如身旁。   客房里的床铺显然是备用的,尽管是做工精细的双人床,但相比于他主卧的大床可是有着天壤之别。他本来就身形高大,一上床就抢占了大部分的空间。安如有一瞬呆滞,当她意识到他的意图时,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别得寸进尺!”   当她远离一点,他定会借机靠近一点,不一会,安如就被挤到了床沿。他终于失去了耐心,伸手一勾把她拉近了自己,“怎么睡客房?这床不舒服。”   “我呆在这里比你难受一百倍,现在看到你就难受一千倍。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样大家都会舒服一点。”他的体温很高,当他逼近时,安如总会觉得浑身燥热。她的心里堵得慌,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背对着他缩到了被窝里。   时祎没有言语,他向来不喜欢斗嘴,毕竟语言的攻击实在太过微弱,除了能够逞一时之快之外,也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帮助了。伸手将床头灯关了,他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骂也骂完了,安如的火气也消减了不少。丝被又软又滑,她把半床被子都扯到自己身上,堪堪地缩在床边。   不一会儿,一条手臂便横了过来,随意地将她搂在了胸前。她的背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安如不耐烦地在他怀里乱动。她越是挣扎,时祎就越是收紧了手臂,最后几乎将她夹得喘不过气来。他腕上的手表没有解下了,不经意间硌得她生疼生疼的,最后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晚风从窗口吹进,轻薄的窗纱顺风摇曳,扬起优美的弧度。房间内漆黑一片,那声低哑的痛呼暧昧地打破了原本的静谧,绵长的尾音在耳边回荡,极是引人遐想。   “你要杀人灭口吗?松手啊!”安如愤然地说,继而扭着腰想挣开他的禁锢。   宛若无心的触动却非常撩人,时祎的身体僵了僵,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几分,不再紧密地贴着她娇软的身体。他的声线不复清明,“快点睡,不要让我觉得你还是精力充沛的。”   听得出他话语间那警告的意味,安如乖乖地不动了。其实她疲倦得很,脑子里乱糟糟地塞着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事。尽管她的心情低落,胸口有千斤重的大石压着,但她还是不想亏待自己。   安如以为,时祎应该没有颜脸或者心情面对自己。但是,事实却与她想象的不尽相同,他每天都会地回来,睡觉的时候自动自觉地爬到她的被窝里。偶尔她已经入睡,他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会把她吵醒。每次她都会很暴躁地推开他,他也不恼,反而搂着她沉沉地笑了。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干脆坐了起来,高声质问:“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拜托你离我远点。”   时祎的脸色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对着自己发脾气。他自顾自地抚平了被子,随后才说:“第一,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喜欢来就来,走就走;第二,你也是我的,你的事情我说了算。所以,我就是喜欢呆在这里,要我离你远点,不可能!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接下来可以安安分分地睡觉了吧?”   看着他懒洋洋地缩进了被窝,安如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她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平静地侧卧在床上,似乎瞬间就安然入睡。   心中的怒火更盛,安如继而继续骚扰他。她一会去扯他的耳朵和短发,一会又掐他的胳膊和后背,口中还念念有词地骂他。除了打他和骂他,安如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不痛快。只是,他每次都是一副虽不痛不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让安如觉得自己正独自在发神经,看上去还真有点无理取闹的模样。   而时祎不过把她的小吵小闹当成了情趣,只要安如不妨碍他的工作、不心狠手辣地捅他刀子,他还是能够接受的。等她一个人撒野够了,他不顾她的意愿亲亲她的脸颊,把她搂在怀里睡觉。   绝大多数时间,时祎都不在公寓,安如没有早起的习惯,她基本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白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三餐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给她送来,他偶尔也会回来跟她一起吃晚餐。   时祎告诉她,这里的购物广场、美容中心、娱乐场所等设施都一应俱全,她若是觉得无聊就可以到外面走走。   安如这两天还在想报表的事情,听见他的话,她就说:“我不要出去走走,我要回香港。”   时祎正靠在床头看财经杂志,他抬眼看了她一下,接着又继续低头继续浏览报道。安如咬了咬唇,抽走了他手中的书,她随意把它放到一边,很认真地说:“我把那份文件还给你,我也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句。”   他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和空间去平复心情,安如的愤怒已经一点一点地消减。时祎对她万分忍让和纵容,该出的气他也让她尽情地出了,她也似乎不再像前些天那般态度强硬。   尽管她接受现实,但她还是觉得莫名的失落,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她更不想再跟他每天相对。只要看见他的脸,她便会记起他以前那副虚情假意的模样。他明明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但真相那样赤-裸,那样残忍,真让安如灰心。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她什么也不要计较了,就当作做了一场噩梦好了,以后她会带眼识人的。   不料,他沉默了片刻,继而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你还不放我走?”她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她寒声质问,“我难怪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嘴角微微抽搐,时祎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歪着脑袋看着她,眼神很沉,此时正逐寸逐存地研究她的表情。良久,他说:“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不堪,行么?我是故意把你留在身边,但没有再想要利用你。这段日子以来,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   安如别开的脸,她的视线落在凌乱的被褥上。看着深色床单上印着美丽繁琐的暗纹,她的思绪有点飘,“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但我想你了解这些,”他接道,“你……”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不让我走对吧?”她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时祎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他淡淡地说,“我确实不打算放你走。”   她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你已经发现了我在你手机上植入的病毒了对吧?我通过你拨出或接听的记录就可以追踪到对方的通话线路,要妨碍这个波段的信号根本不成问题。你不要想着联系他们,不可能的。”他平静地向她分析她当前的处境,之后又补充道,“当然,你更不要想着回香港,你过不了关的,因为那边都有我的人。”   时祎没有理会安如的反应,他说完以后便下了床,“我还是事忙,你早点休息。”   这场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安如气得不轻,看着他神色如常地走出了房间,她抽起他枕过的枕头,一手就扔到了房门上。夜色正好,安如却在床上辗转,到了半夜还不能入眠。房间里空旷而幽静,窗外传来一阵阵嘶哑的风声,如泣如诉。她紧了紧被子,索性把脸埋进了被窝里。   半睡半醒间,安如仿佛听见门铃在响。她翻了个身,接着想继续补眠。不料,那刺耳的铃声没有消停过,一下接着一下,顽固地响着。她最终忍无可忍,赤着脚跑到玄关,边走边扯着自己的长发。她烦躁不堪,猛地把厚重的房门打开,不假思索便对那个扰人清梦的怪客吼道:“大清早的谁在按门铃呀?”   只是,当安如睁着睡眼看清了门外静候的人,她瞬间愣住了。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眉目成书的地雷哦,抱抱~   哈哈哈,结束高考的高三党有没有去狂欢一下呀,说出来让我羡慕羡慕吧?听说今天就可以放粽子节小长假了,祝大家假期愉快哈!       ☆、30   门外站着一个雍容典雅的女人,她身穿一袭身深紫色的长裙,虽然只是脊梁挺直站着,但她身上现着的贵气却让人无法忽视。在看见安如的瞬间,她也似乎愣住了,原本端庄的仪容有一点崩解的迹象。   安如清醒过来,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眼见那位妇人的表情变了又变,她只能硬着头皮问:“请问您找谁?”   站在门外的人还是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安如有点尴尬,任谁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也会觉得不自在的。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继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裙,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睡裙还是时祎给她买的,白色的棉布长裙,领口和袖子的地方还有一圈圈繁琐华丽的蕾丝作装饰,一点也不暴露。尽管不是她的风格,她还是将就着穿上了,除了歪扭凌乱了点,其余的勉强还是能见人的。   在安如开门的瞬间,江嘉琳恍惚了一下。失神间,她隐约地在这女孩子身上看见了时曦的影子。以前,时曦偶尔也会朝她撒撒娇,发发小脾气。可惜,自从女儿离开以后便几乎没有女孩子用最真实的姿态与自己相处过了。   时祎的婚事一直是江嘉琳的心头大石。尽管不少的名门闺秀渴望成为时家的媳妇,但时祎却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替他着急。   这些年来,她见过许多正值年华的女孩,有的是高贵冷艳,有的是娇俏可人,还有一些是骄傲刁蛮的,她们总会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在人前,身穿华服,妆容精致,让人无法移目。只是,这些女孩子她都不喜欢,就算是前段时间给时祎物色的大家闺秀她也不怎么满意。尽管看惯了千娇百媚,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一脸怒容的姑娘合眼缘。回过神后,她说道:“你好,我是时祎的妈妈,我姓江。”   闻言,安如欠了欠身让她进来,“江阿姨请进。”   江嘉琳对她笑了笑,说:“真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想起刚才粗鲁的言行,安如的脸轻轻地染上了一层绯红。尽管时祎惹到了她,但她还是不会把怒气迁移到她母亲身上。她正想说没有关系时,便听见江嘉琳半是责备半是无奈地说:“其实也不早了,这么晚还没有起床,你昨晚一定没有好好休息。要注意作息呀,有什么会比身体更重要呢?”   “当然是身体比较重要,嗯……我下次会注意的。”安如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唯唯诺诺地答道。她这样的性子,向来都很少人管得着。比如在家里,有力气有心思去管束她的人就只有吴珍妮了,而在外面,有胆量有魄力去管束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当然,岑裕礼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安如偶尔也会猜想,自家奶奶跟岑裕礼这么投契的原因或者就是在这里。她甚至还恶作剧地揣测,他们之间应该会经常交换管教自己的心得,其中也许有一项谈话的内容是怎样去把自己驯服得乖乖巧巧。   江嘉琳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过后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如。”安如替江嘉琳倒了一杯热水,此时正小心翼翼地递倒她手上。想了想,又说,“您来得不是时候,时祎他不在家。”   提起时祎的名字,江嘉琳敏感地察觉到安如的表情变得不怎么自然。她轻轻地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温声说:“怎么会?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安如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的来意,却不料她这么爽快地承认。在这种状况下,安如实在没有心思去应付他的母亲。沉默了片刻,安如站了起来,说:“我先去洗漱和换衣服,您自便。”   当时祎赶回来的时候,江嘉琳正给安如传授女人保养的秘诀。安如在这里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的,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皙,最近没有睡好,眼底的一片乌青十分明显。江嘉琳看着就觉得心疼,于是叨叨絮絮地教她如何除掉这讨厌的黑眼圈。   对于时祎的出现,江嘉琳丝毫也不惊讶。察觉到他气息也没有平顺过来,她倒是打趣道:“儿子,你屋里藏了什么秘密了吗?瞧你急成这模样。”   “没有,最近锻炼得少。”他装作若无其事,接着便问,“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听说你最近都忙着接待一个漂亮的姑娘,难得今天有空,我就过来瞧瞧。”江嘉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安如,又说道,“看来,你也没有把人家照顾好呀。”   时祎也没有睡好,他脸上的倦色不比安如少。她昨晚彻底把他惹怒了,他原要把自己的心底话都告诉她,没想到她一点倾听的欲望也没有。她只想离开,离开G市,离开自己。每次想到她处处防备着自己,他就巴不得抽她一顿。他掏心掏肺地待她,她却认定自己另有所图,这实在让他感到愤怒和挫败。   从进门以后,时祎就刻意忽视安如。只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她那方停留。看见她摆着一张臭脸,他阴阳怪气地对母亲说:“这大小姐难伺候得很,我要是少点心血都要被她折腾死。”   江嘉琳就坐在他身边,听见他的抱怨连忙扫了他一眼,不满地说:“你怎么说话的,快跟人家道歉。”   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如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刀片似的。   时祎冷哼了声,别过头不说话了。   江嘉琳眉头轻蹙,她拉过安如的手,柔声说:“他跟他爸爸都是一个样,那脾气丑得很。他小时候还有一个特别好笑的外号,是他的哥们给他取的,叫纸尿裤,说他的脾气又骚又臭呢!我们别管他,让他一个人怄着。”   听了时母的话,安如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她轻笑了声,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时祎也笑了,他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妈,您跟她很熟吗?您干嘛帮着她也不向着自己的儿子呀?”   与其说他是在抱怨,还不去说是撒娇。男人尽管在外头能够呼风唤雨、无坚不摧,但在母亲跟前,他还是一个稚气未减的小孩,需要母性的关爱和呵护。正是因为有这样温暖而包容的港湾,他才能更好地养精蓄锐,以更加顽强的姿态去迎接挑战和考验。安如没有见过他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此时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她突然感慨,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清楚这个男人。   “我还不了解你吗?肯定是你把人家惹怒了,你赶紧自己想办法,我可不帮你。”江嘉琳笑道。   正午时分,江嘉琳提意了餐聚,时祎没有马上回答,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她自然看得出他的不情愿,于是威逼利诱,“小祎,你可别想着推脱。你爸已经念叨了你好几回了,他说你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要回家。你今天要是拒绝了,你就等着被揍吧。”   安如以为终于可以落得清净,她在心里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两位贵人送走。不料,片刻以后她便听见江嘉琳补充道:“正好,让你爸也见一见小如。”   “我……”安如毫不犹豫地拒绝,但她刚张嘴,江嘉琳就打断了她的话,“小如,你喜欢吃什么?可别告诉我你不吃午餐哦,我是不会允许的。”   江嘉琳虽然极力地声讨时祎,但天底下哪有不向着自己儿女的父母呢。趁着时祎取车的空挡,江嘉琳就拉着安如低声说:“他呀,就是不懂哄女孩子,说话又不好听,做事又专横,还老摆着一张臭脸。不过,他可是真的在乎你的,喜欢你的。”   勉强地牵了牵嘴角,安如算是给了时母回应。她才不会告诉江嘉琳,她这个儿子有多会讨女孩子欢心,说话有多好听。可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时家的司机在楼下静候,江嘉琳让他先到酒店,接着她与安如一同乘坐时祎的车。抵达酒店的时候,时祎说对她说:“爸在那边。”   听见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响,她抬眼看了下情况,江嘉琳正脚步轻盈地往酒店大堂走去,最终停在一个身穿银灰色衬衣的男人跟前。她刚想看清楚那男人的模样,时祎便启动了车子驶进了停车场。   车厢里沉静得压抑,时祎没有听车载广播的习惯,此时只有单调的倒车装置的滴滴声,这两人说也不愿先开口。   时祎率先下了车,他替安如打开了车门。安如没有出去的意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冷冷地看着他。他用手支在车顶上,与她对视了数秒才说:“我知道你不乐意来。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本来也想拒绝的,但是我妈那边不好说话。”   安如就算不给面子他,也要给面子他妈。纠结了半晌,她才随他进了酒店。时祎顺势牵着她的手,她本能地挣开,他却握得更紧。   酒店的经理亲自替他们引路。他们落后了几步在闹别扭,安如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动作引人侧目,只是时祎又牵她的手又搂她的腰,这样亲密却又占有意味极强的动作让她心里不爽。在经理为他们开门之前,时祎低着头状似温柔地威胁道:“你再闹我今晚回去就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北城以北的地雷哦,谢谢斯尔的手榴弹哦,抱抱你们~   哈哈哈,端午节快乐呀~   蓝宝童鞋高考那年可是过了端午节才考试的。当时不能放假,只能在学校里面复习。于是,我就跟我的死党在端午那天跑到楼顶教学楼偷懒了,现在想想真是怀念呐!       ☆、31   刚才在时祎的公寓里,江嘉琳并没有向她确认她和时祎的关系,她除了问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就没有再询问什么了。安如想否认他们的关系或者解释误会,反而会突兀得无从说起。而现在更是难以解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去见他的父母。   时应霁的五官十分硬朗,但此时的表情却十分柔和。他微笑,温声对她说:“坐吧,不用客气。”   安如悄悄对打量着时应霁,她觉得这男人的气场比时祎还要强盛。时祎的外貌多遗传自江嘉琳,但性子和气质应该更肖他的父亲。   江嘉琳一直在时应霁耳边盛赞安如,安如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脸红。她低声细语间絮絮地说着他们调情闹别扭的逗趣模样,时应霁眉目舒展,不自觉多看了几眼这位素面朝天的女孩子。   时家并不讲究排面,尽管有客人,他们也没有铺张地点了一桌子的菜。他们的富贵之气是从举手投足间传出来的,这让向来都养尊处优的安如也感到了些许的压力,在他们面前,她也不敢放肆。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时祎在家长面前十分温顺,这几天那咄咄逼人的模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偶尔会给父母夹菜,江嘉琳见状,对他说道:“你也要给小如夹点呀,又不是不喜欢人家吃什么。”   若非被点名,安如也不会吭声,她一直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不能如愿。她横了时祎一眼,而他视而不见。他自顾自地推了下转盘,还真夹了一道她喜欢吃的菜放到了碗里,然后体贴地说道:“应该没有刺了,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   不料他还真知道自己喜欢吃鱼,安如有点受宠若惊。被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她连忙道谢,末了还给了一个算是含情脉脉的眼神给他。   江嘉琳十分满意地看着他们眉目传情。她把那道清蒸海鲈转到安如面前,顺便就问了一些安如的喜好。听了安如的回答,她想了想,问道:“小如,听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呀,你是哪里人?”   “她也是香港人。”安如刚想回答,时祎就抢先了一步替她说了。   一直慢条斯理地用餐的时应霁闻言后突然抬头,眼神锐利地扫了安如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恰好撞上了儿子目光。对视了三两秒,时应霁才别开了脸,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安如垂着眼帘,并没有发觉这风起云涌的一幕。她听见时祎的声音以后就不想再说话,反倒是江嘉琳依旧说得兴起。安如觉得时父时母知道她与时祎之间的不正常,至少江嘉琳是知道的,因为她与自己谈话的时候十分有技巧,从来都不会提及一些敏感的事情。不过也是,阅人无数的他们怎么会看不出那点端倪呢?   胃里满足,安如的心情也不再过分阴霾。她静静地听着时祎和父母闲话家常,他们偶尔也会把话题抛给她。她起初有点小紧张,不过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小集体里。好几天都没有展过欢颜,她此时却感到轻松和愉快。   这顿饭吃到了将近三个小时,原本大家都不急着离开,但江嘉琳临时接了一个电话,过后便说要回去。   时祎签了单,之后就打算带着安如离开。安如自然没什么意见,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就在安如跟时父时母道别以后,时应霁却说:“小祎,你先留下来。”   江嘉琳看了下丈夫,之后对安如微笑,说:“那行,小如,那你跟我走好不好?”   安如并无异议,时祎安排好司机送她们离开。安如临走前,他握了握她的手,说:“我晚点就回去。”   恍惚了一下,安如没有答话,反而怔怔看着他。一旁的时母笑他们痴缠,最后把安如带走了。   回到时祎的公寓以后,安如就补了个眠,醒来的时候已将近傍晚。晚餐时分,时祎还没有回来,她独自简单地吃了点,歇了一会儿便到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时祎回到公寓的时候,安如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她也没有理会,眼睛依旧直视前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狗血的连续剧上。隐约有夹杂着烟草味的酒气从远到近传来,她不喜欢这样刺鼻的味道,此时正嫌弃地挪动了身体,缩到角落里去。   “干嘛躲到边上去了?”时祎边走边解着袖扣和衣扣,他并没有醉态,声音依旧十分清明。坐到沙发上,他继而霸道地搂住了她的肩,“到现在还摆脸色给我看,你到底累不累?”   时祎的心情依旧不错,他把她抱在怀里,笑得倒是开怀。她却没有他这般能收能放,离开了他父母的视线范围,她就没有必要也没有力气再给他好脸色。   “关你什么事!一身酒气的,你离我远点。”她尽量用手臂挡着他,并不想与他接触。   他从来都不把她的那点力气放在眼内,随意地按住她的手腕,她便动也动不了,只能乖乖地窝在自己的怀中。“我不就怕你气坏了身体么?我妈说,不许再惹你生气,不然的话给我好看,我还敢对你不好吗?”   话毕,他低头便要亲吻她的脸颊。安如嫌他脏,连忙别过脸躲避,“臭死了,你赶紧去洗澡。”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安如的腰间一松,抬头就看到时祎正往主卧走去。她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许惆怅。   连续剧看到了一半,时祎就神清气爽地走到了客厅。安如眼看他又要挤到自己身边,于是连忙弹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回房休息。   手碰到房门把手的时候,她的纤腰便被一条健实的手臂环住了。安如刚想拨开他的手,但他突然就把她抱了起来。双脚凌空,安如赶紧用双手搭在他的颈脖间。他身上沐浴乳的香气萦绕在鼻息,她掐着他后颈的皮肉,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借酒装疯!”   一脚踢开主卧的房门,时祎把安如轻放到床上,然后把她禁在双臂间。安如却双手撑在身后,尽可能地与他保持距离。或是是因为他刚从浴室里出来,此时的眼睛微微湿润,所以凝视着她的时候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但当中的复杂情绪,她不懂读透。   在她的失神间,时祎压身了身体,轻声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到她耳边,挠得她耳根微微发痒。眼看他的身体就要贴上来了,她只好继续后退,最终被他逼倒在床上。   “腰力真好,不干点什么真是浪费。”他低沉地笑了,用手肘撑在她身上,别有深意地说。   “你给我规矩一点听见了没!”安如用手抵着他的胸膛,看他依旧意兴盎然地看着自己,没有进一步越轨的举动,于是翻了个身,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不再搭理他。   时祎把灯给关了,继而也躲进了被窝里头。主卧的床果然舒服多了,他自动自觉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安如一直没有挣扎,她静默得像睡着了一样,他腿渐渐也缠了上去,手也开始四处游走,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的。直到他的手掌伸进了她的衣襟,覆在她胸前的温软时,她终于爆发。   “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她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他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到她的手背上,她似乎被烫着了,于是很突兀地缩了下。   他没有理会她抵触,弓着身体将她裹得更紧。把脸埋在她的颈项间,柔软细滑的肌肤渗着她独有的香气,他一时情难自控,张嘴便用力地咬了下去。听见她闷闷地哼了声,他放轻了力度,唇齿在她颈窝和肩头细细啃咬,密密吸吮。   安如几乎被他箍得喘不过气来。她在床上基本不敢用力挣扎,她知道这样会使他更加兴奋。只是,他的触碰和亲吻的狂热程度渐渐超过了她可承受的范围,此时她已经被他撩拨得身体轻抖。   “你好像瘦了。”时祎含糊地说,手更加放肆地探访她身体的敏感点和脆弱点。他干脆翻了个身,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睡裙的裙摆已经被他扯到了腰上,他的手暧昧地滑过她诱人的腰线,正准备往下的时候,安如再度阻止了他。她的力度并不大,但他却停了下来,因为他听见了她微微发抖的声音。   “你还要再强-暴我吗?”她的语气很平静,也很无力,“我这次会记恨你的,真的。”   那段不愉快的回忆瞬间涌现在心头。他的身体僵了又僵,最终还是放开了她。静静地抱了她一会,他闷声地说:“我们结婚吧,别这样折腾了。”   安如倏地睁开了眼睛,她坐了起来,回身看着他模糊的轮廓,说道:“我有说愿意嫁给你吗?”   她的话像一盆迎面而来的冷水,时祎被她噎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最终还是背对着背度过了这漫漫长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祎又发现了她躲到了床边,他怄得不行,动作粗暴地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安如被她弄醒了,弯弯长长的睫毛在颤了几下,但她却没有睁开眼睛。   时祎洗漱完以后,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安如靠在床头上发呆。他漫不经心地撇了他一眼,继而走到衣帽间换衣服。他心中有气,硬是强迫自己不去理她,免得一不小心又把话说僵了。   不料,她却在时祎门前叫停了他,“你妈妈今天约了我去逛商场。”   时祎看她半磕着眼帘,思绪似乎还在神游,因而以为她又在跟自己闹别扭,于是十分不耐烦地说:“你爱去不去。”   接到江嘉琳的电话时,时祎正在开会。微弱的手机震动让他的发言顿了半秒,他尽可能地长话短说。直到发言完毕,他才看了眼来电显示。思索了片刻,他走出了会议室,接着把电话拨了回去。   江嘉琳也没有跟他废话,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小如跟我逛着逛着就失散了,她是不是跑到你那儿了?”   时祎刚开始还反应不过来,他顿了几秒,握住手机的手渐渐发紧。听见母亲略带疑惑的声音再度传来,他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过后才说:“对,您别担心。我这边还有事忙,回头再给您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斯尔的地雷哦,抱一个~   谁说要收拾安如姑娘的,你们这群后妈呀后妈!   事实证明,我才是安如姑娘的亲妈吧?↓↓ ☆、③②   安如昨晚睡得挺好的,睡前的谈话虽然不愉快的收场了,但时祎过后就没有再作骚扰,于是她一夜无梦,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被时祎弄醒以后,她的意识慢慢地聚拢,闭着眼睛在胡思乱想。   这段时间里,安如没有一天不想离开这里的,不过也不敢轻举妄动,要是让他起疑了,自己更是插翅难逃了。更何况,她身无分文,尽管将屋里的东西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包包。   不过,她仔细地想了下,没有了手机也没有关系,反正手机带在身上不安全;没有了钱包没有关系,钱这东西应该不难解决;至于证件,除了身份证以外,其他证件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所以这包包不拿也罢。   感觉到时祎下了床,安如倏地就睁开了眼睛,幅度很小地抬起了头。看着他走进了浴室,安如挣扎了半秒,继而把他的钱包翻了出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现金和信用卡,她掂量了下,不厚不薄地抽了一沓出来,快速地塞到了床单底下。   想了想,安如又一张一张地翻着他的信用卡。果然,她在最低层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松了口气,她又将身份证抽了出来藏到了床单底下。把钱包合上放回了原位以后,她再度抚平了床单,揪着被子躲回了被窝里。   抚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安如频频深呼吸,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转念一想,她又爬了起来,靠着床头的软包等他出来。看到时祎那张臭脸以后,安如就知道他还在生气。她无暇照顾他的情绪,只在他出门之前告诉他自己今天要出门。   时祎果然还在闹别扭,根本就没有多想。她偶尔也觉得这男人挺幼稚的,这跟他的外貌与气质一点都不相符。但想深一层,这样不经意地流露出真实的表情那是最可贵的。   昨天江嘉琳向安如要联系方式的时候,安如很抱歉地告诉她,自己的手机弄丢了,她只能让司机或亲自来敲门了。安如以为她至少都会过了中午才来,不料她刚打点好一切,门铃就响了。   和江嘉琳相处得还算愉快,安如也挺喜欢跟她在一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嘉琳尽管远嫁G市多年,但她依旧存着岭南女子独有的气息。这让安如觉得十分亲切,以致她在不辞而别的时候产生了巨大的愧疚感。   她是趁着江嘉琳试穿一件繁琐的晚礼服时匆匆离开的。这间商场她曾经与施晴来过,大抵回忆了下大致的方位,她搭了电梯到地下的停车场,避开了商城的正门和侧门,因为她不知道那里没有用时祎的人在守着。   商场外面停靠着不少的出租车,安如低着头走了过去,随便上了一辆,然后对司机报了施晴家的地址。车子越是向前驶,安如越是心绪不宁,她总觉得她所悉知的人或者地方都被他操控着。因此,她又对司机说,“麻烦改去最近的车站,谢谢。”   下了出租车,她又随意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一直坐到了终站才下车。这趟车她将近坐了一个小时,想到她与时祎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那颗半悬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站在路牌下研究了十来分钟,安如决定出发去一个陌生的城镇。坐在颠簸的汽车上,她看着窗外陌生的景物,心情渐渐地放松了。或者她真该让自己到外面走一走,逃离了禁锢,她总觉得天空变得更加蔚蓝,更加开阔。   安如买了一本当地的地图册在酒店研究了半晚,把自己想去的地方全部圈了起来。只要不过度挥霍,她从时祎钱包里那的钱足够花销一段时间。   这城镇是城市的郊区,说繁华也不算繁华,但风光还真是独好。她一个人拿着地图穿梭于大街小巷,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当地人多数说方言,她听着很费劲,跟他们交流的时候很容易闹笑话。   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安如结识了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离开和返回酒店时,安如总会碰见他,他就住在隔壁的房间,每天都挂着单反一脸喜色地外出,到傍晚依旧精神十足地归来。在他们第四次碰面的时候,那男子便对她笑了下,问道:“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是啊。”安如同样报以微笑,她想,他们应该计划了相同的时间表了,所以才会每天都碰面。   他是旅游爱好者,经常独自一人背起背包就到外面爬山涉水,自由又潇洒。她听着十分羡慕,连看他的眼神都闪着光芒。他听说她是第一次独自出游,于是提议与她一同游玩。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萍水相逢,不必知道这么多。每次都是“诶”呀“喂”的喊。听着挺喜感的。他比她懂得多,见识比他广,每每他说起他的旅游经历,安如都会听得入迷。   今天他把安如带到海边吃海鲜。在临近海滩的食肆吃饭,夹着着腥咸的海风吹来,清爽无比,耳边传来阵阵浪花拍岸的声响,她能在脑海里想象层层银白浪花翻卷的情景。听说这海鲜刚从海里捕上来就拿到了这里加工,因此其新鲜而美味。   饭后,他们一起散着步回酒店。在阳光的照耀下,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安如边走边说:“其实这里开阔得很,我们可以来这里看日出的。”   安如走得很慢,他也为了迁就她,因而走得更慢。他想了想,答道:“这里不是最佳的日出观赏点。你要是想看日出,我带你到一个更好的地方。”   翌日,安如被酒店的电话吵醒的,她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里面传来他的声音:“还没起床?你不是说要看日出吗?”   他们约好了五点出门,安如当时毫不犹豫答应了,不料实践起来这么难。她一路都跟在他身后揉着眼睛,一点精神都没有。   这个小城镇还在睡梦之中,沉寂却宁静。街道两旁的路灯还是亮着的,无垠的天际还是一片漆黑,不见丁点的光明。   安如随着他走,直到他慢慢地偏离了大路,她才清醒过来。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她已经失了方向。这里又黑又静,身边又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了恐怖片里最惊悚的片段。越想越是害怕,她呐呐地开口:“那个……我们要去哪里?”   “上山看日出啊,赶紧走,等下我们还得搭帐篷。”他似乎也发现了她的迟疑,于是催促她加快脚步。   安如几乎哭了出来。开玩笑,跟一个陌生人跑到荒无人烟的山上看日出,要是他心有歪念,她被他弄死几次也没有人会发现。她真是脑子有问题才答应他在五点出门看什么鬼日出,太可怕了。她小心翼翼地说:“我突然不想看日出了,我想回去睡觉。你慢慢看,我……我先走了。”   说完以后,安如几乎是以逃的速度往后撤。他追了上去,捉住了她的手臂,“诶……”   他还是背着背包,路灯下的影子像会吃人的大熊一样庞大。安如尖叫着甩开了他的手,“别碰我,你想干什么!”   他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退后了两步,说:“我不是坏人,也不会对你干什么,你可以放心。我是担心你会迷路。天这么黑,你应该没有认路吧?”   前方就是通往山顶的栈道了,他沉默了一会,接着又说:“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跑,这里的居民虽然很淳朴,但总有异类。等下你走着走着,被人拖了进屋里无所欲为,那下场就更可怕了。你不看日出,我看。我建议你在这里等我,我看完以后可以带你一起回去。”   话毕,他还真转身就走。看着他背影渐渐远去,安如既是心慌又是纠结,最终还是跑了上去,“喂……你等等我呀!”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前行。山路不算崎岖,但安如走得有点吃力,他搀扶了她几次,安如心存歉意,于是低声地说:“刚才……对不起。”   “没事。”他十分爽直地说,“你一个女孩子,有警觉性也是对的。”   几经艰辛,他们终于都上了山顶。他动作纯熟地搭好了帐篷,然后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刚刚好。”   “地图册上提到这个地方,你怎么能够找到的?”安如不解地问。这荒山野岭的,看着就恐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选这种地方看日出。   他语气淡淡地答道:“日出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什么地方是最好的。”   当朝阳的微光划破了黑暗,安如的心情激动万分。太阳冉冉升起,天边的云层被染成了浅浅的橘黄,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在苏醒,这又是一个美好的开端。   两人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朝阳,安如突然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虽然拥有了崭新的一天,但往日的困倦和苦恼也依旧与她如影相随。   他转头看了她,问:“别在新一天的开始唉声叹气,多煞风景。”   安如还是叹气,她轻声问:“借你的肩靠一下吧?”   他轻笑了声,拍了下肩膀示意她自便。安如也没客气,轻轻地靠了过去。她闭着眼睛,好半晌才说:“我给你唱首歌吧,当是答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她唱了林忆莲的《破晓》,这是一首挺老的粤语歌曲。她想他也听不懂,不过也没有关系,她只是突然想起了这首歌,觉得很应景。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不再被悲伤动摇自己。   晨风飘送着淡雅的野花芳香,那片天际渐渐变蓝。那歌声似是低喃,她的发尾吹到了他的脸上,竟让他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登陆扣扣,发现界面换了,那句爱你心口难开真是戳中我了……祝各位的爸爸父亲节快乐,身体健康!   嗯,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林忆莲的《破晓》,我挺喜欢这首歌儿滴~   PS,明天早上也更新,那些每天来刷的菇凉呀,谢谢你们! ☆、③③   安如很少在陌生人面前唱歌,上一次是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她的同学闹着玩,把她的名字填上了毕业晚会的表演报名表上,最后便不得不完成这任务了。她原本想跳华尔兹或者探戈,由于念的是女校,她一时间找不到男伴,只能放弃了。最后她选了一个很简单了表演方式——唱歌。她选了一首很清新的小调,有点童真,有点幼稚。   安如还记得,在汇演开场的几分钟,她接到通知,说她准备的磁带有问题,根本无法播放。数了数出场的顺序,她排在第二,大抵不够时间再换磁带。咬了咬牙,她就跟主持人说,“麻烦你改下串词,我清唱就好。”   那天的表演还算是对得起观众,但之后她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唱过歌。   他听完安如唱歌,久久都没有言语。安如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或许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她动了动身,他才开口说道:“这歌听着很颓废,不过又有点积极的意味,很特别。”   她的手支在身后,眼睛看着那又大又圆的太阳,道:“是吗?那到底算是消极还是积极呢?”   “这就要看歌者要什么心态去唱了。”他顿了顿,又说,“既然都破晓了,那就不要回顾黎明前的黑暗了。”   安如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几天跟他相处,她觉得这个男人并不简单。她留意过他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极有修养的人,而且他的品味不错,对小细节也要求很高。或者正因如此,她才放心随他一路前行。   如愿以偿地看了日出,安如的心情美好得如同今天晴朗的天色。   下午安如没有跟他出门,她在酒店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她翻了下行程表,明天就是离开这里的日子了。她再算了算那所剩无几的财产,居然比预算剩得还要多。   这样轻松自在的生活,任谁也会在此沉溺其中。安如不想这样就结束自己的旅程,只是日子还是要继续的,她逃避一阵子,但不能逃避一辈子,该面对的需要面对,该解决的还是需要解决。现在想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退后一步便是海阔天空了。   安如主动到隔壁房间敲门,打算邀请他吃一顿饭。这些天来,每次她想结账都被他阻止了。白吃了这么多顿,安如不怎么好意思,于是想在离开之前请他吃晚餐。   听到她将要离开的消息,他也不惊讶,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旅途中的聚散。他换了衣服便随她到下榻酒店的餐厅用餐。   安如很少主动与他攀谈,除了向他询问景区的信息以外,她多数只会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她敏感地察觉到偶尔飘过来的目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见眼前的女孩子,他不禁多了几分好奇。于是问道:“你的家庭环境应该不错,你的家人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出远门呢?”   “他们都不知道的。”安如坦言,她边说边用餐刀切着伴碟的西兰花,“对了,我想乘坐汽车到F市,要怎么走?”   “这里是G市的郊区,距离F市很远。你确定你要乘坐汽车到那里吗?”他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是啊,”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反正我也不着急,可以看看沿途的风光,多好。”   他觉得她异想天开,“你缺少独自出游的经验,要是出了什么突发事故怎么办?我觉得你还是选择临近的地方玩玩散心比较好,G市还是有很多地方很值得一游的。”   “哪有这么容易?我们应该相信着世界上好人是比坏人多得多的。”她笑得眉眼弯弯,满脸都是期待 。   他摇了摇头,有点无可奈何地说:“我今晚帮你查一查路线吧。”   到了真正分别是时候,安如居然有些许的伤感。她虽然与他并不深交,但好歹他也在自己这段艰难的时光陪伴过自己,对此,她还是十分感激的。   他把路线都抄在了纸上,耐心地向她解释,并建议她必须时可以乘坐火车或者飞机。安如听得很认真,过后十分恳切地向他道谢。他淡然一笑,与她挥手道别。   人生的旅途总是一站接着一站,偶尔会停留在某地细赏风光。但那多的时候,我们会带着满心的希冀抵达下一个目的地。哪里是终点站,没有人会知道。   尽管是走马看花地游览,但安如还是乐在其中。抵达F市已是在三天后的清晨,从长途列车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在漂浮。   街道两旁的商铺刚刚开门营业,安如随便进了一家小卖部买了张电话卡,接着就到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给施晴打电话。   电话久久也不曾接通,枯燥无味的等待铃声让身心疲惫的安如变得烦躁。当电话被接通时,安如忍不住埋怨道:“怎么搞的,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头似乎顿了下,过后才传来一把男声:“施晴刚刚走开了,你找她有事吗?”   安如也迟疑了下,这个时段能够替施晴接电话的人也只有慕景韬了。不等她回话,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安如吧?”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安如马上否认,之后就挂了电话。她也没有多想,打算晚一点再找施晴。   安如先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安顿下来,看着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她觉得十分不习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她便把自己埋在松软的大床上,安安心心地补眠。醒来时,她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头痛欲裂,喉咙发痒,全身难受得在奋力地叫嚣。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想自己应该是发烧了。着凉、操劳过度、水土不服……她脑中闪过几个病因,叹了口气,她还是哑着声音叫了客房服务。食物和药品很快就送了过来,她草草地吃了两片药,接着又倒头大睡。   睡梦迷蒙间,她听见客房的门铃在响。她睡得正迷糊,以为自己又叫了客房服务,于是只好拖着脚步去开门。   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安如才慢慢地抬起半眯着的睡眼。看清楚来人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在疾病中煎熬的时候,人往往会特别敏感,特别脆弱。安如怔怔地看着时祎,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理智让她远离他,但她的内心又想靠近他,依赖他。   尽管安如一脸病容,但站在门外的时祎的脸色似乎比她的还要差。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似乎酝酿着极可怕的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anlinger的地雷,抱抱~   明天尽量更新……嗯! ☆、③④   酒店走廊尽头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映着今天最后一抹晚霞,半卷半舒的云层被染成浅浅的红,为暗淡下来的天际覆上了一袭温柔的薄纱。   安如被时祎慑人的眼神看得闪躲了下,他就在她动身的一瞬猛地将她拖进房间。那声巨大的关门声极大,安如猜想整个楼层都能听见这声巨响。她迷糊地被他拽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沉着声线说道:“你这日子过得真舒坦!”   被时祎晃了几下,原本昏沉的脑袋更加晕,安如从看到他的喜悦中抽离,忍无可忍地推开了他,“放手!”   她的挣扎更加激怒了时祎,他狠狠地把她甩倒在上床,“放手?你做梦!”   猛烈的震动让安如好半晌都缓不过来,他的举动带着莫名的狂躁,她可以理解他为自己的不辞而别生气,但这样的愤怒超出了她接受的范畴之内。   眼中的怒气丝毫不加以掩饰,他攥着拳头的手臂青筋暴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安如半趴在床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你这么凶干什么?”   酒店的睡袍本来就不合身,安如罩在身上也觉得空荡荡的。现在被他粗鲁地拉扯一番,宽大的领口歪歪扭扭的,她半个肩头都露了出来。白皙的肌肤,性感的锁骨,引人遐想的曲线,无一不撩拨着他和跃动着的神经和怒火中烧的理智。他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冷冰冰地问道:“你把那份资料交给了谁?”   “什么东西?”安如呆呆地反问。她勉强地用昏沉的脑袋思索了半晌,倒有点明白了,“你是说你那份资料吗?”   她的回答换了他的一声冷笑,“你特地来F市不就是为了通风报信吗?”   安如终于明白过来,他从进门以后的每一个字不是在冷嘲热讽,就只在冷声地质问自己。她的脸也沉了下来,“你就不能先把话说清楚吗?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别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扣。”   薄削的唇抿了下,时祎整张脸都写着怀疑两字。顿了数秒,他再度开口,那语气简直就是在质问:“那你告诉我你在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F市!”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怀疑是我做的,还是已经认定是我做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语气平平地陈述:“杨家迅速地撤回了在港的投资,杨氏集团财务部开始疯狂裁员,并且开始着手处理各种的票据和凭证,你应该清楚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不止是我,杨家和方家的人,暗地里都想把你揪出来。”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十分阴冷,“你手里拿的都是原件,随便公开一份就能让他们水洗都不清。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他们为什么不找别人,都知道要找你!”   时祎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强硬的态度已经演变成了蛮不讲理。安如瞬间被他激怒,她随口顺着他的话反击,“是我做的!我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杨家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毁灭证据,让他们小心你,这答案你满意了吗?”   他怒极反笑,“满意,怎么会不满意!”   安如被他气得不行。她是疯了才会觉得他是在乎自己、紧张自己才千里迢迢追到F来的。可惜这事实十分讽刺,他为的不过是兴师问罪,落实她的罪名。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利刺,一根一根地刺痛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血气迅速地上涌,她的体温似乎又高了不少。刚刚那声嘶底里的对峙让她的喉咙又痒又痛,她的头不断地发胀,各种痛楚铺天盖地地袭来,安如只觉得筋疲力尽。她不愿再与他争执,用剩余的那点力气下床,用力地把他往门外推,“你终于满意了?既然满意了,那就麻烦你消失吧!”   猝不及防,时祎也被她推退了两步。她的声音沙哑,但十分坚持地吼道:“你给我滚,马上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脸上厌恶的神色狠狠地灼伤着他的眼睛。时祎握住她的手腕,用横蛮的力道把她拉近自己。安如被他的力道冲得踉跄了两步,她的腿软弱无力,差点就摔倒在地上。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一轻,转头一看才知道他把自己拦腰抱起。她刚想挣扎,他已经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沉重的身体瞬间覆了上来,轻易地把她制伏。   “我真的把你纵坏了。”他时祎咬牙切齿地说,他拉直了她弯起的腰身,眯着眼审视着她头发凌乱、衣襟半开的模样。   安如怒不可遏,讲了句很难听的粗口,用尽全力掐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推倒。   她的反抗反而激起了他征服的欲望,时祎一言不发就去扯她的衣襟。他被她胡乱挥舞的手弄得烦不胜烦,压着她半个身子就伸手去解自己的皮带。皮带是牛皮做的,又硬又沉,他气在心头也顾不了这么多,解了下来就把她的手拉到头顶。   当那条皮带紧紧在缠在手腕上的时候,安如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时祎,你敢!”   时祎微微仰着脖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解着纽扣,一边说:“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但你却不知道,在床上是不能挑衅男人的。”   他干脆把她翻了过来,手环在她的腰间,低头就开始亲吻她的颈窝和肩头。安如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力气,她把脸埋在枕头里,瘫软着身体由他为所欲为。   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抛到地毯上,两具赤-裸的身体交叠在一起。他的体温同样很高,安如拽住了身下的床单,半张着嘴在喘气。她的喘息声越大,他掐在她腰间就越是用力。   时祎急着释放怒气和纾解欲望,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感受,只知道按住她然后横冲直撞。她的身体软得像水一样,无论时祎怎么摆弄,她都沉沉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或者觉得不够尽兴,停下了动作把她的翻了过来。   安如没有睁开眼睛,她的眉头紧蹙,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他有点心疼,马上把皮带解开,俯身吻住她娇软的唇。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她的心像被千万把利刃划过,深痕累累。   “安如……”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滚烫的唇贴在她的耳后,细密的酥麻感蔓延开来。安如的身体轻轻发抖。他同样能感觉到,收紧了手臂,更加用力地往她最致命的地方抵进。   听见他的声音,她脑海里闪过他冷漠的脸,猜忌的脸,无情的脸……有关他的那些不好的事情瞬间涌进了她混沌的意识里,她拼命向挥去,却挥之不去。   在强烈的冲击面前,安如觉得自己被巨大的黑影所笼罩。独自在痛苦和快乐之中苦苦挣扎。她突然绝望,尽管在破晓以后,或许也无法再看到曙光。   安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眼皮沉得让眼睛都睁不开,她低低地□了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滚烫滚滚,似乎正被烈火灼烧。她无力地动了动身,但瞬间就被人按住了,“别动!”   那声音有点恍惚,她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时祎那张略带憔悴的脸。他衬衣有点皱,扣子解开了两颗,头发微微凌乱,不复往常衣冠楚楚的样子。她动了动唇,别过脸不愿看他。时祎也没有说话,输完液以后,他才走到门外喊人来帮她喊人进来。   拨针的时候,因为安如突然缩了下手,护士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鲜血马上从伤口里涌了出来。她无力地闷哼,尖锐的痛楚让她的嘴唇更是苍白了几分。   时祎的眉头锁得更紧,他示意护士松手,然后亲自替安如按压住伤口。安如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心底凉意一片。   得知她已经醒来,家庭医生再替她作了一次检查。她退了烧,但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他嘱咐时祎要好好对病人一定要料理,以免病情反复。安如一直没有哼声,仿佛他们口中的病人并不是自己。   当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安如看着坐在床边的他,说道:“我要回去。”   她的手正被时祎搭在手掌上,他低头检查着她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附近渐渐地肿了起来,变得青紫青紫的,看着触目惊心。安如捉住他的手指,眼神里带着渴望的光芒,那是她身上唯一的生气。   时祎放下了她的手,沉声说:“不要用力。”   “我要回去。”她重复了一遍,固执地要他给自己答案。   “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把病养好了,我就送你回去。”他的表情很柔和,但语气却很坚决,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   “不要和我讲条件,”时祎打断了她的话,而后捕捉到她眼底的哀怨,又放软了声线,“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安如悄悄地把脸埋进了被窝里。   大病了一场,安如的胃口不好,佣人送到房间里的白粥,她吃了半碗就不想再吃。佣人和护士苦口婆心地劝说,但她就是不听。   无奈之下,佣人只好打电话给时祎。时祎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番举动,也不见得有多生气,他只是让佣人把电话递给安如。安如自然不接,一手把电话甩到了地上。那佣人看她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好说话,最后收拾好东西便离开。   房间终于恢复了平静。安如在床上躺了一会,之后便下了床,脚步蹒跚地走到了阳台。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放眼望去都是一栋栋别墅,连人影也不多。   安如绕着别墅逛了一圈,大门和围墙都有摄像头监视,门外守着人,他们的站姿标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尽管身穿便衣,但气势依旧不减。安如想起上次接他们机的人,大抵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佣人看她百无聊赖地走进走出,倒是担心她的身体。安如受不了唠叨,于是就乖乖地躲回了房间,免得她又跟时祎告状。   晚上时祎就赶了过来,他吩咐厨房准备了白粥送到安如房里,然后就上了楼。   安如好半天都躺在床上,到了晚上就没有了睡意。时祎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露台的摇椅上看星星。   四周的别墅都没有多少有亮灯的,那漫天的繁星反而特别耀眼。   时祎看见她衣衫单薄地坐在露台吹风,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他赶紧拿了衣服披在她肩上,“小心着凉。”   她抬眼看他,之后便进了房间,默默地躲回了被窝里。他看着床上隆起那小小的一团,无奈地叹了口气。   佣人把白粥送了上来,时祎就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他把白粥递到她面前,说:“吃完再睡。”   “不吃。”她语气淡淡地说。   时祎近来都习惯了她的拒绝,他自顾自地把白粥舀了两下,又说:“我喂你。”   眼看着那勺白粥将要塞进自己的嘴里,安如别过了脸,低声说:“我自己吃。”   时祎应了声,把碗递到了她的手里。   身边有人眼巴巴地监视着自己吃粥,安如十分不自在,她匆匆忙忙地吃完,然后下逐客令,“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安如每天都在研究逃跑的方法,她几乎把别墅里偏僻的位置都找遍了,奈何却没有找到死角。她几乎绝望,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叹气。佣人看到她坐在地板又马上过来劝她休息,她已经没有心情理会她,只是懒洋洋地把视线投向了室外。   隔壁别墅灯影点点,安如的眼镜瞬间亮了。她推开了阳台的门,双手撑在护栏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眯着眼探看着前方。   佣人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苦口婆心地劝说:“安小姐,晚上风大,赶紧进来吧。”   安如随口应了声,佣人频频叹气,“你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这一病可是吓坏了先生了,你没有退烧的时候,他在你床边守了整晚。现在你的病才刚好,若不多加注意就会落下病根。这不仅你自己辛苦,别人也会担心的。”   这几天安如都没有跟时祎好好地说过话,也没有问他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只知道他不顾自己的意愿把她困在了他身边。现在听旁人一提起,她倒有点触动。只是,触动不过是触动,根本不可能在抹杀他给她留下的伤痕。   被困了几天,安如想着到外面走走,不料她连大门都不能出。她让佣人把时祎叫了回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   时祎最近对她事事忍让,但出门和离开这两样都没有商量。两人大吵了一顿,最后又是不欢而散。   安如怄得饭也不愿意吃,佣人没有办法,又一次地把时祎请了回来。   或者她的吵闹超出了他可忍受的范围,他看到安如也没了好脸色。看着餐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他狠声放话:“你不吃就算,我明天就让医生来给你输营养液!”   安如的气焰完全被他压住,她咬着唇瞪着他,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时祎稍稍平复了情绪,放缓了语气,说:“你先不要出门,要是觉得闷,可以看看电视,不要一天到晚胡闹。”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被人关在这里试试?”她面无表情地反击。   他的脸色又是一僵,“我尽量抽时间陪你吧。”   “谁要你陪,”她撇了撇嘴,接着说,“你帮我把施晴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在VIP章节,安如和施晴的谈话那一段就不再重复了,下章就一笔带过了。大家有兴趣在《踩界》的56章找找看,不看也不影响后面的剧情。这样没有问题吧?   明天应该不更了,后天尽量更多点。大家也抱着一颗懒宝隔日更的心来看文,我真的不能保证日更的。那些日更神马的,可能是我一时良心发现而已…… ☆、③⑤   安如本来以为要拖十来天才能见到施晴,不料他这周的周末就把她带了过来。施晴说明天要乘早机回去上学,安如已经确定了自己不在F市,她极大可能又被时祎逮回了G市。难怪他说自己折腾,要这么短的时间两个城市奔波,确实有点折腾施晴。   对于安如身在这里,施晴十分惊讶。安如没有心情跟解释,只是吩咐她把自己的护照带到这里,并约定在下周周末在机场见面。   施晴为她的处境担心,询问她需不需要通知安海融。安如起初没有告诉家里人,到了现在更加不想惊动他们。这麻烦本来就是她惹的,就让她自己解决。更何况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她迫切地想弄清楚。   当施晴要求与自己一同前往柏林的时候,安如本能地拒绝。这次施晴很坚持,安如想起了抵达F市后给施晴打的那通电话,她能猜到是慕景韬把自己的行踪告诉时祎的。安如自问跟慕景韬无冤无仇,而他居然这样害自己。与施晴一同前往也没有什么坏处,反正施晴也失踪了,那两个男人应该会乱成一锅的。犹豫了片刻,安如就答应了。   安如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放在施晴身上。接下来的一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从小到大,施晴与她算是最亲近的,她想施晴不会坐视不理的。   心中存着希望,安如的情绪不再像前些天那样烦躁,偶尔还会跟佣人说说话。她听过时祎很客气地唤那位慈眉善目的佣人作欢姐,于是也随他唤欢姐,尽管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她从欢姐口中得知,时祎每天都会向家庭医生询问自己的病情,他每天都会打几次电话过来了解自己的状况,他每天就算再忙也会抽空回来看看她,尽管那时自己已经休息……只要是有关她的事情,无论事无大小他也会过问。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原来默默地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欢姐知道安如正在跟时祎闹别扭,倒是很热心地开解她,想让他们和好如初。   每每欢姐提起时祎,安如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沉默。欢姐告诉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其实也觉得自己不能再挑剔更多了,无论是起居还是饮食他都根据自己的喜欢去安排。只是,这一切还是难以弥补他给自己带来的伤痕。   有关时祎的问题无时无刻都在困扰着安如,她这两晚都辗转到半夜方能安然入睡。午饭过后,她难得有了睡意,于是不小心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时祎今天回来得早,欢姐替他开门,并告诉他安如在客厅午睡。他微微颔首,然后举步往客厅走去。   细心的欢姐在安如身上搭了一张小毛毯,她可能睡得不太舒服,在酣睡中脸容也没有舒展。他忍不住伸手抚平了蹙起的眉头,指腹温柔地划过她的眼睛、脸颊、嘴唇。他有点感慨,她或者只有在安睡的时候才能如此平静地面对自己,想起她这些天的横眉冷对,他不禁低低地叹了口气。   回过神后,时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好让她回到房里继续休息。他一边上楼梯一边低头看着她的睡容,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况,不小心踉跄了一步。   安如被那轻微的震动所扰,她模模糊糊地嘤咛了声,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两下,之后就没了下文。   时祎担心把她吵醒,抱着她停在了半路,等她没了动静以后才继续前行。这次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留心,直到把她稳稳地放到了床上,他才舒了口气。正想拉过丝被替她盖上,时祎低头就发现她已经醒来,此时正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安如恍惚间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她以为自己尚在梦里,因此也没有睁眼。尽管他的动作很小,但她缓缓地清醒过来。她有点好奇,他到底会笨手笨脚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也不负她所望,上楼梯的时候踏空的一步,进门的时候让她的脚丫撞到了门框,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又压到了她的头发。这样折腾,她要是不醒的话肯定是像小猪一样睡死了。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数秒,时祎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虚咳了声,问:“你醒了?”   那天为出门的事情大吵以后,他们就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两人仿佛都有一种默契,都知道尽量地躲开对方,以降低争吵的几率。这架吵多了还真让人疲倦,但积聚在心里的怨气却是不吐不快,真是矛盾至极。   这样的问题虽然聊胜于无,但肯定不会惹起争端。安如把视线移开,应道:“嗯,刚醒。”   “你饿不饿?我让欢姐给你准备下午茶好不好?”他坐在床边,问道。   中午安如只吃了小半碗饭,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她现在真觉得有些许饥饿。抬眼看了他一眼,她终于不再拒绝他,“好。”   安如躲进浴室里洗漱了下,然后才跟时祎一同到楼下。时祎跟在她身后,他放慢了脚步,落后她两级楼梯。   看到他们下来,欢姐有点惊讶。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时祎对她笑了下,轻声吩咐她准备食物。   尽管睡了大半个下午,但安如的头还有点痛。当食物端上来以后她就开始动手,今天的西点有点干,她想麻烦欢姐帮忙拿被橙汁,抬头却发现他们两人都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嘴角沾到食物的碎屑,用手背摸了摸嘴边,但没有发现有任何东西,她好奇地问道:“你们干嘛都看着我?”   可能是她不明所以的样子有点滑稽,时祎低着头无声地笑了。安如眯着眼睛看着他,他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连忙敛起了笑意,说:“没什么,因为你漂亮。”   安如在桌底下往他的小腿踢了一下,时祎笑意更深,抿唇的时候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马上勾住了她的腿,轻轻地磨蹭。   欢姐瞧见他们在打情骂俏,边笑边退开了。   眼尾瞥见欢姐走出了餐厅,安如瞪着时祎,他夹得很用力,她想踹他也踹不了。时祎没有看她,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低头吃着蛋糕。   时光不紧不慢地流逝,安如每天都会把客厅里日历撕去。有天她撕完以后,她捧着日历眼巴巴地看着,几近要把那日历看出一个洞来。无聊地数着剩余的时间,明明应该是兴奋和期待,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转身的时候,安如却发现时祎站在几步之遥略带探究地看着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心跳因那道远远投来的目光而变得急促。她慢慢地放下那张日历纸,转过脸装作若无其事。   时祎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静默了三两秒,才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安如有点发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她想,以他的洞察力,他肯定看出了端倪,只是不道破罢了。或许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他这样聪明的人,宁愿机关算尽地把她留住,也不愿意放下姿态去询问或安抚一句。   奈何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初他若能在自己发现真相的时候向自己道歉,她就算是气在心头,最后还是会原谅他的。安如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他办事也有他的方式,站在他的立场,她可以体谅他。她最生气的不是他的欺骗,而是他到了那种时候还不愿意向自己坦白。   最初的最初,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是沟通出了问题,若然可以敞开心扉地长谈,难题也许能够迎刃而解。可惜问题渐渐堆积,此时已演变成无解的难题,他们已经难以做到推心置腹地交谈了。他不会向她提出自己的疑惑,因为他觉得她不会如实相告。而她也不会向她说明什么,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当猜忌和算计一点一点地抹掉了感情,这段感情留给他们的只有不安和倦怠。   不知不觉间,他们也走到了这一步了。安如也觉得是时候要放手了,不是不可惜,只是无能为力罢了。她勉强地朝他微笑,“我都可以,让欢姐决定吧。”   他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话题跟她聊天。安如有一句每一句地答应着他,尽量维持表面的和平。   他们又像回到初相识的时候,两人都突然变得生疏起来。   安如对他的感情变得十分复杂,有时甚至宁可装睡也不想和他见面。   时祎知道她在闪躲,因此尽量地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他如今想诚心实意地待她,反而不知道要怎样对她好。或许这才是喜欢一个人应有的感觉,千方百计却又小心翼翼地讨她欢心,只为她的笑颜而感到满足。有次陪安如看电视,不经意地发现她正盯着屏幕上的兔子傻傻地发笑,他第二天就带了只兔子过来。   那只兔子不过几个月大,小小的一团,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毛。时祎把它交到安如手上的时候,它正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安如抱过小猫小狗小朋友,就是没有抱过小白兔,倒有点紧张。她那天听见解说员说兔子的肚子十分脆弱,抱着它又怕伤到了它,于是拉起了外衣的下摆把它兜住。   她惴惴不安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你别害怕,它不敢咬你的。”   “真的吗?”安如也笑,她坐到沙发上,轻轻地替它顺毛,“它好可爱。”   这是她近来第一次对他笑,他喜出望外,低头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安如微怔,继而低头逗玩兔子。那只兔子似乎在害怕,它尽量地往里缩,偶尔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安如不像起初那样抗拒他,他回来的频率越来越高,留在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有三两晚都没有离开,到了睡觉时间就自顾自地爬上她的床。只要他安安分分地睡觉,她也不会矫情到赶他走。   其实与他同床共枕安如还是睡得相当安稳,在陌生的环境里,他便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入睡的时候,她明明是背对着他,但醒来时她多会把脸埋在他胸前,手主动地勾在他的腰间。那天安如比时祎早醒,她发现他正轻搂着她沉稳入睡,那姿势十分自然,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把自己缩在他胸前,她突然觉得他的怀抱仍然很吸引。   转眼到了周六,安如一大早就醒了,她从昨晚就开始紧张,一时担心自己出了差错,一时又忧虑施晴那边出了状况,还要害怕时祎在最后关头看穿了她的小诡计。   下楼就看到时祎坐在餐厅看报纸,安如的心小小地震了下。欢姐恰好从厨房把早点拿出来,看到她呆呆地站在一边,笑着说:“快过来吃早餐,先生等你一小会了。”   闻声,时祎抬头,招手示意她过去。   安如抿了抿唇,举步走了过去。她看着他把报纸收起问:“今天这么闲?”   “唔。”他随意应了声,接着说,“你不是要到外面走走吗?想去哪里?”   欢姐布好早餐,之后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安如没有心情出去玩,于是说道:“我不去了。”   时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应:“真善变。”   吃完早餐,安如就去照看她的兔子,她把小白兔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抱着它到小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的天气很好,和曦的阳光洒遍大地,微风吹过,卷起了绿树的叶子,发出低低的声响。这院子还没有开垦完毕,除了前方的种植了几颗品种树苗以外,就只剩下一片待种植被的草地。   园丁阿伯每天都会打理这篇草地,这院子不小,安如偶尔也会看到他忙碌好几个小时,。她这两天也有带兔子出来这里活动活动,为此,欢姐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一块野炊餐布,以免弄脏她的衣服。   那只小白兔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羞怯模样,安如把它放下来,它就奔奔跳跳地绕着前面那小块地方转圈,十分欢乐。   时祎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人一兔在草地上晒太阳。阳光悄悄地落在安如的肩头,微风扬起了她的长发,镀上金黄的发尾隔空扰动着他的心。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只活泼的小白兔,那表情恬静而温柔。他有点失神地看着她,并不舍得上前打破这宁静美好的画面。   抬眼看着光芒万丈的阳光,他的心情也变得很好。站了一会,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坐到她的身边。安如正弯着腰抚摸它的脑袋,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于是就转头看了他一眼。   时祎揽住她的肩,也把视线放到那只兔子身上,说:“它好像长胖了。”   “当然。”安如很自豪地应道。   欢姐一早就喂了它,因而无论时祎怎么把胡萝卜递到它嘴边,它就是不愿意吃。他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胡萝卜,对身边的人说:“跟你真像,一样的不好伺候。”   安如掐他,“谁要你伺候呢!”   那只兔子慢慢地跳了回来,挤到他们之间,安如把手伸出去,它用鼻子嗅着她的手,一副讨好的样子。安如干脆就把它抱了起来,轻轻地替它顺毛。小白兔舒服得很,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兔毛又松又软,安如用手背蹭它,眉眼弯弯地笑着。那兔子安静地呆了一会,又扭着身子跳到了草地上。她正摸得上瘾,半弯着腰走过去追着那小兔子跑。   她的侧脸柔美,捉到兔子的时候笑得像个孩子。时祎也不自觉勾起了唇,心底柔软一片。他拿出手机抓拍了张照片,她听见快门声,好奇地回头。而他快速地触了下屏,又拍了张。   意识到他在拍照,安如快步走过去,语气有点撒娇的意味:“删掉,快删掉啦!”   他翻看了下,笑得很开怀。安如跪坐在他跟前,作势就要抢他的手机,他举高了手,安如够不到,干脆就攀着他的肩想把他的臂拉下来。   小白兔这时候蹦了过来,时祎为了不伤到它便侧了侧身体,不料安如却在这个时候使力,他一不留神竟被她推倒在草地上。   安如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他闷哼了声,只怀疑自己的胸骨被她的脑袋撞歪了。她也有点头晕,刚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闪着怪异光芒的黑眸。   他的眼神很深很深,像漩涡一般卷席着她的灵魂,让她无法移目。他们不过对视了片刻,安如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千百样感觉朝她袭来,她不懂如何反应。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她挣扎着想从他身上爬起来,而他倏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的唇。   时祎吻得很用力,那气势非常骇人,若她不从他或许就会把她吃拆入腹。他吻得迫不及待,好像急切地想确认她是存在的。安如的唇舌被他硌得微微发痛,迫于无奈,她只能乖乖地回应他。果然,他收起了方才那霸道而强势的攻击,温柔而耐心地与她交缠,到了后来,他干脆搂着她的腰把她推倒。   坚韧的青草扎在安如裸-露的肌肤上,她微微发痒。两人换了个位置以后,他更加得心应手,越吻越深,深到让她已经平复下来的心也开始骚动。她终于清醒过来,用力地把他推开。   时祎有点错愕地看着她,她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就走回了屋里。他看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失神,他总有种预感,终有一天,她会想现在一样毫不眷恋地离开,而且这一天即将会来临。   小白兔还在愉快地在草地上活蹦乱跳,它丝毫不理会呆坐在草地的男人,它不会知道,它的主人此时正心乱如麻,把它孤零零地留在了这里。它也不会知道,它将会和这个男人一样,被她狠心抛弃。   午饭的时候,他们默默地用餐,谁也没有说话。安如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眼前的食物,抛下了一句“我去睡觉了”,之后便离座。时祎也没有多少胃口,他踌躇了数秒,拿过餐巾拭去嘴边的油渍,然后随她上楼。   他推门而进的时候,安如已经缩进了被窝里。时祎在门边站了一会,然后走过去把窗帘都拉上,原本光亮的房间瞬间变得昏暗。他轻轻地上了床,她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无声地叹气,伸手就把她搂在怀里。   安如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手环在她的腰间,亲密非常。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他。他也没有越轨的举动,只是紧紧地把他禁在胸前。   良久良久,他才沉声唤她的名字,她没有应他,仿佛已经入睡。他把手臂收得更紧,凑近她的耳朵,低哑又无力地说:“对不起……”   别人都说,耳朵与心脏是相连的,那三个字像是在叹息,绵长的尾音落入耳里,安如心头一震。她细细地回想,这句抱歉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得知他欺骗了自己以后,她在等;他冲动地强迫了自己以后,她在等;当他强行地困住自己以后,她在等;甚至在他赶到F市的时候,明明已经那样那样迟,她还是在等待。只要他愿意低头认错,她还是会选择原谅。毕竟情感是相通的,时祎对自己的爱意,她多多少少也会明白。   要是这道歉来得早一点点……竭力地抑制着微微发抖的身体,安如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最终也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   我……   嗯…… ☆、③⑥   醒来的时候,时祎已经离开。安如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床的另一端还留着他躺过的痕迹,她鬼使神差地轻抚,指尖仿佛还能触到他留下来的余温。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总之醒来以后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安如突然觉得心空了一块。   把额头贴在膝盖上,安如突然变得犹豫,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正当她独自与情感和理智拉扯的时候,敲门声轻轻地传来,接着便听见欢姐的声音,“安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若安如不在餐厅,欢姐每天到点了都会到楼上提醒她用餐。她知道这应该也是时祎吩咐的,其实除了刚开始实在生气没有按时吃饭以后,她也有按时按量地吃饭,不会因为情绪问题而难为自己。   欢姐把碗筷摆好,安如忍不住问她:“时祎呢?”   “先生说有急事,临近傍晚的时候走了。”欢姐替她盛了白饭,接着又说,“他临走前匆匆忙忙还记得让我叫你起来吃晚饭,你就多吃点!”   安如向她笑了下,默默地把食物纳入口中。   晚饭过后,欢姐还在厨房里忙碌,安如问她在煮什么,她边洗着材料边回答:“在做糖水呢,这天气干燥,我做点糖水给你滋补一下。”   闻言,安如连忙拒绝,“欢姐,我今天累得很,等下就准备休息了,这糖水改天再做吧。”   欢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看了看她,过后有所领悟,“行,那我改天再做,你赶紧回房里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   对上欢姐暧昧的眼色,安如有点不明所以。转念一想,她跟时祎两人在房间呆了一整个下午,而她现在又声称劳累,这前因后果真是引人遐想。一时间,她觉得尴尬,与欢姐交代了两句便匆匆上楼。   即将离开这里,安如也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她稍稍将床铺铺平,把被子叠了一下,然后就坐在床上发呆。欢姐果然没有再来打扰,她再三考虑,最终还是决意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安如知道欢姐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就睡觉了,而看守大门的几个大汉,则二十四小时交班地看守着她。她自然不能走正门离开,连爬围墙也不行。   那晚她很偶然地发现,在这别墅的后方还有一栋别墅是亮着灯的。过后几晚,她都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到外面考察这条逃跑线路的可行几率。其实,安如只见过那栋别墅有亮灯,但从来没有见过人影。不过,她坚信里面一定会有人帮得了自己的,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接近凌晨时分,安如悄悄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她想,这个时段欢姐应该熟睡,也接近那些大汉交班的时刻,他们应该会放松警戒的。她快步地走往对面的房间,轻轻地把房门带上以后,继而走到露台张望了下——那栋别墅里头还亮着灯!   白天的时候,安如留意过,若从这露台跳到对面的露台,凭她的能力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跳进那别墅的院子里,倒是有点希望的。与时祎别墅的前院一样,后面那栋别墅的前院也栽种着草被,而且那草被没人打理,现在已经长得很长,就算摔了下去,也不会很痛。   在新加坡的时候,安如也在时祎的怂恿下从二楼跳了下来,直至现在她还记得当时快速坠落的感觉,其实也不如想象中那么恐怖。她也记得,在她刚跟岑裕礼学马术的时候,他就教过自己,若意外堕马时,应如何反应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害。她没有试过堕马,但那点技巧现在倒可以派上用场了。   安如活动了一下关节,之后便攀上了阳台的台面。暗暗地自己鼓劲以后,她狠下心纵身就往对面一跳。短暂的失重感让安如的心脏狂跳不已,她尽量使全身关节放松至微弯的状态,落地时让身体右侧着地,双手护着头在草地上翻滚了两圈。   右手手臂传来钝痛,尽管安如做好了防护措施,但落地的冲力依然使她受到了些许伤害。总算是成功了,她伏在草坪上一动不动,慢慢地平复紧张的心情。   正当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时,耳边传来了怪异的低吼声,忽高忽低,低沉但刺耳,细细凝听,还觉得慑人。安如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她抬头,马上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跳开了半米远。   一只半个人高且身形强壮的大狗在满怀敌意地瞪着她,它伸出舌头,又尖又长的牙齿在黑夜里闪着寒光。安如又惊又怕,她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那只大狗就大声吠叫了两声。   寂静的夜深被狂躁的狗吠所打破,安如一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与它对峙。她不敢尖叫,因为担心惊动时祎的人。她逐点逐点地往后退,不经不觉以后退到了围墙边上。手摸到了粗糙的墙面,她心底涌起阵阵寒意,看着那条大狗的凶狠眼神,总觉得自己会难逃一劫。   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束灯光从远处射来。那条大狗发现了动静,倒马上朝那方吠叫了两声,这次的不同方才那般狠恶,但安如还是吓得抖了一□体,立在原地不敢乱动。   拿着电筒的人吹了声口哨,大狗便乖乖地坐在一旁。那束耀眼的灯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安如本能地抬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状况。借着灯光,她才发现那条大狗原来是獒犬,而且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獒犬,对上它凌厉的目光,她腿都软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拿着电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跟前,语气不善地问。话毕,他便拉下了她的手想看看她的样子。当他看清她的脸容时,他倒是吃惊,“是你!”   在客厅里足足坐了一刻钟,安如才稍稍地定了惊。一杯热茶递到她眼前,她抬头看了看来人,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容,“谢谢。”   这世界真是小,方才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人正是前段时间与她一同交游的男人。既是有这般缘分,也不妨结识。他告诉安如,他叫易知瑾,是G市人。安如魂魄不齐,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抖着声音说:“我叫安如,不是G市人。”   他坐到对面的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她已经缓了过来,他才问道:“你不是到F市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该不会一直在跟着我吧?”   安如喝了小半杯热茶,捧着杯子高声说:“我被坏人捉了!”   宋知瑾愣了半秒,旋即大笑,“你不仅被坏人捉了,还差点被恶狗吃了。”   “我是说真的!”安如被他笑得脸红,过后她又埋怨道,“谁会在屋里养獒犬,神经病!”   眼见她小半张脸都被起红了,宋知瑾也不好再取笑她,他坐直了身体,说道:“这狗是我哥从西藏带回来的,跟了他好些年了,乖着呢。”   过后他又继续解释,“这是我哥哥和嫂子的婚房,他们忙着出差,眼看就要结婚了,这房子倒没有装修好。我闲着,所以我家老头就让我来监工了。我刚忙完正准备离开,幸好听见小六在吠还好奇过去院子看一看,不然你就死定了。”   安如为刚才说的那句神经病感到歉意,过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向他道谢,她十分真诚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哦,不谢,我应该的。”他应道,“怎么说这都是婚房,出了人命多不吉利。”   听完以后,安如的脸又是一黑,她奋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绪,以防再度开口骂人。   宋知瑾越逗她越是觉得有趣,她现在这模样,倒比之前那副装作轻松快乐的样子要可爱多了。他在心里暗想了半晌,又说:“你怎么被坏人捉了,被坏人捉了怎么又出现在我家的院子了?”   这下可真问着了安如了,她本来已经编好了故事博取屋主的同情。当对象是他时,她却无法将这瞎掰的故事说出口。毕竟他知道自己拿着一大笔钱优哉游哉地那小镇上玩了好几天,怎么看也不像是落难的小羔羊。若他听完自己的供词,或者会马上取笑她是被物主逮住了的小偷,现在正展开一场逃命之旅。   她的沉默让宋知瑾更加好奇,他托着下巴想了想,猜测道:“你不会是从A08跳过来的吧?”   安如记得时祎那别墅的门牌号正是A08,她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得到了她的默认,他敛起了那份不正经的表情,十分好奇地追问:“他为什么要捉你?你们什么关系?”   他的问题,安如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他不心息,又继续猜想:“又是他的谁?冤家?仇人?”   她还是没有吭声,但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宋知瑾眯着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突然暧昧地笑了声,之后用怪异地强调说:“难道是……情妇?”   他的恶意揣测终于惹怒了安如,她倏地抬眼,冷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5566的地雷,抱一个~   难得放假,明天也更好不?   祝大家周末愉快哈! ☆、③⑦   37   气氛一时变得压抑,两人无声地对峙。   宋知瑾最终移开了视线,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不正经,“看样子,你就算不是他的情妇,你们的关系也肯定不会干净。”   “这么八卦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安如脸无表情地说。   他瘫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怎么说我现在都可以主宰你的命运,麻烦你认清自己的处境,然后想想要怎样求我帮你。”   安如半垂眼帘,“你想怎样?”   沉吟了半晌,他伸手将她拉近自己,“他出什么价码?我出双倍。”   陌生的男子气息紧紧地笼罩着她,他的手恰好按在她受伤的臂上,痛得她整个身体都僵了。她没有说痛,转脸盯了他数秒,突然动手解自己的衣扣。   第一颗衣扣解开以后,宋知瑾就按住了她的手。他退开,略带玩味地说:“你还真敢赌。”   “不然呢?”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喜不怒。   “其实女人不应该太大胆,偶尔服下软也不是坏事。”他笑得很开怀,眼底有抹微妙的光一闪而过。   安如抽回了自己的手,稍稍侧过了肩膀,“那你逗完了吗?满意了吗?”   宋知瑾收起了笑意,“说吧,看我帮不帮得了你。”   “送我到机场,现在。”她直视他的眼睛,轻声说。   去机场的路上,宋知瑾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走得这么急,真的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事吧?譬如杀杀人,放放火之类的。”   恰好有辆大型的卡车经过,刺眼的车灯照了进来。安如半眯着眼,烦躁地回答:“你见过有谁会把杀人犯藏到别墅里吗?”   “也是,”他也觉得有道理,过后还头头是道地分析,“顶多也算个金屋藏娇罢了。”   安如干脆闭上了眼睛,别过头不理他。   半夜的机场依旧灯火通明,宽敞的候机大厅依旧人来人往,乘坐夜机的旅客有的满脸倦容,有点还是神采奕奕。安如放眼窗外,一点一点地等待时间流走。   施晴还是不负所托,顺顺利利地把护照和现金交到她手上。那丫头一脸忐忑,她不说,安如也猜到她那点心思,因而也没有勉强她随自己到柏林。   中途转了两次次机,经过极漫长的等待,安如最终抵达目的地。她在机舱里醒醒睡睡,下机时瞧见太阳当空,整个人又似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安如凭着记忆,在迷宫一样的街道上穿行。她的德语不怎么好,用来问路十分勉强,偶尔夹两句英文,被她截停问路的德国大叔笑得胡子都弯了。他很热心地为她引路,她听得糊里糊涂,那大叔最后向路边商铺的铺主借来了纸笔,给她回了一副简单的地图。   几经周转,安如终于寻到了一座别致住宅。她按了门铃,很快大门就被打开。前来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她对安如笑了下,轻声地说了几句话。   安如知道她大概是跟自己问好以及询问自己找谁,于是说道:“我找雷仰先生,请问他在家吗?”   安如好些年没有见过雷仰,他走到客厅时,她忍不住站了起来,“雷伯伯!”   雷仰也很快把安如认出来,他招呼安如坐下,亲自为她沏茶。“小如呀,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现在都长成了大姑娘了。你爷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他把茶盏递过来,安如道谢,“爷爷还好。我这次过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的。”   “哦?是什么事情?”   雷仰与安翊龙是忘年之交,两人情同手足。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安翊龙走南闯北,后来一直在安氏身居要职。安如年幼的时候也跟他十分亲近,他也算是她半个家长。直到安翊龙把公司交给了安海融打理以后,他才辞去自己的职务,移民到国外。   他之所以会选择移居德国,是因为他儿子的生意在边办得有声有色。柏林是欧洲夜总会之都,雷家父子操控着柏林各大酒吧和夜总会的情-色交易,他们娴熟地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从中牟取暴利。   安如把时祎那份有关安氏集团报告的内容大致地说了一遍。雷仰听完以后,眉头皱了一下,他说:“这不可能。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   她支支吾吾,“我也只是听说。”   “没有这回事,看你吓得。”他轻声安抚。想了想,他继续说,“安氏根本不是依靠借贷和商诈起家的,至于那些报表,就更加没有可能了。以安氏今时今日的规模,哪里还用得着背负这样一个罪名去换来这点小钱。你爷爷花了那么多钱供你爸爸到国外读书,并不是为了想让他用这样手段打理公司的。”   那份资料果然是假的,千般滋味涌上她的心头。握住茶盏的手指逐点收紧,她突然觉得心灰意冷。   “你这是关心则乱,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他笑了笑,眼中的钦佩之色并不掩饰,“傻姑娘,你也不要太小瞧你爷爷和爸爸。”   雷仰让安如在柏林逗留几天,好让他一尽地主之谊。安如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离开。她有点担心施晴说不经意说漏嘴,因此她想尽快离开这里。   让施晴准备的钱已经用了一小半了,安如计划了下,除去返程的机票,她还能够在临近的国家畅游几天。离开柏林的第三天,天不作美,她所处的城市竟然下起了雨。她在旅馆向窗外眺望,点点雨珠让天地迷蒙一片。   她闲着无聊,于是躲在房间里上网.寻到搜索引擎时,她想了想,最后输入了“杨氏集团”。搜索结果的前几页竟然都是头条新闻,安如快速地掠过标题,盯着那些罪名,她心中并无波澜。看了一会,她把网页全部关闭,看着并不停歇的大雨,独自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今晚有超级月亮哦,一起来看大月亮? ☆、第 38 章   38   得知施晴大意把安如的行踪泄露之后,时祎连掐死施晴的心都有了。他早应该想到,安如怎么会大费周章就为见施晴一面呢?   想到杨家那边比自己要更早得知这个消息,他半点怒气也没有了,心里被紧张和恐惧填满。虽然与杨耀阳不算深交,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攻于心计,有多么不择手段。若被他先自己一步找到安如,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为了找到安如,时祎连自己父亲的关系都动了。时应霁本想追问更多,但看到儿子脸上那副想杀人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在柏林苦苦找寻了半天,时祎连她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有打听到。他坐在威廉大街看着夕阳缓缓落下,他那颗不安的心也渐渐跌落到谷底。随意地找了当地的旅馆下榻,他马上联系慕景韬了解事情的状况。   慕景韬比时祎镇定得多。他提醒时祎要根据安如平时的喜好到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她,时祎无助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她是存心要躲我,她有可能没可能去的地方我也找过了,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柏林。”   “我问过小晴了,她也不知道。安如不去黑森不去汉堡,就是去了柏林,我想一定有什么原因的。”慕景韬分析道,他转念一想,又问,“你把这消息告诉安家了吗?”   时祎沉默了半晌,说:“还没。”   慕景韬直言,“不说,你可能找不到安如;说了,你跟安如算是完了。依我对舅丈人的了解,他不可能再让你接近安如了。至于她家爷爷就更不用说了,我岳父那么勇猛的人也不敢招惹他,你招惹得起吗?”   到了这个时刻,时祎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经慕景韬的提醒,他马上就联系到安海融,把眼下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安海融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冷静得多,他询问了几个细节,随后才说:“我有消息通知你。”   时祎赶到弗罗茨瓦夫已经是半周以后的事情了。其实他根本不能预料到她已经离开德国飞往了波兰,当他收到安海融的消息以后,他才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在看到安如的一霎,他才觉得自己的魂魄归了位。   对于他的出现,安如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还问他要不要参与到自己尚未结束的旅程中来。她只字不提之前的事,时祎同样如此,或许这样,那样错误和悔恨就能抹掉。   穿梭在老城集市广场宽阔的街道,入目多是典型彩色的房子。安如走走停停,惊喜地对身边的人说:“前面有红色、橘色、棕色、白色,这里还有蓝色和粉红色!”   时祎搂住她的腰,护着她不让路人撞到。他低头看着她的笑靥,说:“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回去就把外墙涂成那颜色。”   安如把脑袋侧到他肩上,用手挡住和熙的阳光,笑而不语。   他们像天底下最普通的爱侣一样,在陌生的都市把臂同游,待日后回望,也有着美好时光和脚步成双。   他们选了几座极具特色的教堂去参观,哥德式的风格、钢筋混凝土的建筑、高耸的拱尖、精致典雅的窗花,无一不展示着这座城市独有的风韵。登上了高塔俯瞰小城全景,安如才明白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冷风呼啸而过,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汲取着他的温度。暖意传到心里,她轻唤了他一声,而后就没有再说话。   风声从耳边擦过,时祎并没有听见安如叫唤声。放眼望去,地面上的路人缩成了一个个小点,周遭的建筑不再高高在上,天还是那么蔚蓝,它变得不再遥远,仿佛伸手便可触碰。她倚在自己身边,他突然有种坐拥天下的快慰。   晚上的弗罗兹瓦夫同样迷人,这个被水环绕的小城在华灯初上时便陷入了宁静之中。他们牵着手在林荫大道散步,水面上倒映着整个城市的轮廓,灯影在水中散开,迷醉一片。向来享受慢生活的欧洲人在月色下慢舞,安如也越看越是羡慕,拉着身边的人共舞。   旅程比安如原定计划还要长,她终于实实在在地体验到流连忘返的滋味。但该结束的还是要结束,就如再精彩的表演也有谢幕的一刻,再漫长的时光也会有尽头的一天。   在机场候机时,安如把机票把手里其中一张机票递给了他。他看了一眼,连同她手里那张也抽了过去。沉默了片刻,他突然举步往售票处走。她马上拽住了他的手臂,抿了抿唇,说:“我们分手吧。”   “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他语气冷淡地说。   安如默默地把机票抽了回来。那两张机票是同一时段的班次,但所抵达的目的地却不一样。一处是转机回香港,另一处则是转机回G市。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机票,说:“我是认真的,或者我们不适合。”   “这事我们迟点再说。”他似乎清醒过来,伸手就去夺走她手中的机票。   她早有防备,侧过身体躲开了他的手。先是斟酌了片刻,她才开口:“我其实给过你机会的,从G市到F市那几天,我没有一晚是睡得好的。我每一晚都在想,要是我退一步原谅你,我会不会变得更加快乐,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少一点遗憾。我说服了理智,顺从了自己的心,假如你那天晚上不那样对我,假如你也给我多一点信任,多在乎我一点,我们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安如说得很慢,每字每句都很艰难,“我以前很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求不得,而是因为很单纯的喜欢,很想看到你,很想跟你在一起。但现在,我觉得很累。我不是对你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也不是记恨你,我只是少了非要跟你在一起的念头而已。所以我们分开吧,就当给对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额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那声音同样绷紧,“我要是拒绝呢?”   无奈地对他笑了下,安如轻声说:“我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的。”   “你真的不给我机会吗?”他的声音有点沙哑,里面夹杂着许多情绪,多得数也数不清。   “我已经给你很多次机会了,你有珍惜过吗?”她还是在笑,但声线已经不稳。人总是这样,把感情挥霍殆尽的时候,又妄想可以一再拥有。   时祎哑口无言。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姥爷就已经教育他,这世上很多东西拥有也不过是一时,若不珍惜,最终是会失去的。那时他懵懂只会点头,转过脸又把那些话忘记得干干净净。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她眼中已经噙着泪花,这是时祎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眼泪,无论是在最痛苦最难受最失落还是最委屈的时候,她也不曾在他前面掉过一滴眼泪。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哭笑,但任谁也好,也不及她这副笑中有泪的模样让他动容。   在他失神间,她已经举步前行,她的脊梁挺得笔直,那样昂然,那样高傲地离开。手中的机票渐渐被握得褶皱,他如梦初醒,高声喊她的名字。   她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种时刻,任他说什么也觉得无力。他仿佛失去了挽留的力气,而后只是不胜唏嘘地问:“你后悔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同样的问题。安如不知道他指的是曾经跟他在一起,还是现在与他分开。她根本不敢回头,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死死地把眼泪逼了回去,十分坦然地说:“我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我不后悔。”   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很多人与他擦身而过。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远,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也走出了他的生命里。他以前总是以为,被安如这样执着得几近可怕的女孩子摊上,肯定会逃不掉。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是错误的,而且,这想法还错到了极致。   返港以后,安如只觉得筋疲力尽。安海融也并有多问,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她靠着父亲,喃喃地说:“爸爸,我好想哭……”   “那就哭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安抚道。   安如苦笑了下,没有说话。安海融伸手搂过女儿的肩,良久才说:“小如,你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爸,您真懂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小时候一样躲在父亲怀里撒娇,“你帮我劝劝爷爷奶奶,我想出国念书。”   这话听得安海融鼻尖发酸,他摸了摸她的发端,沉声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有菇凉说要剧透哦,那我小小声地说一句,十一和宋知瑾是认识的!其实这算是剧透吗吗吗……   啊,还有,你猜安如和时祎会在神马地方再见呢?猜对了……有奖?   我家六福的新文:   大家快来围观,看着JQ满满的,六福还雄心壮志地咬爬新晋榜,大家不嫌麻烦的话帮忙撒个花支持她,她说木有留言木有动力哦~   爬榜神马的很不容易,至少我不敢爬,捂脸…… ☆、第 39 章   在南半球与北半球穿梭,安如上周才从澳大利亚返港。在吴珍妮的强烈要求下,她负担着极大的压力提前完成了那边的学业,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安如原本还想在悉尼逗留多一年半载,毕竟在外头那无拘无束的生活过得实在愉快。两个月前,她的奶奶已经不断地电话骚扰,威逼利诱地劝说她回港学习甚至工作。   原因很简单,施晴早已结婚,和慕景韬的婚礼也将要举行,而安如还在国外玩得疯疯癫癫的,她老人家实在不放心。安如必须回来参加那婚礼,而她这次回来,她奶奶貌似不打算放自己走了。   吴珍妮一向都反对安如出国留学,不仅她,安翊龙同样反对。让自己一直珍视如命的乖孙女越洋度岸的,她真的舍不得。因此,她对时祎的成见也更深了一层。   当时安海融劝她说,安如只是到澳洲散散心,好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弄不好安如一两个月就飞奔回来了。安如的消沉她是看在眼里的,迫于无奈,她也只能答应,之后还秋后算账,“我早就跟你说过,小如跟那人不适合,你又不信!”   安海融无奈地说:“这是孩子们的事,我不好插手。况且您又不是不了解小如,她那脾气,倔着呢!”   “她这脾气就是你们两父子惯出来的,你还好意思说?”她语气不善地责备儿子,“总之就是你不对,这下好了吧,捅出一个烂摊子。”   要是年轻十年,他也会与吴珍妮理论。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把安如惯得最厉害的这是他们两位老人家,陈宇诗私下也跟他抱怨过几回,不过这事他也没辙。叹了口气,他才安抚自家母亲,“没事的,不就是受了点伤么?她还年轻,有什么磕碰受不得的,一转眼就好了。”   “小如这样子你就不心痛?”她没好气地说,“小如现在要是让你把那人给杀了,你肯定二话不说就提刀过去了。没事的?你说得倒是轻松。”   安海融被母亲大人喷得满脸是灰,他虚咳了声,也识相地闭了嘴。   安如出国不久,岑裕礼出差时特地绕道到她学校找过她。当时她还没从阴影里头转出来,整个人都像没了神采,他一看到她这副模样,直骂她没出息。她也懒得反驳,低着头让他教育了小半个小时,等到他终于说完了,她才说:“虽然你是来找茬的,但我不计较,我请你吃饭吧?”   他的神情一顿,连指责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后说:“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   平日闲着无事,安如已经把附近的餐馆尝遍了,她依稀记得他饮食的喜好,于是随他的口味选了一所餐馆。他刚坐下不久就开始劝她回去,她的爷爷奶奶都很担心。   除了岑裕礼以外,根本没有人敢劝她回去。安如一听就发脾气了,她用餐时故意弄出很刺耳的声响,他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回应。谈判桌上再难搞的奸商他也能说服,岑裕礼自然不怕她那点小女孩的招数。最终她还是在顺他的意,趁着功课不紧时回家小住了一段时间,过后又似逃命一样躲回了南半球。   经过这些年的学习和历练,安如对与自己专业相关的各式岗位也跃跃欲试。她回国安顿以后就着手寻找适合的工作。安海融问她要不要到安氏实习,她想也没想就拒绝,“公司里太多人认得我了,去了也没意思。”   安海融也没勉强,“那行,我帮你留意一下。”   工作的事情没有办妥,他们便要急着飞往G市参加施晴的婚礼。安如提前了几天过去帮忙,其实她也没帮上什么忙,她的时差没有调整过来,到了施家以后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睡觉。施晴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每每看到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也忍不住抱怨。   安如被施晴那不厌其烦的碎碎念吓怕了,于是良心发现地提议陪她去试礼服。婚宴当天要穿的礼服一共五袭,皆是是名设计师亲自操刀,已获挑剔的准新娘肯首。但由于尺码和某些细节的问题,那些礼服已经修改了不下三遍,力求做到完美。   出门之前,施晴接了个电话,她原本还是兴高采烈的样子,但到了后来神色就变了变,偷偷摸摸地往安如那方探看。安如恰好转头,美目一扫,吓得她赶紧低头,握住手机随便说了几句就切断了通话。   司机已经在外头等待,安如率先走出了大门,回头喊她:“小晴,快点!”   施晴的眼珠转了两圈,说:“嗯,那店员刚打电话过来说,胭脂红那件旗袍出了点小问题,于是她让我们推迟两个小时再过去。”   安如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懒得追问。   两表姐妹磨磨蹭蹭的,这一推迟可就推迟了半天。过程虽然很折腾,但结果却让人十分满意。施晴换上数次修改以后的旗袍,终于觉得合身。   悠闲地坐在骑士椅上的安如懒懒地抬起眼皮,瞥了眼施晴,又低头看她的杂志。她这表妹比自己还懂闹心,不就因为这旗袍贴身了点,勒得她不舒服,所以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不过安如的身材倒是标准,那天她也来试了下礼服,每件都很合身,于是也省了不少功夫。   正是金秋时节,举行婚礼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好。耀眼的太阳早早自东边升起,为大地洒下一片金黄。晨风阵阵,处处花香馥郁。婚礼很盛大,到场的客人非富则贵,安如也不敢怠慢失了安家的面子。她挽着施墨的臂笑意盈盈地欢迎来宾,不一会便觉得无聊。   施墨是施晴的堂哥,安如在澳大利亚留学时,与他非常熟络,而施晴出嫁,他便暂时充当她的男伴。她在过去了两年也没少给他惹麻烦,施墨对她的态度可谓敬而远之。但碍于长辈的压力,他只能承担起看顾这位大小姐的责任。   迎亲车队浩浩荡荡地抵达时,安如正低声与施墨交谈。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涌进,她恰好抬头,余光瞥见了某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时,身体不自觉地僵住了。   几百个日夜没有与曾经心爱的人见面,而他在自己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跃入视线里,会有怎样的感觉?安如以前不知道,如今却很清楚,那是多么惊鸿的一瞥。   在一旁的施墨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人不对劲,于是顺着她的目光投向那方。首先入目的自然是主角,他看着脸容俊朗、身材高大的堂妹夫,坏坏地笑了声,问道:“干嘛这副表情?别告诉我你暗恋你的表……”   那没有说完的话瞬间转换成了闷哼,安如掐住他腰间的肉扭了半圈,而后冷冷地说:“你才暗恋你的堂妹夫!”   隔着重重的人群,时祎也看见了安如。她一如往常那般艳光四射,身上穿着粉紫色旗袍,恰好将她完美的曲线展示,让人难以移目。他缓缓扬起了嘴角,装作无事地举步前行,但满脑子依旧是她抬头那一瞬的神情。   原本进行得很顺利的婚礼还是差点被施晴搞砸了。出门之前,她突然之间抱住安凝木不肯撤手,低着头哭得一塌糊涂,差点就误了吉时。   安如在一旁看着真替这没出息的表妹叹了口气,别人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这是强娶强嫁呢。安如很快又看见了安凝木眼里也有闪闪泪光,她的心情突然又变得复杂起来。在她印象里,自家姑姑是那么坚强的人呐,如今也会这众目睽睽之下红了眼眶?   千百样念头滑过心中,安如独自失神。隐隐间,她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她抬头便对上了时祎深邃的眸,他赤-裸裸地注视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勉强地对他笑了下,而后便转过了脸。   安如扫过时祎胸前的襟花那知道他是今天的伴郎,她还没有见过他穿得这么正式的样子,或许他那天正店里取衣服,因而施晴才随便说了个借口推迟了出门。   安如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伴娘,娇艳动人,偶尔抬头对他巧笑嫣然,这样的场景怎么看也很和谐,一点也不觉得碍眼。安如悄悄地松了口气,她或许真的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一切了,反正没有他的日子,她一样能够很快乐、很幸福。   她跟与时祎分手的时候,施晴也问过她,既然她对时祎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分开?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无数遍。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爱他。他不是不够好,而是他不能让她更好。   身在异国的夜晚,她尽管那么抑制自己,但也无法压下对他的想念。他像一幅抽象派的油画,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一切,曾经深深地刻画在眼前,但随着时光流逝,这些都会变得模糊,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一张褪色废旧的画纸,她无法辨认,又不舍得丢弃。   其实她也明白,这样的男人只应该在少不经事的时候与他轰烈一回。当时的自己,恰恰对他一切也充满了好奇。当然,不得不说,他确实让自己为之倾倒。所有的理智消退,情感瞬间爆发,势无可挡,以致她迷乱了双眼。跟他在一起,她确实会快乐,但这全因激情的花火,而非安心的幸福。   对于这样飘忽的感情,安如无法掌控。她也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个任性的年纪,每天为着这个男人神魂颠倒。她既然有勇气说分手,就应该有能力去忘记他。   到婚宴的时候,安如已经换了一身明艳的小礼服。场内十分热闹,他们那群人闹哄哄地在敬酒,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欢声笑语。她的胃口不算很好,没吃多少便走到外面透气了。   酒店铺着松软的地毯,安如穿了一双细跟鱼嘴高跟鞋,踏在上面总是觉得脚步有点飘。她在露台上站了一会,从高处往下看,入目的是绿树繁花环绕的庭院,籍着暧昧的灯光,她隐约能够看见小朋友在里面玩耍。   心中微微一动,安如便搭乘电梯到楼下走走。正当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又缓缓打开。她无意抬头,时祎的脸就撞进了她眼里。在她的注视下,他从容地走进了电梯。   安如稍稍地退了一步,她突然觉得这空旷的空间骤然拥挤得可怕。   两人沉默不语,连眼神的交流也欠缺。当电梯门再度打开的时候,时祎十分绅士地替她按住了开门按钮,让她先出去。安如轻声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没走出大堂,安如倏然停住了脚步,她回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被她这样直接地探视,他丝毫不见窘迫,嘴角还带着隐隐的笑意。她欲言又止,而后并不理会她,举步继续前行。   舒舒服服地坐到庭院里的凉椅上,安如抬头看见被霓虹然成五颜六色的夜幕,突然很由衷地笑了。安如想起今天施晴哭得忘我,差点连妆都花了,而慕景韬还能十分耐心地哄着她,之后满脸柔情地拥她入怀。能被这样的男人照顾和爱护,安如真替她感到高兴。   就在安如独自感慨的时候,一道黑影自她眼前闪过,而后就有人坐到她身边。她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她没有心思与他演戏,说什么“好久不见”、“你好吗我很好”之类的客套话,于是轻声说:“你坐远点行不行?”   时祎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与她一同仰望迷离幻化的夜空。听了她的话,他也不见动怒,只道:“还在生我的气么?”   这句话很久之前就应该问了,拖到了今天也非他所愿。那日他轻易地放了安如离开,刚回到G市他就后悔了。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打算先把人逮回来再作打算。   慕景韬却提醒他不要太冲动,给大家时间去平复也是必要的。   那日施晴也在,她特地随慕景韬过来询问安如的情况。听见她提起安如的名字,他整个人都蔫了,沉默了半晌才挤出几句话,简单地向她交代他跟安如的事。   得知安如无恙,施晴紧绷的情绪从松弛了下来,但而后又板起脸对他说:“阿如说你们分手了,我本来还站在你那边的,但现在我觉得你是活该!”   时祎的脸死灰得更加彻底,他刚想反驳,却又觉得无言以对。慕景韬拥过施晴的肩,用眼神示意她少说两句,施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蛇鼠一窝,我知道你也有份。我要告诉外公,看他以后还护不护着你!”   慕景韬的脸色变了变,他虚咳了声,才说:“好了,我们错了还不成么?”   施晴又想出言指责,慕景韬看了看无精打采的时祎,轻轻地掐了掐她的手臂,咬着她的耳朵说:“你没见他已经知错了吗?不要再打击他了。”   闻言,施晴悄悄地看了眼时祎,突然又觉得他可怜。尽管如此,她还是替安如抱打不平,闷气无处发泄,她对着慕景韬的胸膛狠狠就甩了一拳。   他们甜蜜的打情骂俏更让为情所困的时祎受伤,他猛地站了起来,举步便外走。慕景韬先是一愣,过后马上挡住了他的去路。他问:“你去哪里?”   时祎眼底的戾气涌现,“我不同意分手,我要去香港找她!”   慕景韬皱眉,但还是不给他让路。施晴被她的怒吼吓了一跳,片刻以后,她从慕景韬背后探出头来,坦白地告诉他,“阿如都说分手了,你没有机会了。”   时祎目光凶狠地瞪着她,她心头一跳,扯住慕景韬的衣服,呐呐地补充道:“至少现在没有机会了。阿景说得对,你应该给她时间去平复。你要是还想强迫她,你们就真会彻底地完了。”   他们两人一言一语的,最终说服了时祎,暂且留在G市,就当给大家一点时间和空间。不久以后,他收到消息,安如已经到国外念书,短期内不会回港。   当时他怄得把手机都摔到了墙壁,时母闻声赶来。看见儿子铁青的脸色和满地的零件碎片,她也猜到了个大概。她也听丈夫提过时祎跟安如的事,尽管只是很少的部分,但她也能够判别这确实是时祎辜负了安如。但他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又不忍心加以责备,只得轻声安抚。   时祎很快就查出了安如就读的学校,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他的理智稍稍恢复。没有了往日的冲动,他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施晴告诉他,按照安如的性子,若她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记的时候,她就会回来。言下之意便是,他不应该去打扰安如的生活,让她安然地淡忘伤害。   静而思之,时祎也觉得施晴的话十分有道理,于是他便暂且按兵不动。不料安如这一去就去了将近两年,多少的美好岁月都被蹉跎了。现在回想,时祎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被施晴那丫头给坑了。   安如没有回答,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时祎仰头,突然轻声叹息。她听见,也有点唏嘘,于是答道:“我已经忘了。”顿了一会,她又说,“全部都忘了。”   “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你一点都没有忘。”他微仰着脖子松开了领带,借此释放心中的烦躁。刚才在里面拼命地被灌酒,他觉得头有点发胀,酒意似乎上头了。   “你怎么比我幼稚?”安如嗤笑了声,继而无奈地说。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院里的孩子在尖声喊叫,小女孩追着大哥哥跑,跑不过就装作摔倒,那男孩子见状连忙过去把她扶起。那小女孩的花裙子已经沾上了泥巴,脏兮兮的,但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拽着那男孩子的衣服,奶声奶气地要求他跟她玩。   安如看着看着就笑了,沉默了半晌的时祎突然就说:“小晴说,你在家里最霸道了,我要是想跟你比霸道呢,你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会让我赢。”   脸上的笑容一僵,安如转头看了他一眼,而他正好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她突然就被那眼神震慑住了,心头一跳,她动了动身就想躲开。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时祎倏地按住了她的手腕,沉声说:“你别想走,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问题呀,我以为你们就算猜不到在小晴的婚礼上,也会猜到在香港或者G市,结果……   没写完《踩界》的时候,我就不想让安如和时祎在一起。文案上那句结局HE是写给我自己看的,我要无时无刻地提醒自己,HE,HE,HE…… ☆、第 40 章   听说安如正在找单位实习,施浩晨也认同安海融的想法,觉得她先到安氏熟悉环境非常适合。但安如向他说明缘由以后,他又表示赞同。沉吟了片刻,他说:“这也不难办,考虑到我公司实习么?”   “小如才回来几天,这事情不忙着办。”安如还没说话,吴珍妮就反对了,而后她跟安如说,“你呀,好好在家里养一段时间,看你瘦了小一圈的,都不懂怎么照顾自己。”   这两年安如这国外留学,虽不是过着漂泊的生活,但日子也不比家中的舒坦。有次吴珍妮心血来潮,一声不响地与老伴来到了安如就读的学校,想去了解她的日常生活。   他们应该是掐好了日子才过来。那天真是周末,安如正赶功课,一个人窝在公寓里没有出门。她开门以后看见奶奶爷爷的时候已经懵了,堵在门口不想让他们瞧见自己乱糟糟的房间。   吴珍妮也不和她废话,径直走进屋里。安翊龙稍稍向室内瞧了两眼,还笑眯眯地说:“你等下应该要被奶奶唠叨了。”   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是特别的懒,安如也不例外。她已经两三天没有收拾了,木质地板有灰蒙蒙的脚印,沙发上随便放着衣服裙子还有各种杂物,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桌面上正放着还没来得急收拾的快餐饭盒和垃圾食品的包装袋。   “上个星期你在电话里头说,你把公寓收拾得很干净,比玛丽收拾得还要整洁。”吴珍妮站在客厅环视了一圈,说道。   “这里一直都很整洁的,就今天比较乱……”她说着说着也觉得可信度太低了,声音就渐渐没了底气。   “你还说香港人的饮食太不健康了,每天都吃薯片方便面和速食糕点,你来到悉尼每天都吃新鲜的蔬果还学会了自己做饭。”吴珍妮接着说。她瞧见安如又想瞎掰,于是抢先一步说,“简直就是混账!要是学不照顾自己,你还逞什么强说要留学!”   安如低着头不吭声,站在一旁的安翊龙慢悠悠地说:“你不是每天都念着小如吗?怎么一见面就不给人家好脸色了?”   安如也知道他们两老有多疼爱自己,她叹了口气,软着声音说:“奶奶,我真的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您别担心。”她边说边把散落一沙发的杂货转移到自己的房间,招呼他们坐下。   就因为这个原因,安如差点就别急召回国。她极力抗争,才勉强地说服了长辈们。至此以后,她只能认认真真地学习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以防他们的突击检查。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她已经真正地学会了自理。洗衣熨烫、清洁打扫、做饭洗碗,她每样都做得很顺手,不再像以前那样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   对于她的改变,安海融和陈宇诗也看在眼里。他们偶尔也会带上两老飞到悉尼看望安如,但很少会要求她回国。如果有机会,他们还是希望安如能够多在外面得到多一些的锻炼,毕竟只有经历过了,人才会变得成熟,变得有思想。于是,安海融就不顾母亲的怨言,马上替安如应承了,“这主意不错,那就这样说好了。”   安如根本没有机会发言。听着父亲和姑父一言一语地商量给自己安排什么职位,她就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必要性了。   经过层层筛选,他们终于决定让安如到市场策划部适应环境。市场策划部是一家公司里相对活跃的部门,也是公司信息流动最为频繁的部门。对于初来乍到的职员来说,这应该是能让她熟悉公司状况和运作的最佳选择。   施晴和慕景韬去了度蜜月,安凝木看家里冷清就让安如住了下。她向来都很喜欢安如,总是跟自家人开玩笑,说其实安如才是她的女儿,安如比施晴更肖她。安如跟她也很亲近,她们都一样受不了吴珍妮的唠叨,而品味甚至性格也十分相近。   尽管是姑姑的一番好意,但安如经过深思熟虑以后还是拒绝了。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独立,比较喜欢有更多私人的时间和空间。安凝木表示理解,因而也不勉强她,只叮嘱她多点到家里来吃饭。   刚开始了忙碌又磕碰的职场生活,安如才明白什么叫做累。各式工作填满了她的时间表,那些课本上才会出现流程全部涌到她跟前。偶尔还要处理各种突发事情,她忙得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她的勤奋同事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对她也诸多提点,经常向她传授工作的小贴士。   时光流走得波澜不惊,但背后却潜藏暗涌,这样平静的日子最终被一束红玫瑰所打破。那天安如很早就在办公室里奋战,突然接到门卫室的电话,说请安小姐到楼下签收。她当时在敲着键盘写着策划书,也没想到自己又什么快件要收,或许他只是按错了内线,于是便说:“您打错了,再见。”   她的策划书还没有打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拿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他朝里面张望了一下,高声说:“请问,安如小姐在吗?”   全办公室里的人基本都顿住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把视线移到安如那方。安如探出头来,应道:“我是。”   那小伙子松了口气,亲自把花拿到她跟前让她签收。拿着笔的手顿了顿,她突然抽出藏在花间的卡片,看见落款人的名字,她把花塞回了他怀里,说:“我拒签。”   整个办公室的八卦因子瞬间调动了起来,坐在安如前面的大姐捡起了被安如扔在了地上的卡片。她笑着问:“男朋友送的吧,怎么拒签了,吵架啦?”   那大姐向来不拘小节,捡起了卡片就顺手打开来看。其实卡片也写什么,上面只有餐馆的名字、时间和落款人的名字。看完以后,她就把卡片放回了原位。但回自己的座位时,她却喃喃自语:“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办公室里,安如从来没有摆过这样冷然的脸色。其他人眼见不太对劲便各做各的,转眼就恢复如常。那小伙子拿着花束,低声劝说:“安小姐,您何必难为我呢?”   安如察觉到周遭探究的视线,她挣扎了一下就咬着牙签了收,而那束玫瑰,她毫不犹豫就扔进了垃圾桶。   下班的时候,安如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很迟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个同事,于是她们便一同离开。她一心想着做什么拿手好菜,压根没想过理会时祎的约会。与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旋转门,她抬眼竟然看见了某位好些天没有碰面的人,嘴角也僵住了。   这是安如第二次被时祎堵在门口。他今天开了一辆很骚包的跑车,斜斜地停在了公司的正门。日落黄昏,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庞。他穿着黑色衬衣倚在车身,隐隐还能看见那结实的胸肌轮廓。而那袖子半挽,露出了小半截手腕以及价值不菲的腕表,远远看上去既是慵懒又是迷人。看到安如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抿熄了香烟就朝她走去。   与同事道别以后,安如就站在了原地,脸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近。他刚想说话,她就咬牙切齿地说:“你跟我来!”   时祎跟在她身后,不时观察着她的脸色,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谁的脸色。   在垃圾桶里把那束玫瑰捡了起来,安如一手就把它扔到他身上。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她终于发怒:“别闹了行不行!我那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不也答应了吗?”   那束开得正好的玫瑰经不起如此摧残,脆弱的花瓣散落一地。时祎眉头也没皱一下,伸手抓住了花柄,漫不经心的说:“我真有答应了吗?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说哪句话有答应了的意思?”   安如被他那三个问句给噎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她才语气平平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他抽出了一支玫瑰拿着手中玩弄,连眼都没抬,他答道:“我在追你呀。我每天都给你送花,送到你答应跟我约会为止。我今天送十九朵,你不答应,明天送四十九朵。你明天还是不答应,我后天送九十九朵。不过我的耐心不是多,要是你后天还不答应的话……”   说着说着他就停了下来,安如没好气地接道:“我还是不会答应!”   时祎把玫瑰递到她眼前,而后轻声说:“那我就送九百九十九朵,每天都送,送到你答应那天。你信不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内的光线十分微弱。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轻轻拉长,气息流动间竟生出一丝暧昧。   安如哭笑不得,“你没有追过女孩子吗?哪有像人你这样做的,神经病一样!”   时祎眼角微微挑起,笑道:“你说对了,这是我第一次追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被管理员删了7条留言,我更新一章才几留言呀,居然删了7条!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跟被删评的菇凉说声抱歉,是我木有保护好你们的留言~~~~(>_<)~~~~   呜呜呜呜呜,求安抚啊求安抚……   好,我发完疯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哈! ☆、第 41 章   正当他们在一言一语、相持不下的时候,办公室门外传来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两人同时转头,而站在门边的工作人员则问道:“你们是不是加班的?不是的话请快点离开。”   安如推开他,率先走出了部门办公室,经过那样似保安的工作人员身边时,她歉意地对他点了点头。时祎见状,随手把玫瑰放在办公桌上,也随她离开。   恰好错过了电梯,安如烦躁地张望了下,看见他追了过来。她犹豫了半秒,举步往楼梯间走。   时祎见状,加快脚步走过去被她拽住,“要是想从四十六层走到一层吗?你的腿受得了才怪。”   随着他的视线,安如也把目光落到了自己的高跟鞋上。她甩开他的手,“我警告你,离我远点。不然的话,我们连朋友也没法做。”   他的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那样好。她已经怒目相向,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谁稀罕跟你做朋友?”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安如扬手截停了一台出租车,但时祎搂着她的腰,半拖半抱地把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正是下班时期,办公大楼人来人往,安如不想惹人注目,于是只得上了他的车。他侧身替她扣好了安全带,还问她想吃什么。她气绝,双眼盯着街景,闭着嘴不理会他。   时祎把她带到一家藏匿在深巷之中的小餐馆吃饭。下车的时候他还要软着声音哄她:“忙了一天也该吃饭了。你以前不会难为自己,难道我不在的两年你还不如以前么?”   这家小餐馆每天接待限量的客人,专门提供相当地道的G市菜式。放眼整个G市,餐馆食肆、酒店宾馆何其多,都没有一家比得上这里的做法正宗和到位。尽管位于偏僻之处,还是有许多食家慕名而来,而且愿意等待漫长的预约期。   安如向来挑剔,但这顿饭下来她半句嫌弃的话也没说。尽管对面坐的人是时祎,但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食欲。吃饱餍足,她轻吐了口气,说道:“这晚饭呢,我就陪你吃了。这约会呢,我也被强迫地跟你约了。麻烦你不要再给我送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恶俗!”   最后一道菜才刚上,时祎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听见安如的话,他头也没抬,说道:“我跟你开玩笑而已,不这么说你会理我么?其实我挺赞同你说的,神经病一样!”   安如又被他的话噎着,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时祎终于停了下来,他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而后说道:“别气,你要是喜欢,别说是送玫瑰,要我学你那混账表妹夫那样种玫瑰也行。”   “无聊!”安如咬牙切齿地说,接着别过脸不再跟他说话。   晚饭过后,时祎自动自觉地把她送到她所住的小区。这套房子是安凝木替她安排的,离公司也很近,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了。她一个人住百来平米的房子,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挺可怕的。对于时祎知道她的住所,她也不好奇,反正她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了。   这小区的管理出了名是严格的,时祎下车登记了好几分钟才被放行。   车子稳稳地停在她楼下,安如解了安全带,然后与他道别。她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没好气地回头,问:“又干嘛?”   “我不是跟你闹着玩,我是认真的。那天你在酒店跟我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过后我也考虑得很认真。其实我很应该尊重你的决定,想了这么多天,我还是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他顿了顿,微微转过头看着她,“放弃这段感情,还有,放弃你。”   安如给了他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用力关上了车门。临走前,她抖着嗓音说:“你又跟谁学了这点不入流的招数呀,回头记得揍他一顿。”   进家门以后,安如一如往常地打开门窗透气。把阳台的门推开以后,她不自觉地朝外张望了几眼,却意外地发现时祎的车子还停在楼下。车尾灯一闪一闪地亮着,他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的心头似乎被轻撞了一下,叹了口气,她又把门关上,顺手就拉上了窗帘。   今晚的饭菜实在可口。安如很罕见地吃撑了,于是她调了柠檬水,一边看电视一边喝。或许是心神不宁,她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导致半夜要起床上厕所。   经过一番折腾,安如再度躺会床上。她瞥了眼放在床头的闹钟,才凌晨三点过些许。关了小台灯,她拉好了被子想继续睡觉。   卧室里静悄悄的,隐隐只有被单窸窣的声响。在床上翻来覆去,安如十分清醒,根本无法入眠。辗转间,她想起了自己对时祎说过的话。   那天在酒店的庭院里,安如被他捉住了手腕,他的手劲很大,掌心的温度几乎灼伤她的皮肤。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倚在靠背上,好半晌才说:“我要是想走,你挡也挡不住。”   时祎一怔,安如趁机拉开了他的手,而后继续说:“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你怎么留怎么挡也没有用。你说我聪明,我觉得你也一样聪明。既然是聪明的,为什么还要重复犯错呢?”   “我知道。”他收回了手,说话时语气带着些许不可一世的意味,“所以,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你连续剧看多了吗?”安如嗤之以鼻。   时祎不言不语,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椅背,那不规则的频率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的沉默让安如的心间涌起些许悔意,她实在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她无论有多不待见他,也没有权力践踏他的感情。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而他恰好捕捉到她的视线,她马上低头,咬着唇不说话。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但却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夜空。   安如感慨万分,她轻声说:“那天在机场说的每个字,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或许到了现在,你还是觉得我说分手是一时意气,其实不是的。你知道吗,结束一段感情比开始一段感情还要艰难。开始一段感情,这次示爱失败了还能等下次,但结束一段感情就不一样了。分手只能说一次,说过了就真的完了。我不会拿两个人的感情开玩笑,既然说了分手,我就不会再回头。”   时祎还是不说话,她低下头,继续说:“我之所以离开,也是遵循了我最内心的想法。这两年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再为你而担惊受怕。上一次你不辞而别,我用了四个月来忘记你,而这次我用了两年,六倍的时间。算我拜托你了,你不要在我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又冒出来撩拨我。”   他眼中似乎浮现了一丝淡漠的笑意,安如没有看到,她垂下眼帘,轻轻地抚平了礼服上的褶皱,那动作温柔,仿佛也在抚平往日翻涌的情感。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侧过身注视着他,认真地说:“以前我总是觉得,谈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你爱我我爱你就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但后来我才明白,除了爱,我还需要更多,譬如忠诚、信任、安全感……我现在长大了,渐渐地发现我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能给我激情的男人。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但希望你也会祝福我。”   安如睁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翻了个身,又想起了今晚时祎说过的话。虽然他说的每个字都让人牙根发酸,但她隐隐察觉到,他是认真的。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安如总觉得未来的日子,或许不会那么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是不是应该被赞美一下呢?乖啊可爱啊勤劳啊神马的…… ☆、第 42 章   安如偶尔也非常痛恨自己过于精准的第六感。那晚她所担心的那点事情,全部变成了事实。   时祎出现的频率跟她上班下班的频率几乎同步。早上送她去上班,替她准备早点,晚上接她下班,为她安排晚餐。安如基本上都选择无视,但他半诱哄半威胁的姿态让她不得不妥协。   有天晚上要加班,安如将近九点才离开。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漫天月华,她站在路边准备召出租车,但某辆熟悉的小跑就停在她跟前。当时她也很惊讶,刚才把公事缠身,她也没有时间跟他交代一声。都这个钟点了,她以为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上车以后,安如悄悄地打量着他,不知道是确实如此,还是敛起了情绪,他脸上并无愠色,甚至很自然地问她想吃什么。她叹气,答道:“我吃水果沙拉,你载我到超市吧。”   最后那晚还是弄得很不愉快。时祎把她送回了公寓,她就急着把人赶走。他本来还笑嘻嘻地耍赖,但安如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就把话说狠了,他听完以后,气得一声不响,驾着车就扬长而去。   安如以为他终于肯放弃了,于是松了口气,不料夜里却辗转难眠。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又看到他在楼下等自己。他脸色如常,似乎把昨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她无计可施,也只能由着他了。   办公室有几个未婚的年轻女孩子,下班也不急着回家,她们总是喜欢相约餐聚然后找找娱乐。某天与她在茶水间正好听见她们在讨论一家新开业的西餐厅,处于好奇就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渐渐地,安如跟公司的部分的同事也熟络起来。她们有活动也会问她要不要参与,譬如现在。为了躲避时祎的骚扰,她还是答应了同事,下班以后一同餐聚。提前发短信警告了时祎,下班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她果然看不见他的踪影。   安如随她们的喜爱选了餐厅吃饭,饭后有人提议要打麻将。恰好有四个人,她们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准备一锤定音的时候,安如皱着眉说:“我不会。”   “啊?”其中提议的那同事用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盯着她,接着又问,“台湾那种呢?”   安如还是摇头。陈宇诗非常反感这项娱乐,她虽然很少管安如,但却坚决不让安如打麻将。   另一个同事就说:“那就泡吧消磨时间呗。”   施氏出了名是工资高福利好的企业,虽然工作压力极大,但就算是普通部门职员的收入也十分可观。她们选了G市一所比较高端的酒吧,里面同样是灯光迷离,乐声震天,烟雾萦绕,但却少了几分龙蛇混杂的感觉。   几个女同事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进来就熟稔地跟客人打招呼。刚刚在出租车上,她们已经化好了妆,在电梯的时候就把外套脱掉,将盘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发了下来。   安如没她们那么夸张,只是拿出唇彩稍稍涂了一下。她在没有穿得这么正式的时候来过酒吧,现在坐在高脚椅倒有点不自在。这里的调酒师是年轻的妖娆女子,她瞥了眼餐牌,说:“粉红佳人,谢谢。”   有两个同事已经到舞池摆着腰肢,还有一个坐在她身边,伸手扯她的外套,“快脱掉啦,别这么矜持!”   “慢慢慢……”安如连忙拽住那只作恶的手。才刚坐下,安如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身边又没有人照看自己,她不是太敢放肆。   那同事笑着说了她两句,之后也到舞池找伴去了。   这个时段的客人并不多,安如随意地跟调酒师搭着话。女调酒师并不像外表那般冷艳,安如问她的她也会很认真地回答。接连喝了几杯鸡尾酒,安如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遇见宋知瑾,是一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安如当时正托着脑袋看着花样调酒表演,听见身后一阵起哄声,她好奇地转身,冷不防撞上了某人的视线。   两年不见,安如对他也不算有印象。但宋知瑾似乎不一样,他跟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举步就往她那方走来。他单手撑在吧台上,注视了她数秒,接着用很肯定的语气说:“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她漫不经心地重复他的话,慢悠悠地说,“好久不见啊,我差点就忘了你了。”   调酒师看到他,很恭敬地唤了声“宋少”。他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安如说:“我可忘不了你,我差点被你害死。”   “什么样的死法?”她问道。   她的态度让他不满,他说:“我们都差点翻脸了,你还副事不关己的死样子,你有没有良心呀女人!”   慢条斯理地把酒喝完,安如说道:“原来你们是认识的。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还翻什么旧账,小气。”   宋知瑾被她噎着,半晌也说不出话。   安如垂下眼帘,不再理会他。而他却推了她一下,不正经地问:“你穿成这样来这里,难道最近流行制服诱惑?你演的是办公室女郎还是女秘书……”   一旁的调酒师偷偷地抿嘴偷笑,安如脸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这个场是你的?”   他示意调酒师上酒,而后才慢腾腾地应道:“算是吧,想来这里当PR?”   “看来你对我真的有很多怨气。”安如有点无奈,他每句话都是带着骨头的,硌得她耳朵很不舒服。“既然这是你的地盘,那应该不会很乱吧?”   他想了一下,才说:“还行,没有出过事。”   安如点头,扔下一句失陪便离开,并没有察觉到他那副略有所思的样子。   时祎还是会依时出现,偶尔来点奇奇怪怪的小花招,安如每天总有点惊喜,甚至是有点惊吓。他像是被安如拒绝惯了,那脾气好像没了似的。   不过安如还是觉得,他这状态并不能维持太久。那原理就像弹簧一样,压得越低,弹得越高。他现在把情绪压得那么死,她根本不敢想象,他爆发的时候会有怎样恐怖的光景。   周五傍晚,时祎又来接安如下班。安如一上车就开了音响,不想听他说废话。他稍稍调低了音量,接着好声好气地对她说:“我妈这两天都说想见见你,你明天有空吗?”   “没有。”安如想也没想,答道。   “星期六也这么忙?”他显然知道她在推搪,追问。   “加班。”   “什么时候下班?我到时候来接你。”   “我到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他没有再说话。   知道他向来孝顺,安如想他肯定又在生气了,但她没理会他,他的自愈能力让她很放心。   没有了时祎的骚扰,安如反而有些许不习惯。白天她把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接着在床上窝了半个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于是安如打电话给自家姑姑报餐。不料施家夫妇今晚有应酬,安凝木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拒绝。   随便弄了点食物充饥,安如换了衣服就出门。她去了上次那家酒吧,调酒师不是上次的美人,而是换成了一个洋气的帅哥。她还是喝粉红佳人,有个冒事的女人走过来的时候,不经意地撞上她的手肘,满满的酒液洒剩了小半。   那女人连声道歉,安如眉头轻蹙,因为她的短裙弄脏了一小块。她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就走到卫生间处理。   这酒吧占地极大,她在走廊里左转右拐,被指示牌引得昏头转向。   从卫生间里出来以后,安如又再度摸索找回来时的路。前方有几个男男女女在道别,等到他们散退以后,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原地。她觉得那人有点眼熟,而他正在此时转过头来。   竟然是宋知瑾。安如的脚步一顿,不等她反应,他已经高声唤她的名字。他走了过去,按住她的肩把她推进了那个厢房,说:“来,陪我喝酒。”   厢房里乌烟瘴气,一大股烟味冲得安如直咳嗽。她不耐地拒绝,但他却说:“我帮你就义不容辞,差点被阿祎满世界追杀。你就是陪我喝两杯而已,还想说不?”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到沙发上,随后让服务员过来收拾厢房,末了还低声不知道向她交代什么。安如倚在靠背上,直到他坐了下了,才说道:“这酒我陪你喝,这账单也是我结,至于我欠你那人情,我麻烦你也清了吧。”   宋知瑾露齿一笑,“好啊。”他翻了翻酒水餐牌,然后喊了声,“最后一页的酒,都来一瓶。”   酒上来以后,宋知瑾并没有叫她喝,他只是给自己倒酒,轻轻滴晃着。   安如看着他独斟独饮,倒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也随意拿了一瓶,然后把酒杯推了过来,斟满。   看着她二话不说就把那杯烈酒喝完,宋知瑾有些许惊讶。他移了下酒瓶,从酒堆里头选了一瓶酒精度数较低的洋酒,接着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替她倒了杯酒。“别太快醉,好戏好在后头。”   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暗示,安如默默地接过酒杯,不一会又把酒喝了。宋知瑾偶尔与她碰杯,试探性地问起她跟时祎的状况。听见时祎的名字,她一句话也没说,而他则使劲地提起有关时祎的事情。正当她被宋知瑾惹得差点发作的时候,门被敲了两下,然后就打开了。   那时安如已经喝了不少,尽管脑袋还很清醒,但看到站在门边的人,她还是觉得是幻觉。   时祎没有动,他堵在门口,高大的身躯似乎把声响和光线都阻隔在外。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先是扫视着桌上那堆多得可怕的酒瓶,然后再把视线落到安如身上。   安如的身体不自觉地往里缩了一下,莫名地被他的目光震慑住了。   宋知瑾走了过去亲自把时祎请了进门,他搭着时祎的肩,说道:“我上次把你的人放走了,这次帮你逮回来了。”   “谢了。”他语气平平地说,视线依旧盯在她身上。   顺着他的目光,宋知瑾回头看了看安如那副呆滞的样子,接着往他胸口捶了一拳,说:“悠着点,别把人家逼急了,她狠着呢。我忘了跟你说,你的女人为了让我帮她,当着我的面就想脱衣服……”   那句话让安如也听见了,她不由自主地转脸看他。时祎没有说话,他还是很平静,静得似乎连呼吸也屏住了。眼底连半点波澜都没有,她根本不能辨别他的喜怒。安如突然觉得害怕,她也许真把他惹毛了。   宋知瑾对她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厢房,甚至很体贴地替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第 43 章   宋知瑾最后的那眼神让安如怒火直蹦,她直直地瞪着他,直至他消失在门后。   但房内里另一个男人看见这番景象,却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心中暗自不爽。他缓缓逼近,坐在安如身边坐下,然后问道:“怎么加班加到这里来了?”   厢房里的光线晦暗不明,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安如被他锐利的目光震慑,她有点慌张地躲避他的视线,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   灼热地体温传到她腰间,时祎伸手就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紧紧地把她禁锢在胸前。他弯腰倒了一杯酒,递到她嘴边,柔声说:“来,喝酒。”   在他倒酒的时候,安如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怒气,他的手臂在自己的腰间收紧,用的几乎是蛮力。她转头看着他,他的眸色沉冷入水,脸部的肌肉绷紧,若她稍稍不从,他便可能马上爆发。   他并不在意她的打量,对上了她的视线,他又把酒杯送前了几分。安如迫于无奈,抬手想接过酒杯。他不肯松手,非常坚定地要喂到她嘴边。   由于他没有控制好速度,酒液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衣内。冰镇过的酒与温热的肌肤相触,颇大的温差让她的身体轻抖了下,她别开了脸,伸手去推他。   时祎也不勉强她,他随意把剩余的半杯酒放回桌面,接着回身吻住了她的唇,伸出舌头轻佻地卷走她唇边残余的酒液。他的手在她上身游走,抚过她纤细的腰身,继而缓缓向上,最终落在她柔软的胸前。   他整个气场都变了,她稍稍动身,掐在她腰间的手就会收紧,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安分一点。安如也不敢造次,狂热的吻让她全身无力,她颤巍巍地按住他的手,他不单止不理会,还更加放肆地扯着她的衣襟。   白皙的肩头渐渐暴露在空气之中,她忍不住挣扎。时祎稍稍把她托起,让她更贴近自己,他终于放过她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你说你要脱多少件衣服,我才会放你走?”   安如的后背贴着他,灼热无比,但他浑身散发着的寒气,她不可能不察觉。他说话的时候连语调也没有起伏,像问天气一样,不过她知道他真的动怒了。   看她不肯说话,时祎把她整个人转了过来,让她跪坐在自己腿上。瞧见她垂着眼帘,他的手抚上她的后腰,再度吻住了她的唇。她低着头在躲,他干脆把她压倒沙发上,用身体禁着她。   短裙在不知不觉间被撩了起来,当他看到她露出来的吊袜带时,他终于不再平静。安如稍稍曲腿想遮挡,但这姿势却变得更加诱惑。那层轻薄的黑纱罩在她修长雪白的腿上,她半曲着腿,裙底下的风光若隐若现,狠狠地刺激着他的视觉。   时祎沉□体,伸手就去抠她的丝袜。他从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想这样做了。先不算她谎称加班和宋知瑾口中的那笔烂帐,单凭她化了个妩媚的浓妆、穿着性感还独自来泡吧,他就想把她抽一顿。   当他的手强势又霸道地探进裙底的时候,安如终于呐呐地开口:“不要……”   那糯软的声线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顺着她的颈窝往下啃咬,背心的肩带被他拉到手臂上。安如被他眼中丝毫不掩的欲望吓得绷紧了身体,只能让步。她别过脸小声地说:“不要在这里……”   难得她肯服软,时祎自然不会放过调戏她的机会。想起自己经常被她拒之门外,他半撑着身体,说道:“在这里和在酒店也一样脏,到你公寓你怎么说?”   安如又不出声,他也不催促,反正不答应也无妨,这一点也不减他的兴致,他等了数秒便继续方才的动作。   听见丝袜被撕裂的轻微响声,她慌慌忙忙地握住他胡作非为的手,低声哀求他,“不要在这里,回去……”   时祎很满意,他甩了一张信用卡到侍应的手里,然后就搂着安如离开。   开门的时候,安如还在权衡,拿着钥匙好半晌不肯动。时祎看不过眼,从她手里拿出钥匙把门给打开。她才走进家门,他的臂就勾住了她的腰,死死地把她堵在墙上亲吻。   钥匙掉到木质地板上,那声突兀的声响却被他们的浓重的喘息掩盖。时祎动作利落地把她的上衣和短裙都褪掉,那具凹凸有致的娇躯暴露在眼前,她身上的黑色内衣和吊带丝袜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安如半仰着脖子,双手环在他颈上。他看似没有限制自己的自由,但她只能任他摆布。他急切地解开吊袜带,但却解不开。他单手箍着她的腰,接着就用蛮力给扯,她整个人都被那力道冲得往后倒。若不是他死死地摁住她,她肯定摔倒在地了。   直到她痛呼了声,他才放缓了动作,拦腰把她抱回了房间。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而后张嘴就咬了下去。尖锐的痛感让他的身体震了一下。他踢开了房门,继而把她压在床上。   那床整齐的被单渐渐变得凌乱,时祎在床上一向霸道,他轻轻松松地把她的内衣推高,继而低头啃咬她那方雪白。安如抓住他的短发,弓着身子躲避,但他压下腰身,接着伸手探入她腿间,那动作坚决,并容许她不从或反抗。   等到她被他撩拨得像滩水似的躺在身下,他才咬着她的耳垂,哑声问道:“可以吗?”   他的气息和味道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安如无处可逃。她全身都在轻微地痉挛,半张着媚眼迷离地看着他,她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但他却倏地低头,把她的话全部咽进肚子里。   汗水顺在发端落到她身上,与她细细密密的薄汗相融。全部挤进她身体的时候,时祎禁不住低吼了声,那紧致温暖的里层毫无缝隙地包裹着他,他舒畅得无法言语。   安如被他顶得神志不清,她别过脸低声地嘤咛,手指无力地捉住床单。他看见她修长纤细的颈线,低头吻了上去,火烫的唇瓣在上面密密吸允,惹得她颤栗不已。   一下一下地承受着他的冲撞,她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名字,而他在她身上疯狂地留痕,原本雪白的肌肤渐渐泛起了猩红的印记。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死死地往她最敏感的地方推撞,她娇喘连连,断断续续地求饶。   “你真是吃硬不吃软……”他语带双关地说。她意识也有些许涣散,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讲什么,更没有力气去思考当中的含义。他继续轻声说着露骨的情话挑逗她,看着她又气又恼的样子,他深埋在她身体里的那方更是肿胀。   两人渐入佳境,他的身体绷得极紧,她阵阵的紧缩直让他失控。勉强地抽身而出,接着滚烫的液体都落到她腿根上。她咬着唇闷哼,指甲深深地陷在他手臂奋起的肌肉,最终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晨光渗进房间的时候,床上的男女还在睡梦当中。丝被只覆过了时祎的腰际,整个结实的后背露了出来,条条肌肉纹路都充满了力量。他半个身子都贴着安如身上,连入眠的姿势也极具占有的意味。   安如是比时祎先醒过来。她睡在床边,刺眼的阳光照到她脸上,不久以后就悠悠转醒。她睁着眼睛,好半晌才轻轻地坐了起来。   昨晚那怒气冲天的男人似乎还在沉睡。以往几次他都比她先起床,安如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他的睡容。他敛起锋芒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嘴唇轻闭,眉头舒展,短发还有些许凌乱,软趴趴地躺在床上。   仔细观察,安如才发现他的眼窝很深,难怪眼睛那么深邃。视线不自觉地下移,他麦色的皮肤上印着深深浅浅的牙印和抓痕,安如突然觉得解恨,她昨晚一点都没有手软,他让她怎么难受,她就怎么还给他。   昨晚她真觉得他会把自己给吞了,那架势像饿了半辈子的老虎见了小白兔似的。等到他折腾完了,她已经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她晃了晃脑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看着满地皱巴巴的衣物,安如叹了口气,随便套上睡裙就开始收拾。那些背心短裙皮带从玄关一路铺到卧室,昨晚他在浴室也不知餍足地要了一回,连浴室也是一片狼藉。脑海里闪过那些让人脸红耳赤的片段,她赶紧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混乱中。   在做早餐的时候,她听见了有人在按门铃,把火调小了一点就走出了厨房。透过猫眼探看了一下,她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当她站在门边疑惑的时候,时祎走了出来,扬声说:“找我的。”   闻声安如回头,看见他的腰间随意围着她的浴巾,赤着上身从卧室走出来。她呆滞之际,他已经走到她身旁,推了推她的肩,说:“你先进去。”   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安如很听话地回到厨房。她煮了麦片,还很自觉地煮了两份,把热腾腾的麦片盛到碗里以后,她回到卧室洗漱。   浴室的门并没有锁,安如很自然地推门而进,但看到里面有人在剃着胡茬,她不禁顿住了脚步。时祎从镜里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嘴角弯起了一个让人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没有理会她,而她站了半秒居然转身就走,而后把门很用力地摔上。   浴室再度剩下时祎一人,宽敞的空间只有电动剃须刀发出低声的轰鸣,他往常也用这款剃须刀,但从来都不觉那声响会这般动听。   今天安如起床的时候,他其实也醒了。他装作沉睡,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他还以为她想一走了之,不料她只是顾忌着熟睡的自己所有才放轻了动作。看着她把他们的衣物抱着怀里然后带上门走出了卧室,他才倚着床头的软包坐了起来,打电话让助理替自己把日常用品都带过来。   他昨晚还真把她往死里折腾,这不仅是因为涌在胸腔的怒火,还是为了她那销魂的滋味。现在想起那欲罢不能的快感,他又馋了,真希望能够能重温一遍。独自回味着,他全身的血液都快速地往某处涌,他低骂了声,走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时祎起初还担心自己这半个月来的努力会毁于一旦,害怕他们的关系会比原来还要糟糕。但看她方才那反应,尽管她极力地用怒气掩饰,但他还是没有过错她脸上的窘迫和无措。他又想起她昨晚的样子,看着这位骄傲又倔强的姑娘脸露惧色,那种满足感真是无与伦比。   这也算错有错着,时祎现在才明白,用温柔攻势只会只会让她得寸进尺,只有比她强硬才是王道。想起了施晴的话,他真觉得自己被这丫头坑了一次又一次,回头碰见她一定要跟她算算账。   等他从卧室里出来,安如才一声不响地进去洗漱,她进去不久,接着就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跑到他面前质问:“时祎,你的东西为什么都摆在我的房间里?”   时祎似乎早就料到她有这样的反应,他也不急着应答,慢条斯理地舀着麦片,好一会儿才回答:“我要用的东西,你没有。”   安如干脆在他对面坐下,半个身子越过餐桌,伸手拂开他的勺子,瞪着他追问:“你这算什么意思?”   他抽出餐纸擦了擦溅在他手腕上的麦片,然后才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别大惊小怪的,快去梳洗一下,然后出来吃东西。”   相对于时祎那平静无澜的样子,安如显得十分激动,她恶狠狠地说:“不行,不准,不可以,不可能!你马上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再不拿走我就把它们全部扔到垃圾桶里。”   时祎把黏糊糊的纸巾放到一边以后,终于抬眼看她,声音平直地对她说:“你再大呼小叫的,我就先收拾你。”   他的眼神冷飕飕地甩了过来,安如突然觉得背脊都发凉。她咬了咬唇,而后快步走回卧室,砰的一声把房门砸上,发出了恐怖的巨响。   安如怄得连早餐也不吃,孤男寡女的,她也不敢跟他硬碰,于是换好了衣服就出门。出门之前她又开始苦恼了,因为她找不到钥匙。她连沙发上的靠枕都掀翻在地,但也没有看到钥匙的踪影。细细回想昨晚的情形,她慢慢把目光移到时祎身上。   看见她在屋里转来转去,时祎心中了然。他胃口极好,把她那碗麦片也吃了,接受到她的目光,他对她一笑,问:“在找什么?”   她知道是他捣的乱,于是走到她跟前,伸出手,说:“把钥匙还我。”   他轻笑了声,一把就将她扯到腿上,手环在她腰上,说道“钥匙不在我身上,不信你找找看……”   “你撒谎!”安如马上接道,她明明记得是他把钥匙从自己手中拿走的。   时祎微微俯身,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语气缱绻地说:“我没骗你,钥匙在我助理哪儿呢。我让他帮我再配一串,这样比较方便,你说对不对?”   安如气得胀红了脸,骂人的话在舌尖打转,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手暗示性在她腰侧轻摁。看她又被噎着,时祎接着说道:“你今天不用加班了,跟我回家吃饭。”   “我不去。”她冷冷地说。   “原因呢?”他收起了笑脸,很正经地问。   “我不想去,我也没有必要去,这理由够充分了吗?”她也说得很正经。   他看了她片刻,说道:“她老人家还经常惦念着你,你还怎么好意思不去?到国外读完书,你把礼貌修养和家教全都扔了吗?”   安如又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最后还是随了他的意。   江嘉琳知道安如要来家中作客,她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好几道粤菜。再见时母,安如也很高兴,她向来对自己亲切友善,这些安如一直铭记在心。   他们回去得早,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江嘉琳与安如闲聊了几句,就让时祎带她到楼上玩,故意帮儿子制造机会。时祎收到母亲期许的目光,揽过安如的肩就把她往楼上带。   安如以为他会带自己参观典雅的阁楼或是藏书丰富的书房,不料时祎把她推进了他的卧室。她在他房间扫了几圈,突然发现了他放在桌上的孔明锁。她走了过去把它拿在手上,然后转头问他:“这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安如突然沉默了。时祎走到她身旁,把其中一快木条抽了出来。锁被解了,他答道:“是。”   看着那堆木条,安如的表情变得怅然。她低下了头,有点嘘唏地说:“你居然还留着。”   时祎心中微微一动。他刚想说话,安如的手机就响了,她对他歉意一笑,然后走到露台接电话。   电话被接通,安如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急切的声音马上传入耳中:“安如,马上回香港。” ☆、第 44 章   挂电话以后,安如的脸色变得很差。时祎走到她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我爸爸刚才说,奶奶今天晕倒了。送院以后,医生初步诊断为脑部肿瘤导致的浅度昏迷,目前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她醒了以后说要见我,我要马上回香港。”安如答道。   时祎安慰她,“你先别着急,老人家生病很正常的,没事的。我帮你去订机票,大概今晚就能到香港。”   “那就麻烦你了。”她已经六神无主,巴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回香港。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别说这些。”   安如担心得连午餐也没有了胃口。时祎软硬兼施才逼得她坐到餐桌上。江嘉琳听说了此事以后,也跟儿子一同劝她:“小如,好好吃饭,别给家里添乱。”   看着一桌美味佳肴,安如就是没有食欲。江嘉琳跟时祎给她夹什么她就只吃什么,连白饭也只是勉强地吃下了小半碗。   这顿饭安如都没有露过笑脸,话也不多,除了“谢谢”和“好的”以外就没有说过别的。餐桌上的气氛也弄得怪异又沉闷,她尽管觉得这样失礼,但却没有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与江嘉琳道别的时候,她还歉意地说:“江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嘉琳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傻孩子,我都了解。你的奶奶一定会没事的,替我问候她。”   午饭过后,时祎就立即送了安如到机场。他陪安如进了候机大厅,然后问她:“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安如摇了摇头,说:“你又不是医生,帮不上忙的。”   他虽然有两张机票在手,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临走前,安如还叮嘱他说:“对了,我奶奶的病还没有确诊,你先别告诉小晴他们,免得他们也担心。”   时祎应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的心慢慢开始不安。   安如当晚就乘坐最快的航班回到香港,她感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私家医院的走道十分安静,安如的高跟鞋踩在光亮的瓷砖上,每一下都清脆有声,那密密的节拍非常紧凑,让人听着也觉得着急。直到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父亲,安如才稍稍觉得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爸爸!”她压低了声音唤了声,脚步更是加快。   安海融倚窗抽烟,听见她的声音才转过身来。他抿熄了香烟,然后朝女儿点了点头。   “奶奶怎么了?”安如心急如焚,连声音都有点颤抖。   “做了MRI,确定了脑部有肿瘤,医生说会尽快安排手术做冷冻切片,到时候就能知道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了。”安海融答道,他的脸色也不好,细小的胡茬冒在下巴上,看着有些许憔悴。   安如揽过安如的肩,与她一同进了病房。陈宇诗也还在病房里,她抱了抱女儿,温声说:“别害怕,奶奶只是想你了。”   听见母亲的低语,安如马上红了眼眶,手死死就揪住了妈妈的衣服。安海融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低声说:“你们先回去休息,这边我来看着就好。”   陈宇诗点头,但安如却不依,她坐到父亲旁边要等吴珍妮苏醒。陈宇诗知道她跟奶奶向来亲近,倒不知道要怎么劝说。而安海融就说道:“奶奶只是睡着了,你不用担心。明天你跟妈妈来医院就能见到奶奶了。你刚刚才下飞机一定很累,先回家休息。别让奶奶看到你这副样子,不然她肯定又替你操心。”   再三犹豫,安如还是答应了。回家以后,她折腾到了半夜,也没有谁可以联络,但却鬼使神差地开了手机。果然,她看见了有几条未读的短信,传送者都是同一个人。逐条逐条地打开,她才抖着手指回了一条:我很害怕。   短信发送成功以后,安如把手机放到一旁,双手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窗外。一想到奶奶有可能患癌,她就浑身发冷。就算当下医学昌明,能够勉强地多活几年,但要她老人家接受那么痛苦的治疗,安如根本无法想象这会是怎样的光景。   就在安如在悲观中独自徘徊的时候,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接了,“你怎么还没睡?”   听见她声音里透着倦意,时祎有点心疼,他没有回答,只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拿着手机是手指收紧,安如沉默了数秒,她才抖着声线回答:“我也不知道。”   隔着电波,他突然很怨恨跟她有着这样遥远的距离。明明知道她在担心,她在恐惧,他却没有办法握握她的手给她温暖和安慰,更没有办法抱抱她,让她有依靠和力量。在这种时候,语言究竟有多么的苍白和无力,他终于了解。他微微失神,好半晌才温柔地说:“我在这里,不要害怕。你先休息,这一切明天就会好起来了。”   安如又觉得鼻尖发酸,胸腔中似乎正酝酿着极其汹涌的情绪,即将要盛大的爆发。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了,你也是。”   那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继而说:“晚安。”   安如轻轻地“嗯”了声,然后切断了通话。那晚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久,脑海里除了担心和恐惧还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怪异感觉。将近黎明时分,她才浅浅的入眠。   到医院看望吴珍妮的时候,安如的精神自然不佳。她出门以前还化了个淡妆遮掩自己脸上那憔悴之色,可惜她那疲倦的眼神却怎么藏也藏不起来。   今早陈宇诗就把病房里的鲜花都换了,里头透着淡淡的清香。安如进门的时候,吴珍妮正慢吞吞地吃着白粥,听见门边的有声响,她才抬头。看见安如和安翊龙,她淡淡地对他们微笑,然后问道:“都吃过早餐了吗?”   安如点头,安翊龙却说:“宇诗,给小如也舀碗白粥,她的早餐就吃了一点点。”   吴珍妮示意安如坐到自己身边,说道:“来陪奶奶吃一点。”   坐到奶奶身边,安如这才发觉她消瘦了不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白粥以后,安如问道:“奶奶,您的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突然会长了肿瘤?”   “奶奶都老了,人上了年纪就多病多痛的,很正常。”吴珍妮说道,她把碗放到床头柜面上,接着说,“我前一阵子就经常犯头晕,我也没有在意,那天不知怎么着就昏了过去了。”   “您不舒服怎么都不说呀?”安如那语气糟糕得很,说完以后她也觉得有点不妥,但却难以控制。   陈宇诗也给安翊龙盛了碗白粥,然后说道:“小如,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回G市了,省得奶奶天天都惦记着你。”   安如没有犹豫就应好,吴珍妮倒是笑了,她说:“可别答应得这么爽快,回头你就后悔了。”   医生来巡完房的时候,安如就追了出去向医生了解更多关于奶奶的病情。医生说具体的状况要等开刀以后才能确定。他还提醒她说,老人家患病都会比较痛苦,毕竟上了年纪,身体给方面的机能都不如从前了,所以家人一定要多花时间去陪伴和安抚,这样有助于病人的康复。   看见安如忧心忡忡,吴珍妮有点后悔把安如召了回港。她提起精神,然后让安如推他到楼下晒晒太阳。安如推着轮椅,心里发酸,一路都没有说话。   天气还算晴朗,医院的小道上有不少的病人在散步。吴珍妮知道她在担心,于是跟她说说话,向她询问了她在G市工作的事情。说到工作的事情,安如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她把跟同事的一些小趣事说得会声会色,引得吴珍妮笑声阵阵。   晚上的时候,安如还不愿意回家。她想了想,说:“我今晚在医院陪奶奶。”   吴珍妮却说:“小女孩呆什么医院,赶紧回去!”   安如又觉得难过,有那么瞬间她又像回到了小时候,每天都家人看管照顾,事事为自己操心。只是,到了今天她已经不是小女孩,而他们的角色也应该调换,由她好好地看顾奶奶,就像奶奶往常一样。   最后安如还是离开了,因为陈宇诗很坦白地对她说:“你在这里帮不上忙,遇上突发事情你不会处理的,听话!”   司机早就在医院的停车场等候,她上了车无聊才拿出手机,看见有个未接来电。翻了翻原来是时祎在下午打了的电话,她犹豫了下,回拨过去。   “你在哪里?”那头招呼也没打,直接问道。   “我在回家的路上。”安如答道,她很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于是追问,“你又在哪里?”   时祎顿了顿,说:“我在我的公寓里,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怎一个懒字了得…… ☆、第 45 章   安如先跟家人交代了一声,然后让司机把她送到附近的超市,接着再打车到时祎的公寓。当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居然能够把那尘封心底的地址脱口而出。   抵达时祎所住的楼层,安如站在门前,犹豫了数秒才按下了门铃。很快房门就被打开,她抬头,两人沉默对视了一眼,她才说:“找我有事吗?”   时祎侧了侧身示意她进门再说,但安如没有动,她接着说:“你要是没有要紧的事,那我先走了。”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时祎沉声喝道:“站住!”   闻声,安如果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见他脸上那不善的表情,她突然觉得无力至极,连半点拉扯或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低叹了声,她还是软着声音说:“我真的很累,我想回去休息。”   她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时祎听着很不是滋味。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要控制好情绪。   安如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以为他默许,于是举步欲行。她才走了小半步,右手就被他拽住,她怒视着他,而他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不顾她的意愿,最终还是强行地把她推进了屋内。把门关上以后,他才发话:“吃饭了没?”   反正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安如干脆放下包包,瘫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他的问话,她答道:“我在医院陪奶奶吃了。”   “她老人家情况怎么样了?”他问道。   “还行。”安如明显不想多谈,她应了两个字,又继续抚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时祎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又折回房间拿出了一沓资料。他坐到她身边,边翻着资料边说:“我替你联系了几位这方面权威的医师,他们已经答应飞到香港进行会诊,预计明天就会赶到。”   安如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白开水,含糊不清了应了声。过后她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接过那沓资料看了几页,说道:“爸爸也找来了不少人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奶奶的精神虽然不错,但我看得出来她瘦了很多……”   她说完以后又轻声地叹气,时祎看她一脸愁容,握住她的手说:“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着。”   他的手很大很暖,安如先是一怔,继而慢慢地把手抽了回来,她低头看着他僵在原地的手,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时祎疑惑地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眼前的人。   “时祎,你能来看我,你能帮我,我真的很感激。”她没有抬头,似乎不想去理会他的反应。她说得有点艰难,“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作为朋友,你的行为已经有点不妥。我想我们不应该继续这样纠缠不清,你明白吗?”   客厅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微妙起来,镶在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着柔和的灯光,灯影投下,打在茶几上的玻璃水杯上,折射出浅浅的光圈。细细地观察,还能在杯壁上看见她和他的指纹。   时祎紧紧地抿着唇,尽管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胸口还是微微急促地起伏。安如不在意这样诡异的沉默,她依旧低头,一副出神的样子,他真的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背缓缓地靠在沙发上,他侧过头,说:“我告诉你,我不会把你当朋友,你死心吧。还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在我面前说那两个字,不然我真会打人的。”   “只是打人吗?”安如倏地站了起来,她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小花猫,一下子就恼了。她居高临下地瞪着时祎,口不择言,“你有本事就再强-暴我,不要摆出这副处处忍让的姿态!”   听了她的话,时祎额上的青筋微乎其微地跳了下。他也站了起来,双手按住她的肩就强迫她坐回沙发上,咬牙切齿地逼问:“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承认我以前是做错了,我已经很努力地弥补了,你还想怎样?我知道你的内心并没有抗拒我,但嘴上总是说这么伤人的话,你到底有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   巨大的阴影挡住了眼前的光线,安如眉头轻蹙,他的手劲很大,似乎像把她的肩膀捏碎。他的怒气并不加以掩饰,那眼神里有一半是愤怒,但另一半却是失落。她别开了脸,狠心地说:“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瓜葛,这就是你全部问题的答案。”   按在她肩上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时祎缓缓地松手,退开了半步死死地盯着她。她说完以后就咬着嘴唇,因为她过于用力,那下唇已经微微发白。他怒不可遏,一脚才踹开身后的茶几,茶几上的水杯应声倒下,摔在了松软的地毯上,已经发凉的水无声的洇紧里头,只留下小小的一滩水渍。   尽管料到他不会平静,但这样的怒气却出乎了安如的意料。面对如此愤怒和失控的时祎,她心里并没有多少的恐惧。等他稍稍平复过来,她才说:“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跟你谈论这些事情,麻烦你不要再找我,可以吗?”   话毕,她抓过手袋就往玄关走。时祎如梦初醒,大步向前把她捉住,一手就把她压在墙角。他手背上的青筋爆现,恶狠狠地说:“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准你踏出这个门口一步!”   安如被他困着这小角落里头,灯光被他的身躯给遮挡了大半,抬头就只能看着他怒气未消的俊脸,她的底气马上被压下了大半。   “你老实回答我,那天在酒店的庭院里,我很坦白地告诉你,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明明知道我对你还有意思,你为什么要留在G市工作?”他情绪激动,那两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她吼了回去。   他冷笑了声,继续问:“在G市的时候,你要是想躲开我的纠缠,机会多得是。别说回香港,你随便跟你的姑姑和姑丈说一声,他们就有办法阻止我们见面。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你没有这样做?”   安如抬头对着他瞪眼,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时祎的血气直往头上冒,他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接着质问道:“既然那么不情愿,既然那么的想当什么朋友,前天晚上为什么你还要跟我上床?”   原本已经被撩动的脆弱的神经终于抵受不住他的坦白又直接的揭示,安如忍无可忍,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她的手还在轻轻地颤抖,那响声干脆利落,打得她的掌心微微地刺痛。   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动手打人,时祎侧过了脸,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好半晌都没有动,直到安如被他的低气场所震慑,用力推开他时,他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语气冷冷清清地说:“气消了吗?没有的话可以打另一边。”   奋力地把手腕抽回,安如低声骂道:“疯子!”   他猛地把她拥入怀里,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把她箍住。他借着墙壁把她的腰托起,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那样横蛮的吻势,粗暴得接近是啃咬。安如左闪右避,他继而在她颈窝里肆虐,一边用力吸允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总是急着跟我划清界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明明就放不下我,你这胆小鬼,这点事情也不敢承认……”   安如整个人被他腾空抱起,无奈之下只能把腿勾在他腰间维持平衡。他的话只字不留地落入了耳中,她推着他厚实的肩膀,但他的动作越来越失控,托着他的臀把她压在沙发上,继续热吻。   这两天一直担心奶奶的病情,安如心里本来就难受。现在还被他这样这样赤-裸裸地挖出了自己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感情,她更是又急又恼,鼻尖一酸,她再也忍不住,转过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还带着余温的眼泪流到了时祎脸上,他顿住了动作,抬头看到泪流满面的她,心都差不多碎了。她用力地揪住他的衣服,身体微微地发抖,那可怜的模样像只无依无靠的流浪猫。他用指腹摸过她那道泪痕,继而把她拦腰抱起。   时祎本想带她到浴室洗洗脸,她却揪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手,使劲地把脸埋在他胸膛,只知道哭。他把她抱进了卧室,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   安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瞧见一旁的丝被就把时祎推开,卷着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她尽量地压抑着哭声,但最终也免不了发出低低的呜咽。   “你别闷着自己,出来。”时祎无奈地劝说,他想拉开丝被让她透透气,但安如却紧紧地拽住被角不放手。看着那拱起的团被子在轻轻地颤抖,他干脆伸手进被窝里挠她,她气不过,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背。   直到听见他闷哼了声,安如才松了口。时祎趁机掀开了被子把她扯了出来。她满身是汗,黏糊糊的,头发乱成了一团,湿漉漉地贴在额间。   安如抬眼,发现他正意兴盎然地注视着自己,她伸手捂住了泪痕累累的脸。他把她抱在怀里,语带笑意,“挡什么挡?我都看见了,看一眼和看几眼根本就没有差别。”   “滚开!”她怒道。   他没有生气,低头蹭了蹭她的手背,柔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   听完他的话,安如的肩膀又开始轻轻地抽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继续说:“我今天乘了早机过来,一下飞机就想见到你。你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就猜到你应该在医院里陪你的奶奶,所以我就一直等你的电话。”   她这样的性子居然也对吴珍妮言听计从,时祎就知道她跟奶奶有多亲近。还记得当时他见过这位雍容的老妇人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表示了些许的不满,那种不满甚至更甚于安如的父母。他想,要是她真的出言反对,安如或者也不会逆她的意。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心生芥蒂,还是很诚心地对待安如的家人,就如同安如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   “我从G市过来并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你现在的心情和感受我很理解,我只是想来陪陪你,让你好过一些。”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心情说这种事情,但既然都说了个开头,你就让我把话都说完吧。我明白你跟以前的安如不一样了,你就凭你以往对我的认识就认定了我不能给你幸福,这样对我实在很不公平。你有没有想过,我经历过这些事情以后,也会改变,也许会变成你所喜欢的样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一句话似乎是从胸腔内直接挤出:“你不要这样抗拒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安如身体一僵,而后从他怀中挣了出来,她低着头,说:“我想洗脸。”   时祎知道她在逃避,也不想逼得太紧,他松手,说:“洗个澡吧,先把衣服换下来,当心着凉。”   其实他们的衣服都皱得不成样子,上面还留着未干的泪渍,安如的衣服更是被汗水洇湿了一大块,袖口也是脏兮兮的,看着十分狼狈。   “不用,我准备走了。”安如拒绝,那沉沉的鼻音十分吓人。   “你还是缓一缓再回去吧。”他看着她双眼通红的模样,好心地建议。   安如的脚步顿了下,却没有说话。她躲进了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哭笑不得。她的妆已经花了,眼睛和鼻子都红红肿肿的,加上那呆滞的表情,简直都惊悚片的女演员无异。她调好了温水准备洗脸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干嘛?”安如把水给关了,扬声问道。   “衣服。”时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安如还是门开了一条小缝,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听话洗了个澡。她出来的时候,时祎已经不在房间。她准备到客厅找他的时候,却瞥见他站在露台吹风。   听见脚步声,时祎也回过头来。她穿着他的一件深色的衬衣,下摆勉强遮住了他的大腿,她没有把纽扣都扣上,精致的锁骨露出了小截,上面还留着点点的红痕。他觉得有些许失礼,于是移开了目光,说:“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   安如走到他身边,腰倚在栏杆上,眼睛直视前方。她能够闻到他身上沐浴乳的香味,他应该也刚洗完澡,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慵懒的气息。听见他的话,她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晚风吹起了衣服的下摆,安如伸手去压,时祎转头看了眼,拥着她回了屋内。他刚想开口,她先他一步掀开了被子,抢在他前面说:“我昨晚睡得不好,借你的床休息一下,可以吗?”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时祎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上了床。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他才觉得心里踏实。她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装睡。   直到她的呼吸都平稳了,时祎才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还没有睡着,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尽管安如没有理会他,他还是继续说:“没有那段感情会是一帆风顺的,你只因为那点小困难就拒绝了我,将来你再回想难道就不会后悔吗?你可不可以给多点信心给我,也给点信心你自己,我不相信你有勇气放弃这段感情,就没有勇气重新开始。”   他每字每句都说得很慢,仿佛这样才能把话磨进她的心里。安如的手握成了拳,指甲陷进了掌心里,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到最后还是没有理会他。   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安如稍稍地动了动身,耳边马上就传来一声闷哼。她转过身,却发现时祎眉头紧锁。她愣了半秒,问道:“怎么了?”   他示意她先挪开身体,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臂,说道:“麻了。”   安如有点不好意思,应该是她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晚上了。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躲进了浴室里洗漱换衣服。   知道她要离开,时祎说送她。她摇头,“我要先回家。”   时祎刚拿起了车钥,接着又放下了。他告诉她,“昨晚你睡着了,我怕你家人担心,所以替了打了个电话回家。”   安如正换着鞋,搭上鞋扣的手一抖,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揉了揉眉心,没有追问。临走前,她才对他说:“谢谢,再见。”   在小区的外面截了一台出租车,安如风风火火地回了安宅。她进门的时候,安海融还在客厅里看晨报,他先是打量了她几眼,然后说道:“快上去换衣服,等下载你到医院。”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安如特地换了一套颜色明艳的连衣裙。坐在车上,她有点忐忑。正当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安海融说:“你又跟那个时祎在一起了?”   “他都跟您说什么了?”安如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向父亲询问中心的疑惑。   “他说了什么不重要,我想听听你说的。”安海融专心留意路况,说话时眼前直视前方。直到碰上红绿灯,他才转头观察了下女儿的神色。   车窗被安如降落了三分之一,晨风灌进车厢内,把她的裙角微微撩动。她用手抠着安全带,好半晌才说:“我不知道。”   信号灯转换,安海融再次启动了汽车,他边转着方向盘边说:“你从悉尼回港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你是不是都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你当时很肯定地告诉我,全部都放下了。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放下了吗?”   “爸爸……”安如喃喃地叫了他一声,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小如,爸爸支持你所有的决定。”他语气温和地说,“不过我希望你在下决定之前,能够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安如不知怎么地,突然觉得难过,她艰难地对父亲说:“我还是喜欢他,很想跟他在一起,但是……”   “没有但是了。”他打断了安如的话,接着说,“你耗费了那么多时间想把他忘记,结果呢?你在外面疯了两年,到现在还是想跟他在一起。你能不能保证,到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你就能够从这段感情里面走出来了吗?”   走进医院的时候,安如还是在想安海融的话。她远走他方的这段日子,经历过很多事情,也遇见了各种类型的人,过中还谈过两场恋爱,就算不是刻骨铭心,也算是难以忘怀。尽管如此,直至今天她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安如突然觉得奢侈,感情从来都经不起挥霍,而她居然大手大脚地浪费了这么多。她真的应该庆幸,度过了这数百个的日夜,他还肯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回心转意。   想起了时祎昨晚说过的话,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推开病房房门的时候,安如还没回过神来。当她看见坐在病床旁边的岑裕礼时,她怔了数秒才记得要跟他打招呼。算了算他们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面了,她刚回国的时候还听说他正准备结婚了。   “今天这么晚?客人都比你先到。”吴珍妮招手让她过去,岑裕礼挪了挪椅子给她让了点位置。   刚刚才解了个心结,安如喜上眉梢,她笑着说:“爸爸找我上思想教育课呢。”   岑裕礼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又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   吴珍妮抿着嘴在笑,而后说:“除了让人操心她还会做什么?一天到晚只会闯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嫁了人自然就定性了吧,到时候您就不舍得了。”他先看了安如一眼,接着对吴珍妮说。安如不甘示弱,她也把岑裕礼的发型弄乱。他十分无奈,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胡作非为。   “她这脾气,有谁敢要她呀?”吴珍妮看着他们在打闹,乐呵呵地说。   他的手顺势滑了下来,与她十指紧扣,半真半假地说,“要是真没有,我要!”   安如知道他在哄自己奶奶开心,于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应道:“好啊,赶紧的,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吧,省得你回头反悔呢!”   当他们都言笑晏晏的时候,安如的余光不经意滑过半敞着的房门,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时,她的心头不自觉一震。   时祎脸无表情地站在门外,他怀里抱着一束花,看样子应该也是来看望吴珍妮的。安如看着他的目光从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慢慢地移到她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她慌张。她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那玩笑他又听见了多少,正当她想着要如何应对的时候,他突然一声不响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46、第 46 章 ...   也许是因为安如的身体太过僵硬,岑裕礼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门外,恰恰就看见时祎转身离开的一幕。他意识到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于是不动声色地松了手,体贴地提议给吴珍妮削个苹果。      “安如?”安如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在唤她,她呆呆地转头,却发现吴珍妮正皱着眉看着自己,她努力地回神,问道,“怎么了?”      吴珍妮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说:“小礼问你吃不吃苹果。”      “哦,好啊。”安如完全不在状态,随口应道。      接过岑裕礼削好的苹果,安如轻声道谢,他朝她笑了笑,然后抽出纸巾拭擦水果刀。      坐了一会,岑裕礼就有离开。吴珍妮让她送客。安如随他一同出去,走到电梯的时候,他说:“陪我下去走走?”      “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我可以的。”安如尾随他进了电梯,答道。      这所私家医院位处郊区,环境优美,空气质量也相当好。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被走路颤巍巍的老头子搀扶着,两人脚步蹒跚地在小径里慢行,安如看见不禁回头多看了几眼,弯起嘴角微笑。      岑裕礼走在她身后,他指了指前方的凉亭对她说:“我们到那边坐坐吧。”      安如坐下以后,仰头看着他,问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我刚刚也看到了他。”岑裕礼也不拐弯抹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安如原本以为他想安慰自己,却不料他是想说这件事。她想微笑,但发现自己脸部的肌肉僵硬得很,因而只好作罢。她沉默了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们又在一起了吗?”他观察了下她的神色,问道。      她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他还在追你吧?我想他刚才一定是误会了,需要我向他解释吗?”他说得很轻松,但语气却十分认真。      “没事的,不用了。”安如笑着说。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      安如没有躲,低着头不说话。      “你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吧?”他并没有疑问的成分,这话说得很肯定。没有得到安如的回应,他也就知道她默认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被自己写在了脸上,安如总觉得每个人都可以看出她对时祎有多眷恋。她看见腰间的绸带松了点,于是把蝴蝶结解开,而后又重新绑上。      沉吟了数秒,他说,“我也是一个男人,我很清楚男人的心态。说实话,能经受得了这花花世界的诱惑,全心全意地为一个女人等了又等,这样的男人非常难得。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做到的,至少我不可以。你不要总是耍性子,要是有天他真的不肯等你,你就得躲回被窝里哭了。”      安如稍稍动容,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她开玩笑说:“怎么说得身同感受似的,你是不是暗恋哪位姐姐,最后也没有俘获人家的芳心,于是万念俱灰,随便找了个女人凑合着过一辈子呀?”      听了她的话,岑裕礼哭笑不得,他无奈地说:“你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安如笑着说。      他叹气,“电视剧一般都会有大团圆结局,但生活往往会有很多遗憾。你的命运不是掌握在编剧的手里,而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同时,你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有时候错过了某个机会,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呢,假如你不努力地捉紧你想要啊的人,那么你就有可能沦为他人生中的配角了。”      安如慢慢敛起了笑意,她半眯着眼看着金灿灿的太阳,说道:“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岑裕礼无声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而后就没有再说话。      其实安如也想得很清楚,她应该好好地跟时祎长谈一番。虽然今早她和岑裕礼的玩笑让他误会了,但她跟时祎之间的根本问题不在于此。她也觉得,如果相爱的两个人连这点的信任都没有,那真的没有厮守的必要了。      刚才岑裕礼有几句话都提醒了她,她现在把机会都紧握在手,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么他们的将来可能会变得更加艰难。她突然觉得害怕,她担心自己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他突然就心灰意冷,放弃了这段坚持已久的感情。若真的是这样,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有他那样的毅力,在漫长的岁月里独自守望未知会否开花结果的爱情。      安如决定今晚就去找时祎说清楚。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施晴夫妇下午就随父母来到了香港,原本已经翻转成一团的安家又更添了几分胡乱。      他们一下飞机也是直奔医院,那心急如焚的模样让值班的小护士都紧张起来。对于他们的到来,吴珍妮也十分讶异。她被他们重重包围,啪啦啪啦地问了大堆问题,最后还要反过来安抚他们,让他们安心。      施晴把安如拽到了病房以外,她压低了声音对安如说:“我听阿景说,阿祎也在香港,他来找你了吗?”      安如点了下头,坦白地说道:“他今天早上来看奶奶了,不过他来得不是时候,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说,所以他拜托护士把那束康乃馨转交给奶奶之后就走了。”      “阿如,你还是原谅他吧。我听阿景说,他前几天还动了他老爷子的力量去请专家过来会诊,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事。”施晴可以想象时祎那副失落的表情,她虽然也很看不惯时祎以往对待安如的态度,但现在反而十分同情他。      依施晴的性格,安如就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宁可回去陪陪奶奶,安如也不想听她说话。进门的时候,她听见慕景韬在跟奶奶说他跟施晴度蜜月的见闻,奶奶听得很高兴,脸上的皱纹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看到她进来,安凝木搂过她的肩,低声问她:“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第47章   也许是因为安如的身体太过僵硬,岑裕礼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门外,恰恰就看见时祎转身离开的一幕。他意识到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于是不动声色地松了手,体贴地提议给吴珍妮削个苹果。   “安如?”安如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在唤她,她呆呆地转头,却发现吴珍妮正皱着眉看着自己,她努力地回神,问道,“怎么了?”   吴珍妮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说:“小礼问你吃不吃苹果。”   “哦,好啊。”安如完全不在状态,随口应道。   接过岑裕礼削好的苹果,安如轻声道谢,他朝她笑了笑,然后抽出纸巾拭擦水果刀。   坐了一会,岑裕礼就有离开。吴珍妮让她送客。安如随他一同出去,走到电梯的时候,他说:“陪我下去走走?”   “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我可以的。”安如尾随他进了电梯,答道。   这所私家医院位处郊区,环境优美,空气质量也相当好。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被走路颤巍巍的老头子搀扶着,两人脚步蹒跚地在小径里慢行,安如看见不禁回头多看了几眼,弯起嘴角微笑。   岑裕礼走在她身后,他指了指前方的凉亭对她说:“我们到哪边坐坐吧。”   安如坐下以后,仰头看着他,问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我刚刚也看到了他。”岑裕礼也不拐弯抹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安如原本以为他想安慰自己,却不料他是想说这件事。她想微笑,但发现自己脸部的肌肉僵硬得很,因而只好作罢。她沉默了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们又在一起了吗?”他观察了下她的神色,问道。   她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他还在追你吧?我想他刚才一定是误会了,需要我向他解释吗?”他说得很轻松,但语气却十分认真。   “没事的,不用了。”安如笑着说。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   安如没有躲,低着头不说话。   “你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吧?”他并没有疑问的成分,这话说得很肯定。没有得到安如的回应,他也就知道她默认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被自己写在了脸上,安如总觉得每个人都可以看出她对时祎有多眷恋。她看见腰间的绸带松了点,于是把蝴蝶结解开,而后又重新绑上。   沉吟了数秒,他说,“我也是一个男人,我很清楚男人的心态。说实话,能经受得了这花花世界的诱惑,全心全意地为一个女人等了又等,这样的男人非常难得。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做到的,至少我不可以。你不要总是耍性子,要是有天他真的不肯等你,你就得躲回被窝里哭了。”   安如稍稍动容,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她开玩笑说:“怎么说得身同感受似的,你是不是暗恋那位姐姐,最后也没有俘获人家的芳心,于是万念俱灰,随便找了个女人凑合着过一辈子呀?”   听了她的话,岑裕礼哭笑不得,他无奈地说:“你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安如笑着说。   他叹气,“电视剧一般都会有大团圆结局,但生活往往会有很多遗憾。你的命运不是掌握在编剧的手里,而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同时,你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有时候错过了某个机会,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呢,假如你不努力地捉紧你想要啊的人,那么你就有可能沦为他人生中的配角了。”   安如慢慢敛起了笑意,她半眯着眼看着金灿灿的太阳,说道:“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岑裕礼无声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而后就没有再说话。   其实安如也想得很清楚,她应该好好地跟时祎长谈一番。虽然今早她和岑裕礼的玩笑让他误会了,但她跟时祎之间的根本问题不在于此。她也觉得,如果相爱的两个人连这点的信任都没有,那真的没有厮守的必要了。   刚才岑裕礼有几句话都提醒了她,她现在把机会都紧握在手,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那么他们的将来可能回变得更加艰难。她突然觉得害怕,她担心自己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他突然就心灰意冷,放弃了这段坚持已久的感情。若真的是这样,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有他那样的毅力,在漫长的岁月里独自守望未知会否开花结果的爱情。   安如决定今晚就去找时祎说清楚。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施晴夫妇下午就随父母来到了香港,原本已经翻转成一团的安家又更添了几分胡乱。   他们一下飞机也是直奔医院,那心急如焚的模样让值班的小护士都紧张起来。对于他们的到来,吴珍妮也十分讶异。她被他们重重包围,啪啦啪啦地问了大堆问题,最后还要反过来安抚他们,让他们安心。   施晴把安如拽到了病房以外,她压低了声音对安如说:“我听阿景说,阿祎也在香港,他来找你了吗?”   安如点了下头,坦白地说道:“他今天早上来看奶奶了,不过他来得不是时候,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说,所以他拜托护士把那束康乃馨转交给奶奶之后就走了。”   “阿如,你还是原谅他吧。我听阿景说,他前几天还动了他老爷子的力量去请专家过来会诊,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事。”施晴可以想象时祎那副失落的表情,她虽然也很看不惯时祎以往对待安如的态度,但现在反而十分同情他。   依施晴的性格,安如就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宁可回去陪陪奶奶,安如也不想听她说话。进门的时候,她听见慕景韬在跟奶奶说他跟施晴度蜜月的见闻,奶奶听得很高兴,脸上的皱纹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看到她进来,安凝木搂过她的肩,低声问她:“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安如跟着姑姑走到走到的尽头,那里有一块通透的落地玻璃窗,极目远眺,看见的都是一片茫茫的夜幕。她也不敢骗姑姑,说道:“成功率不低,但医生说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   安如一声不响就回了香港,安凝木就知道安如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起初的时候,她还以为安如正跟时祎闹矛盾,为了躲他就回了香港。但后来一想,她又觉得这可能性并不大,于是给安海融拨了通电话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你们怎么都不说呀?”安凝木埋怨道,她用手扶着额头,颓然地坐到椅子上。   “奶奶说,她不想惊动你们,况且小晴他们正度着蜜月,免得破坏他们的旅程。”安如答道,她也坐到旁道,而后轻声安抚情绪激动的姑姑。   安海融和施浩晨到了办公室向医师商讨吴珍妮的病情,安凝木少了丈夫的支撑,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脆弱。安如废了很打的劲才劝得了她宽心。   回了病房,施晴又不知道为了什么,窝在自家外婆身上哭得很狼狈,任吴珍妮和慕景韬怎么说,她都止不了哭声。安如差点就被表妹的软弱弄得奔溃,安如揪着她的衣领带将她拉开,然后对那两个哭笑不得的人说:“我带她去洗洗脸。”   “你哭什么?你这样哭奶奶会难过的。”安如把纸巾递给她,没好气地说。   施晴抱着她哭得声嘶力竭,声音含含糊糊地说:“外婆说让阿景好好照顾我……”   安如看着也难受,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帮她顺顺气,接着说:“那很好呀,奶奶到现在都不知道让谁照顾我呢。”   那些眼泪沾到了安如的衣服上,她有点嫌弃地看着施晴,施晴什么也顾不得,抱着她又哭了一场,而后又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你也不开心,你也可以抱着我哭。”   安如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苦涩。   这混乱的状态一直到离开医院时才稍稍好转,施晴一路上都粘着她,回到了安宅连丈夫都不要了,死活都要爬上安如的床。   安如有被他们一家折腾得筋疲力尽,躺在了床上才想来到了时祎。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施晴听见,连忙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然后让施晴赶紧睡觉。   施晴并无睡意,她哭了好久,眼睛又干又涩,于是闭着眼睛跟安如说起往事。   那时候她们也是一起睡在这个房间,吴珍妮半夜也会来巡房,看看她的两个宝贝孙女舍得睡觉没有。其实她们都睡得很晚,每每到了点,安如都会凝神静听周围的动静,只要发现了任何的风吹草动,她就会与施晴躲到被窝里装睡。   听着奶奶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安如还跟施晴在被窝里头攥紧了手,努力地强忍笑意。吴珍妮看到她们安安静静地窝在床上就以为她们睡着了,她总是摸摸她她们的额头,而后替她们掖好了被子就离开。   直至现在,安如还记得奶奶掌心上的温度。她的一双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手,几乎伴自己走过了这段漫长的成长道路。她几乎没有缺席过自己人生的哪一个阶段,除了远赴南半球留学的那两年。尽管如此,她还是隔几个星期就奔波劳碌地乘坐飞机到悉尼看看自己过得好不好,每次她皱着眉怪责自己的时候,安如很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满满的心疼。   越是想起往事,安如的情绪就越是低落。施晴与她贴得很近,明显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施晴知道安如肯定是哭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安如的手。   过后的两天,安如再也没有动过找时祎的念头,她要心无旁骛地在奶奶最需要自己关怀的时候陪伴奶奶,就像奶奶一直无微不至地照看自己一样。   吴珍妮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她仿佛面对病魔的人不是自己。她身上的从容淡定并非一朝练成的,她从小就接受非常传统的西方淑女教育,,在安如的印象中,奶奶向来喜怒哀乐不全形于色,很少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尽管如此,安如却知道越是临近手术的日子,奶奶就会越不安。   安翊龙很少会跟吴珍妮说话,他们经常都是默默地对望,仿佛千言万语就在这不言中说尽了。安如每次碰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借意走开,把空间都让给他们两老。她一直知道爷爷奶奶的感情算不上好,他们平日都相敬如宾,但到了这个时候,安如才发现爷爷在看奶奶的时候,也出涌现出很复杂的情绪。   这一切或许与爱情无关,但却有比爱情更深刻的东西,深刻得让人动容。   吴珍妮的手术时间定于周五的上午。那天他们很早就到了医院,安海融原本跟安翊龙身边,他看见主刀医生以后就让安如扶着爷爷,之后上前跟医生说了几句话。   护士把吴珍妮推进手术室后,安如扶着爷爷坐到椅子上。她靠在爷爷的肩上,低头看见戴在爷爷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那枚戒指的款式很老旧,安如碰了碰,低声问他,“爷爷,这是你和奶奶结婚的戒指吗?”   安翊龙微微发怔,好半晌才回答:“不是。”   那语气很唏嘘,安如并不懂,她本想追问,但他突然就动手把戒指褪了下来。他费了些劲才把戒指褪了下来,指长年累月地佩戴,无名指上已经留下了一道凹痕。   安如看着爷爷将戒指拿在手上仔细地端详了许久,他的神情十分专注,似乎在透过戒指怀念什么。她不敢出声打扰,良久,他微微转头,沉声地说:“木木,过来。”   在一旁焦虑等待的、安凝木听见父亲叫她,连忙坐到他身边,问:“爸,您不舒服吗?”   闻声,大家都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们父女两人。   安翊龙把那枚戒指交到她手上,他说:“这……交给你保管了。”   看着掌心上的戒指,安凝木百感交集,她抱了抱父亲,哑着声音说:“我都明白,我不会怪您的。”   而与施浩晨并肩而站的安海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到了窗台前默默地抽烟。   事到如今,安如才知道,爷爷看奶奶的时候,那眼神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原来,爷爷欠奶奶的不仅是爱情,还有尊重,甚至更多她不懂的东西。 ☆、第 48 章   安如如今才深深地体会到,世界上最动听的话真的不是“我爱你”,而是医生说的那句“手术很成功。”以及“肿瘤是良性的。”   压在心头上的大石终于被搬开,安如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差点站都站不稳。慕景韬站在她身旁,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小心。”慕景韬沉声道。   她向他道谢,眼看他正往施晴那边走去,她连忙问:“时祎还在香港吗?”   慕景韬停住了脚步。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很肯定地说:“在。”   跟父亲交代了一声,安如就回了安宅。她把梳妆台的抽屉整个扯了出来,翻天覆地地找着时祎公寓的钥匙。找到以后,她连抽屉也没有装回去,直接就拿着那张钥匙往外走。   夜幕已经降临,马路上的汽车快速行驶,行人也加快了归家的脚步。安如平日也不算急性子,但此时只是等待几十秒的红灯也觉得格外烦躁。她把车载音响的音量调大,仿佛这样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   直到拿着钥匙站在门前,安如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些什么。她突然觉得紧张,但走到了这步,她只能继续前行。一咬牙,她一鼓作气地把门打开了。当她看到时祎的时候,她又马上松了口气,这矛盾的感觉真是微妙得很。   那是她正换着鞋,时祎应该是听见了外头的声响才走出来的。他穿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连头发也稍微凌乱,看到了安如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安如扑过去跳到他身上,紧紧地抱着他。她此时心中的喜悦只想跟他分享,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间,嘴唇擦过他颈间敏感的肌肤,低声告诉他,“我奶奶没事了。”   她毫无预兆地奔到他怀里,他被那巨大的冲力撞得退了两步,背抵在墙壁上。安如双腿自动地勾到他腰间,他只能承受着她整个人的重量,她的手收得很紧,两个人之间几近没有了缝隙。   他们静静地抱了半晌。时祎把她扯开,目光冷淡地看了一会,然后温声说:“恭喜你。”   安如用手肘压着他的肩膀,甜甜地对他笑。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但他却微微后仰,躲开了她的触碰,说:“你先下来。”   “我不要。”安如拒绝,看着他板起的俊脸,她明知故问,“干嘛摆着一张抽脸给我看,生气了?”   她伸手就像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却并时祎捉住了手腕。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是生气了,很生气。”   “那……你会不会原谅我?”安如歪着脑袋看着他,她脸上没有一丝的忧虑。过了这么多天,他还依旧留在香港,她就知道他还在等自己。因为有他,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有恃无恐,这种被爱护被等待的感觉,真的很美好。此时此刻,她只想珍惜当下的一切。   时祎没有说话,硬生生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转身就回了卧室。安如连忙跟了上去,拉着他的衣尾说:“我等奶奶做完了手术就马上来找你了,到现在也没有吃饭。”   他果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对上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脸部的肌肉轻轻地抽了下。   时祎最终还是陪了她去吃晚餐,他早就已经吃过了,所以在餐馆里他几乎没有动筷子。安如边吃边悄悄地打量他,好几次都被他发现了。   饭后时祎送她回安宅,安如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半路上酒睡着了。他把车停在私家小道上,转头看着她的睡容。她的眉头还在轻轻地蹙起,眼底下有淡淡的浮肿,他不是不心疼,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突然想起很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自己车上睡着了。他当时不过是为了博得她的好感,说了一句抱她回家,但她迷迷糊糊间还懂得拒绝他说,她父母也不敢这样纵她宠她。   直到现在,时祎才明白她父母的做法有多明智。安如果然是纵容不得,他为了她不断地收敛自己的脾气,不断地降低自己的底线,换了的不过是她的得寸进尺,以及恃宠生娇。尽管如此,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把最好的宠爱都给她,谁让他就这样栽在她手里呢?   他下车抽了支烟,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安如已经醒了。她的表情很呆滞,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抽离。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抬眼看着时祎。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她动了动唇,没有说话。他扶着车门,没有进去。他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有话要跟你说。”安如应道。   “我让你回去休息。”他加重了语气,并不容她不从。   安如心知理亏,也不敢再惹怒他。她不情不愿地“哦”了声,然后就拖着脚步回去了。   施晴看到安如的表情就知道她碰了钉子,慕景韬伸手将娇妻勾到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说:“你今晚还是跟我睡吧,不然肯定遭殃。”   施晴瞪了他一眼,拉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跟着安如回房间了。   安如还真没有哄过男人,正当她苦苦思索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一颗脑袋鬼鬼祟祟地在门后探看。安如没好气,说道:“快给我进来,躲到门后面做什么?”   “你可别拿我出气啊,不然我今晚不跟你一起睡。”施晴事先声明,然后才坐到床边看着她。   安如嗤了声,然后说到:“拿你出气有什么用?我都快烦死了。”   施晴长长地“哦”了一声,笑着说:“你让他一个人生了这么久的闷气,怎么说也应该哄哄他的。”   “怎么个哄法?”安如难道虚心地发问。   “这很简单,你对他撒撒娇,跟他讲些他爱听的话。”施晴应道。   “开玩笑,你以为是小吵小闹吗?”安如横了她一眼,接着说,“要是你让你家老公很生气呢,你会怎么做?”   施晴想了半天,支支吾吾没有说得清楚。安如托着下巴看了她几眼,轻佻地对她笑了下,“原来是肉偿呀……”   看来她真不能指望施晴那笨蛋,安如早早就出了门,她先到医院看了奶奶,然后到了超市买了点食材,之后就直奔时祎的公寓。   她手上拿着很多东西,于是只好拼命按门铃让他开门。时祎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磨磨蹭蹭好半晌才肯出来,看到了外面的她,连招呼也没打就转身进去了。   安如看着他那副别扭样子就恨得牙根发痒。不过她还是很竭力地安抚着自己的情绪,走进厨房开始忙碌。时祎倚在橱柜边也不知道也帮忙,每每她需要他递一递盘子什么的,他都要反应好久才肯懒洋洋地行动。   看着那几道色泽尚佳的小菜,时祎也算有食欲。他慢条斯理地尝遍了每一道菜,安如在一旁焦虑地等待,看他一直都没有反应,于是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时祎终于开了尊口,对那几碟菜依依点评,“太淡,太咸,太甜,太硬。”   “啊?”安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逐一试味。末了,她放下筷子,说道,“我觉得很好啊,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吃。”   他一边抽出纸巾拭去嘴角的油渍,一边说道:“那就证明这菜不合我的口味。”   安如俯身向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想,不合胃口是吧?我看你以后怎么求我下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又恢复到方才的和颜悦色,她问道:“这么说,你的气还不消?”   他耸了耸肩,安如就知道他默认了。她坐到他旁边,用施晴所教的方法,柔着声线哄他。   时祎越听越是觉得好笑,他歪过头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发什么神经?”   她终于忍无可忍,她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吼道:“喂,你到底要不要原谅我?”   时祎任他揪着衣领,小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他也没在意,只是用慵懒的语气,问道:“要是我说‘不’呢?”   安如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你敢!”   他轻笑了声,低头靠近她耳边,薄唇轻动,吐出了一个字,“不!”   那声轻软的“不”马上让安如火冒三丈,她使劲将他甩到墙边,踮起脚就吻住了他的唇。她简直就在报复,毫不留情地在他唇舌间蹂躏。他无心恋战,只是在她发狠的时候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太过放肆。   到了后来,她似乎发泄够了,吻势也渐渐变得温和。她温热的舌卷在他口腔中轻挑慢逗,时祎一怔,不知不觉就落入了她温柔的陷阱里。   两人倒在了松软的沙发上,安如压在他身上,明显地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她动手解开了他衬衣上的纽扣,手顺着那缺口伸了进去。他的肌肉因兴奋而绷紧,她顺着上面的纹路越发往下,一步一步地挑战着他的耐力。   时祎的身体僵住,安如的唇顺着他的下巴慢慢地滑落到他的颈窝,继而伸出舌头轻舔,她势要将他点理智全数吞噬。他按住她的肩,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低吼。   安如把身体下放,有意无意地在他腿间磨蹭。时祎微微仰着脸,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他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正动作利索地解着自己的皮带。 ☆、第49 章   安如把最后的必杀技都拿出来了,时祎自然是一败涂地,他不仅踏进了温柔的陷进,还落入了幸福的圈套里。   他们也算是重修旧好了。安如也不急着跟他更进一步地确定关系,而时祎却一改前两天那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经常旁敲右击要她跟他回G市。   吴珍妮日渐康复,她不喜欢躺医院,于是在医生的许可下便提前出了院。她动了这么大的手术,身体虚弱得很,安海融特地请了看护照顾她。安如白天在家里陪她,晚上才能抽出时间搭理时祎。   时祎找她无非就是吃吃饭,散散步,偶尔看场新上映的电影或者听音乐会。今晚他把汽车停在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库,与她在星光大道牵着手漫步。安如虽然看惯了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但如今有他在旁便更觉这风光耐看。   晚风迎面拂来,她的发尾攀到了他脸上,若有似无的骚扰着他正在躁动的心。隔着岸眺望对面的摩登大厦,安如问他:“我奶奶说想见你,你明天有空吗?”   他站在她身后,稍稍俯身环住她的腰,说道:“我随时可以。”   那温热的气息喷到她敏感的耳垂上,安如觉得痒,她歪着脑袋蹭了下他,“你可别刺激奶奶,她的身体才刚好了一点。”   时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他说:“你不给我捣乱,我就不乱说话。”   他们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当安如想回家的时候,他们还得花几十分钟沿路折返。她有点累,于是提议乘计程车去商场停车库取车。时祎却意犹未尽,他说:“我背你回去,我家很近。”   安如看到他那副不正经的样子,马上就了解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她挽住他的手往前走,果断地摇头,“不用了,谢谢!”   走到车站的时候,恰好有双层巴士进站。安如指了指它,时祎点头,于是他们就从后门上了车。她拉着他上了顶层,随便找了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末班车的乘客寥寥无几,而这层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安如俯视道路上快速倒退的景色,不一会便看腻了。她闲着无聊,于是把手扒到时祎身上挠他。他也被那只不安分的手惹得坐立不安,转头怒视着她,“你找收拾是吧?”   看见他正脸色不佳地瞪着自己,安如相当高兴,扬起脸就吻住了他的唇。她揪住他的衣领,膝盖抵在他的大腿上,越发加深了亲吻。时祎起初也反应不过来,直到她温热的舌头窜进他的口腔内,他才托着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恣意地与她唇舌交缠。   幽蓝的夜幕下,两旁的路灯映照着往来匆匆行人,孤单或成双的背影投在寂寂的街道。双层巴士偶尔发出“叮叮”的声响,经驶过每天重复往返的车站,不知疲倦地载着乘客抵达他们各自的目的地。   安如有时候也会想,人生亦如乘搭列车,上车之前她很清楚自己将要前往的终点站,只是她却无法预料这段旅程会邂逅、结识甚至错过什么样的人。她更加不会知道,有谁会在离离合合、兜兜转转之后依然能够在同班次的车上,与她一同透过车窗凝望这世界的万千传奇。   车窗上映着那模糊的影子,这灯火璀璨的繁华都市成了他们温存的布景。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唇,窝在他颈窝间轻喘。凉风从眉头擦过,时祎将把她抱得更紧,他真希望这段路程永远也没有尽头。   时祎再度到安家拜访,他表现得比第一次还要紧张。   大病了一场的吴珍妮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她以前不太欣赏这个让安如神魂颠倒的男人,但现在也不禁对他稍稍改观。他对安如的认真和执着是有目共睹的,他们走了这么多冤枉路,在此中也跌过碰过,到了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个劫。事已至此,她也没有阻挠或反对的理由。   其他人对此也没有持异样的观点,他们希望安如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只要她喜欢,她乐意,她坚持,那么他们也会无条件地接受。毕竟人生是她自己的,他们能够做的已经做了,余下的一切就应当放手让她自由发挥了。   不久以后,时家的长辈从G市到港一同商议他们婚事。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而婚礼也开始紧张地筹备。   安如很少会幻想自己披上嫁衣那天,所以当这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她真的不知所措。她化好妆换上婚纱坐在上等时祎,心跳突然不受掌控地加速了。她的伴娘和姊妹忙着替她打点一切,大家都没有闲暇安抚她。   尽管一切都准备得很充分,但是当新郎前来接新娘的时候,屋里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团。安如也不理会他们在干什么,当时祎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已经扑到他身上了。   一群人闹哄哄地围着时祎,自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也紧紧地锁在了安如身上。她赤着脚静静地坐在床边,身上穿着洁白无瑕的婚纱,一如他想象那般美好典雅。他拿着手捧花一步一步地走近,每一步也走得很坚定。她抬头看着他,而他单膝跪在她跟前,把手捧花交到她手上。   时祎跟她正式求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单膝下跪,把戒指举到她眼前,恳求她把自己的下半生交付于他。其实她也有心理准备了,但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才知道,无论她有多么强悍的心脏,也难以接受如此冲击和震撼。不确定他的诺言是否终身有效,但她也义无反顾地肯首了。   耳边都是起哄的声音,安如红了脸,只懂呆呆地看着他。时祎也不催促,他同样深深地凝视着她,十分有耐心地为她等候。她很久才伸手去接过那捧花,抿着唇对他笑。有人把襟花拿过来,他动手替她别上。   从安如的角度看时祎,她能观察到他的神情专注的脸,明明只是那样简单的一个动作,他也相当认真。莫名的感动涌起,万般滋味积聚在心头。   亲友看着他们浓情蜜意的样子,纷纷督促时祎替新娘穿鞋子。找婚鞋的时候,时祎终于着急了,他一路披荆斩棘,历尽艰辛才走到这里,眼下居然被一双鞋子挡住了去路。他环视了房间一圈,继而把视线落到她身上,却发现她低下头偷笑。   时祎恢复了镇定,他再度单膝跪在她跟前,伸手拂开她的婚纱下摆。果然,那双婚鞋正藏在里头。当他轻轻地托起她的脚,安如终于胆怯了,她咬着唇,突然想收回左脚。他察觉到她正微微颤动,于是收紧了圈在她脚踝上的手,拿起躺在地上的鞋子,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   暖意涌上了眼眶,他一而再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最虔诚的姿态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安如差点就无法自持。她感受到他掌心中的温度,心跳已经彻底被扰乱。他替自己穿上了婚鞋,这就意味着他会陪同她一起走完余生的路。   在此以后,时祎要把安如抱到花车,而且中途是不能够把她放下。正如他们往后的日子,就算再多的阻碍和困苦,他也绝对不会把她抛下。那条楼梯似乎特别的长,安如翘起了嘴角,很小声地问他:“我重不重?”   “很重。”他稍稍低头看着她,那语气很轻很缓,但表情却很认真,似乎正诉说这相当重要的诺言,“不过怎么重也好,我也不舍得放下你。”   “这是你说的,你要记住了。”她垂下了眼帘,柔声说道。   时祎微笑,他从抱起安如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空前绝后的任务。她既然愿意委身于自己怀里,那么他必定要肩负起这样一份责任,让她这辈子也平安喜乐。这不仅是对她的承诺,也是他一生的决心和志向。   出门之前,时祎很诚恳地向安父安母保证会好好看爱护安如,让她这辈子都美满幸福。安如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她窝在时祎胸前根本不敢抬头。陈宇诗早已经红了眼眶,而向来沉稳如山的安海融也变了脸色,时祎带着的是他最钟爱的女儿,是他的心头肉。   时祎抱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安如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苹果,然后把耳边贴在他左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他偶尔低头看她,两人暖暖地相视而笑。   室外阳光遍地,安如用手半挡着眼睛,夹着泪花看着那光芒万丈的太阳,往事一段段地浮在心头。他们差点就失之交臂了,她多么多么庆幸能与他走到这一步,能够有他安心靠依。来日岁月,无论是否有好天气,只要有他在旁,她也无畏无惧。 50、时祎番外 ...   时家是富过了三代的大家族,根基深植,枝叶庞大。时祎原本并非家中独子,他曾经有一个长他六年的姐姐,但她却在二十二岁那年,自杀身亡。当时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死亡,但却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悲恸和无奈。      外界对此事的揣测纷纷,一向是家中骄傲的时曦却成了污点,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时祎比家中长辈知道多一点内情。他们姐弟年纪相仿,时曦的心事全部都向他倾诉。      对于这位姐夫张琛,时祎接触尚算多。尽管当时两家的关系僵化得厉害,但时祎瞒着家人去见过张琛。那时年少轻狂,最是意气用事,他见到张琛以后,二话不说就用拳头招呼人家。张琛心知理亏,咬咬牙还是忍住了不还手。      后来,张琛告诉时祎,他并不是不爱时曦,而是他爱不起。她实在太完美,或者说,过于要求完美,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上演一个设定好的话剧,丝毫没有惊喜可言。他又说,他姐姐这样的女人,可以远远地仰望,但不能娶回家。离开的时候,他拍了拍时祎的肩,颇为感慨地说:“你以后你会懂的。”      自那次一别,时祎就没有再与张琛单独见过面了。若是在不得不见的会场或聚会里碰面时,两人也形如陌路。偶尔想想,他也觉得自己很幼稚。只是,他也无法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他言笑晏晏。      那段时间,虽然时曦的状况不佳,但也没有差到要了结生命这个地步。医生已经确诊她有轻度的抑郁倾向,并提醒家人必须加以关注。时曦虽情绪不稳,但也有按时吃药和接受心理导师的治疗。那时时祎才读高一,功课并不紧张。他空余的时间很多,于是便担起督促姐姐去按时复诊的责任。看到姐姐的状况一次比一次好,他也渐渐放下心来。      事态急转的原因,是时曦被查出怀孕了。家中没有一个人赞同她将孩子留下来,时祎年纪最小,他说的话分量不足,所有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这些年来,他经常也在问自己,若是当时自己给姐姐一点安慰和支持,那么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看着向来从容优雅的姐姐变得歇斯底里,他觉得无奈、焦躁以及……心痛。时曦连遗书都没有留,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什么任性的事,但单单做这一件,已经足够了。      时曦下葬的时候,他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就连父亲这样铮铮铁骨的军人都单手捂脸,悲伤难掩。他看着墓碑,姐姐的笑颜美丽如初,或许这样,她便可以青春不老。      为了不触动父母心底的伤口,时祎很少会说起与姐姐有关的事情。可惜,不提及,并不代表没有了伤痕。江嘉琳只要想起早逝的女儿,便会嘱咐时祎,要认真对待感情,做一个负责人的男人。      与许多纨绔子弟一样,时祎的兴趣不外乎名表、豪车、美酒,还有佳人。在酒吧夜总会消磨寂寂时光,也似乎是这群富家子弟的常态。      男人多是视觉动物,那里的小姐个个风姿卓韵、妩媚动人,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尤其在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时祎也不例外,只是到了最后关头,他的身体在渴望,但内心却静如止水。他倏地觉得意兴阑珊,故便穿衣离去。      久而久之,他身边的好友基本都知道他什么都玩,就是不玩女人。为了发泄这旺盛却多余的精力,他甚至在队伍里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尽管如此,他身边也有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有天真的,坦率的,柔弱的,骄傲的,虚荣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自问不能看透,那段段裙下的秘辛,他也没有兴趣去窥探。逢场作戏,只要不去践踏那条底线,大家都不必太过认真。      他也有认认真真地谈过几场恋爱,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曾经很喜欢的有,纯粹为消磨时间的也有。为了搪塞母亲,他甚至约见过她亲自物色的女孩子。只不过,他每一段恋情都难以持续,最长的一段恋情大约持续了半年,而最短的还不到两个月。      可惜,这一切的一切,自遇见安如以后,全部都改变了。安如属于那种张扬的女孩子,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但她身上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场能吸引旁人为她注目。      从在会所里遇见她以后,时祎就已经着手去了解这个倨傲的女子。到他手上的资料都很详细,这样全面地把她认识,他倒没觉得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安如跟普通的富家之女无异,向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用物质根本不能把她打动。尽管如此,时祎也有办法把她征服,他摸清了她的喜好和性子,继而就开始对症下药。      与她一同度过的时光,时祎也没有觉得有多大的负担。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导游,不知不觉间能让他从工作中抽离。渐渐地,他却发现这个女孩子的形象在自己眼前变得丰满起来,而不再是资料上那堆一板一眼的文字能形容的。      这样的转变让他觉得兴致盎然,他白天跟她相携同游,晚上闲着居然翻看有关她的影音资料,想看看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安如的人缘很好,在校居然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不良学生。相反地,她的学习成绩也相当优异,这倒符合她好胜要强的性格。影片多是她参加知识竞赛或者辩论赛的录像,正当他看得疲倦时,屏幕上却切换到她毕业汇演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安如明显比现在青涩得多,她身穿合身的校服,脸上不施粉黛。洁白的衬衣配深蓝色的及膝百褶裙,长发扎成了清爽的马尾辫子,看上去清纯动人。时祎突然也有些许怀念自己的校园生活,可惜这一切都消逝太久、离自己太过遥远,终究是鞭长莫及。      表演的节目还真是出乎了时祎的想象,他以为安如就算不跳段让人血脉喷张的辣舞,至少也应该唱首节奏强劲的快歌。但她只是选了一首很轻快的小曲,在台上半垂着眼帘清唱。      安如唱歌的时候很放松、很自然,没有什么拘束。她负着手,一副乖巧的模样,灯光打在她身上,他甚至能看清楚她那微微颤抖着的长睫毛。那歌声说不上有多动听,但听着听着倒让他微微失神。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一如他想象中顺利,但当中也出现了些许让他失分寸的时刻。他居然对她动了心,直到现在,时祎也不清楚这是因为他定力不足,还是他低估了安如的魅力。      时祎偶尔会想,东窗事发的那天应该如何面对安如。他甚至极其罕见地产生了天真幼稚的念头,或者这一切,她永远都不会发现。可惜不久以后,他就知道念头根本不可能实现,单看林浩峰对待安如的态度他便可推断得到,安家和林家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这事情她早晚都会知道。      这一天来得很快,快得让时祎措手不及。他向来都很是敏感的人,但这次却十分失算,甚至还被安如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他费了很多时间才得到的资料。他知道她并不会轻易地原谅自己,于是只能暂时地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      把她带回G市是最便捷的做法,时祎却不料父母这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面对。父亲自然反对他跟安如在一起,尤其是有这样一个复杂的开端。时祎很少在父亲面前如此坚持,他们父子两人长谈了一个下午,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安如一次又一次地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这让时祎感到十分挫败。他自问已经掏心掏肺地待她,但她却丝毫不动容。直到她那样云淡风轻地对自己说分手,他才知道,她并不是闹别扭,而是认真的。      时祎第一次为这种事情感到了绝望。他不是没想过挽回,但她的意念如此坚定,他只能够等待。他在欧洲留了半个星期才回国,在高空万里看着窗外茫茫云层时,他满个脑子都是她的一颦一笑。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安如看着大团大团的白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和时祎唯一能够相遇的机会都被他们错过了,那该有多好。      她远赴南半球的第一个春天,他的外公离世了。时祎还记得,他曾经答应过外公要把自己的女朋友带给他过目,但直至今天也无法实现。他不忍心看见母亲伤心欲绝的模样,于是一个人走到了医院的天台抽烟。      那天是个阴雨天气,春雨下下停停,洇湿了灰白色的地面。水珠断断续续地从遮雨棚落下,时祎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际,他突然很想有她在身旁,就算是愤怒的她,蛮横的她,甚至恶意相向的她也好,他也不介意。可惜,他身边只有一捧寂寞的空气,伴着他落孤单寞的背影。      夹在指间的香烟,时祎一口也没有抽。那火光在日光中变得十分迷蒙,他看着升起的烟雾回忆着她的样子,真实又迷幻。细雨才开始下了起来,他意兴阑珊地抿熄了香烟,呆滞地盯着那终于消失的火光,他突然发现,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居然是这样的恐怖。      安如在悉尼的生活,他不多不少也有听施晴他们提过。他知道她换过两个男朋友,其中一个男生对她十分上心,他居然在安如生日的时候送了她近百份报纸,每一份报纸的发行日子都是她的出生的那天。      收到这样特别的礼物,时祎就算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也觉得这份礼物非常浪漫。那年那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好,终究是比不上她的出生轰动。他虽然觉得自己对她已是一往情深,但有那么一刻还是觉得自愧不如。      没有她的时光漫长不已,度过了两年七百多个日夜,他终于等到她回来。      幸好,他终于等到了她一个人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5566的地雷,抱抱~ 重写神马的很伤神呀~听说你们真正想看的是甜蜜啊宝宝啊之类的番外,但我只准备了这个啊啊啊怎么破。。。。 让我再琢磨一下吧,不写也有可能,我只能尽力。要是真写不出来你们一定一定要原谅我啊啊啊! 假如要继续上番外的话,那都添加在这个章节上吧。 还有我那小毛病也不怎么碍事滴,谢谢大家的关心~ 再说一下我的新文,有兴趣可以瞄瞄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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